月明当空照
繁体版

第一百二十一章:金银满地

    唐奉道一下从凳子上滑了下去,踢倒了脚边的铜盆,撒了一地的火灰。

    他顾不得脚上的黑灰,跳了起来,心中只道:“疯了疯了疯了,绝对是疯了!”

    唐奉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对方那神情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又问了一次,道:“你要借五十万两银子?”

    马蚁目光瞬也不瞬,点头道:“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唐奉道拍拍手又摊开,一脸苦相道:“你若能从我身上搜出一两银子也算你本事!五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你叫我从哪儿给你变出这一大堆银子?”

    马蚁道:“我只认识你了,你说过你会帮我的,你欠我爹一条命。”

    唐奉道垂手叹道:“这确是我说的不错,可、可我也没想到你会跟我借这么多银子,我现在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转念又道:“实在不行你等我几个月,我定然给你筹借到。”

    马蚁摇头道:“几个月太久了。”

    唐奉道无奈道:“那我也没法子了。”

    马蚁道:“其实,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唐奉道问:“什么办法?”

    马蚁道:“我知道有个地方有许多银子,五十万两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多。”

    唐奉道问:“什么地方?银庄!你该不会想要去抢银庄吧!偷盗之事我是决计不会参与的。”说得斩钉截铁。

    普通人家是不会在家中存放如此之多的银子,这不是摆明了招贼吗,自然是将银子存放进银庄,要用的时候去取就行了,既安全又方便。

    马蚁道:“银庄确有银子,可凭我们两人也没命能借出来。”银庄保管大家的银子,不请一些武林高手做保,早就被强盗洗劫一空了。

    唐奉道道:“不是银庄那是哪里?难道是府衙知县家中?他是个贪官不成?”除了银庄,似乎也就只有贪官家里会私藏这么多银子,这些银子都是见不得光的,自然不敢放入银庄。

    马蚁道:“去衙门不是找死吗?”

    唐奉道:“又不是衙门也不是银庄,那还有什么地方?”

    马蚁道:“当然是有的,金银满地就有。”

    唐奉道不解,问道:“金银满地?”

    马蚁道:“没错,金银满地,城内最大的一个赌场。”

    唐奉道问:“老板可是宋富?”

    马蚁点点头,道:“是他!”

    唐奉道在心底考量了几番,道:“算起来他们一家成如今模样宋富一家是罪魁祸首,虽上次和雪松兄弟去教训了一下,也不过是出了我们的气。马蚁他们一家的惨痛代价他们也是该弥补的。不过就只凭我们两人,能从赌场里面抢银子吗?还是五十万两。先答应吧,事到临头也就只有那样办了。”

    “行吧,既然是宋富开的赌场,那我们就去抢吧!”

    马蚁道:“抢赌场?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唐奉道:“不去抢难道他们肯借给你?”

    马蚁道:“去赌场拿银子,自然只有一个字。”

    唐奉道问:“一个字?是什么字?”

    马蚁道:“赌!”

    唐奉道道:“赌?可我不会赌啊?”

    马蚁道:“你不用会,只押注就行。”

    唐奉道道:“就只是押注就能赢钱了?这银子真有这般好赚,天底下的赌场就都该关门了。”

    马蚁道:“你一个人去赌自然容易输,可有我就不同了。”

    唐奉道问:“有你在又如何不同?”

    马蚁道:“因为我是一名赌奴,我本身就是一场赌博游戏。”

    唐奉道大惊:“你是想让我押注你!”

    马蚁神色毅燃道:“没错,你只管下注押我,我会赢下所有的比赛!”

    唐奉道只得接受此提议。

    赌场的大门并没有唐奉道想象中来得大气磅礴,只是一扇普通的小门,门头挂了一张青布帘子,上写了一个赌字。

    门边是一副对联,上写着:四方城内玄机深,三尺桌面天地小。

    门口两侧蹲着两个半人高的石像貔貅,貔貅是没翅膀,没屁股,只有入没有出的,放在赌场大门两边,用来吸过路人和出入赌场人的气,人不聚气就不能聚财,所以十赌九输。

    不过唐奉道可不是来输钱的,马蚁已经交给他赢钱的法门诀窍。

    要想要加入有赌奴的赌局,最低也要能拿出一万两银子,才有资格旁听押注。店小二给马蚁的那些碎金子不过值当几十两银子罢了。

    马蚁告诉唐奉道,赌场是十赌九千,想要从别人手里赢走银子,不是有极佳的财运那就得是实打实的功夫了。

    唐奉道运气有多好?回顾一下这几个月的遭遇,能活着已是老天开恩的万幸,还敢拿去赌博?至于出千的功夫,他自然也是不会的。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赢钱的办法吗?

    马蚁肯定地告诉他:“当然是有的。这是只有赌场内的人才有可能察觉到的途径。”

    赌场会在自己的赌局中安排一些自己人,这些人会装作赌客,联合庄家来引导赌局的走向,借此保障庄家拿出去的银子始终比收回来的少得多。

    这样的人隐藏颇深,十分不易察觉,但如果你知道赌场内有这么一部分人存在,以此为前提而重点观察参与的赌场做的赌局中相对亮眼的赌徒,聪明的人总会发现其中的玄妙。

    唐奉道不敢说自己有多聪明,但不会被赌场的氛围迷乱了方寸,他是难得的清醒之人。

    深吸一口气,唐奉道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有人立即殷勤迎来,道:“瞧您儿面生得紧,是头一遭来的吧。不知是哪位爷介绍来的,擅长玩儿什么项目。”

    赌坊一般都会有中介人,这部分人会替赌坊搜罗介绍有钱的潜在客户。

    唐奉道也笑了笑,回应道:“我什么都不会,你给我介绍个最简单,也最容易赢钱的吧,我近日运气不错。”

    这是马蚁教他的,来赌场的人无非一个目的,那就是幻想一夜暴富;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自信,都觉得自己运气不错,肯定能赢个盆满钵满,赌到最后是输个倾家荡产,就这样还不幡然悔悟,还在做最后的痴心妄想,想否极泰来翻本。

    这也就是为什么赌博越陷越沉迷,一旦输了就没人甘心,都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赢回来,只要不停加注,赢一次就回本;而赢了的人呢?欲望越塞越大,盲目自信运势正佳,岂肯就此罢休,白白浪费了今日的好运。

    赌场最喜欢的也就是这些没点实力却自信心爆棚的人,听了唐奉道说话,心中一乐:“不知又被谁诓来的傻小子,妄想来赌场挣银子,正当自己财神爷下凡不成。”口中却道:“那得首选摇骰子、其次猜番摊,这两项热度最高,是最容易赢钱的游戏,每天都有客人大包小包往家里拿银子呢。您瞧瞧,那位爷。”

    唐奉道顺者那人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有一高个儿眉开眼笑走来,昂首阔步十分神气张扬。

    接待小厮拱手恭贺道:“张爷财旺运旺,今儿又赢了不少银子吧,趁这运势不多玩儿会。”

    那高个儿眉毛一挑,拍胸脯竖了根大拇指,得意道:“刚连开八把大,咱全押了。老李就胆小,开了四把大就不敢押了,信誓旦旦不可能开大,还叫我跟着他押小,这不就输了吧。运势来了也得有胆儿接住才是你的,你说是吧。”扔给小厮一锭银子,道:“今儿咱高兴,赏你的。”

    小厮接过银子,躬身目送送那高个儿出去,道:“张爷常来玩儿啊,满地金银等着您呐。”又转过身对唐奉道介绍道:“看见方才那人了吧,已经连赢三天了,每天都赢百来两银子,这运势来了挡也挡不住。”

    唐奉道道:“我赢个几十两银子就够了。”

    小厮暗中发笑:“来的人都说赢点儿就走了,可有几个能说走就走了的。”口中道:“往前直走就是大厅,骰子、番摊、牌九等都有,爷玩儿得开心。”

    大厅内东一堆西一堆,济济一堂,人声似滚滚而来的波涛,此起彼伏。

    每张脸都涨得发红,赢钱的是兴奋激动血液上涌一个劲儿的在喊数;输钱的又是恼恨气急,又是心惊胆战,叫的反而比赢钱的更大声。

    他们似乎都以为点数大小是可以通过声音的高低来决定的。

    唐奉道不急,先找了个人相对较少的站在场外观察,他身高颀长,比那些赌徒高了一个脑袋,想要看清赌桌周边的情况并不太费力。

    一张不大的方台赌桌,四面各坐了一人,旁边是放茶盏银子的小台桌,四人外又围了一圈儿圆桌,桌面上画着许多方格子。有四个涂脂抹粉的俏女子在圈内分位而立面向赌客。

    那四个人在里面打马吊,外面的人在跟押他们的注。洗牌的时候就开始争先把银子放入圆桌上那方格之内,放了多少银子自己心中记数。

    那四个人中似乎坐东面那人手气不错,已经连续率先胡了几手,不过番数较小,输赢不大。但身后跟注的人情况就不同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看他们打了几圈,唐奉道心中已有了数,这几人就是马蚁所说的自己人了。表面上是在互相赌博,实际上是联合赢圈外赌徒的银子。那几个俏女子会根据圆桌格子内银子的数目,而瞧瞧暗示谁家输赢,番数多少。

    不过他们都太多小心谨慎,要打好几圈儿才出千一次。这样一来被人发现的机会就会缩小,赌徒和赌场都能从输家手中赢走银子。

    一直在外看而不下注会被引人注目的,唐奉道多多少少玩儿了会儿,押一次看一会儿,时刻留意那四个女子,忽看见她们有所动作,不留痕迹地暗示了那坐在的那人。

    此人手气不温不火,输输赢赢,跟他注的人大多都是输的,慢慢也就少有人关注他。不太出彩的人注定会渐渐退出众人视线,人们只关注对自己有利益相关或感兴趣的人或事物。

    虽看穿了他们的把戏,唐奉道也不敢有十分的把握,只押了一半的银子,大约二十两。

    果不其然,那人从一副普通的牌,手气渐佳,连杠了好几次,最后自摸清一色大对。

    唐奉道二十两银子翻了好几番。

    又押了几把小的,都输了,也就走了换了个热闹的人堆。

    “大大大!”“小小小!”两边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压来压去,好不激情。

    押大小,最简单却也是最受欢迎的一个赌博游戏。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纯粹是互相较量运气的优劣,这似乎是大多赌徒的心中所想。

    其实高明的赌徒可以通过骰盅摇骰子的声音从而猜到点数,而摇骰子的庄家也能随心所生摇出想要的点数,这些可都是真功夫。

    更有甚者,可以在桌下暗运内力,在揭盅的时候震起骰子,更换点数。不过这样的人都是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不屑于参与此类赌博;而嗜赌成性的高手则往往比较出名亦或者自身气势有别于普通的赌徒,一出手就很容易被赌场内的人发现。

    唐奉道既不会听声音辨点数,也不会使用如此精深的内功,他还是按照老方法,先一边押小数目的随意押注,一边谨小慎微观察周边的赌徒和庄家。

    押大小的赌徒比打马吊跟注的人多太多了,一把的流水就不可小觑;所以唐奉道断定,在这样的赌局内,赌场出千的次数定然比较频繁。

    果不其然,没多久他就发现场内有个赌徒眼光毒辣,不押则可,一押必中。他就试着跟这个人一起押注,押多少就赢多少。不过此人并非把把都下注,装作十拿九稳才押注。渐渐地也有人发现了他,也不动声色跟着押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是个及其亮眼的存在,把把都押注,押十次有其次都能赢,没一会儿面前的银子已像小山堆一样。

    这人运势如此旺,跟着他沾沾光。许多人都跟着他押注,每一个失望的。

    渐渐地似乎都赢了许多银子了。

    只见庄家擦了擦汗,貌似压力很大的样子,声音也弱了下来,道:“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所有人都握着手里的银子看着那两个人,他们不动就不动,他们一动就疯狂而动。

    这备受关注肩负着众人愿望的两人装模作样分析了一下之前开的点数,然后一个手指敲头,一个抚摸下巴,忽而异口同声道:“下一把是豹子!”

    两个人都如此肯定,并且还说:“遇见这把豹子可来之不易,之后运势就渐颓。”竟然把所有的银子都押了下去。

    众人见这两人如此信誓旦旦,之前也都是百押百中,哪有半分怀疑。想着他们说此后运势渐颓,知可能是最后一次好运,遂也都一齐把银子押了下去。

    唐奉道知道他们出手了,这一把如此数额的银子怎还会让他们赢走,这些人已经被赢钱的喜悦充昏了头脑,丧失了基本的理智。

    这把肯定不可能开豹子,不过该押大还是押小呢?正在纠结思考之中,他看见有一双手把银子押在了小字区域。

    唐奉道一开始也注意到了此人,因为他才是正在的百押百中,不过似乎是因为每一把所押的金额的比较小,风头就全被那两人抢过去了,没人注意到他。

    唐奉道只留了下本金,随后将所有银子也都押小。

    庄家的手在慢慢揭开骰盅。

    “豹子!豹子!豹子!”众人虎视眈眈,气势如虹,声震寰宇。

    “豹子!”最后一声喊出,骰盅揭开,都傻眼了。

    庄家如释重负松了口气,高声道:“一二二,小!”

    赌场内从来不缺不认命的人,只是哗然了片刻,一个个又干劲满满,没钱的借钱,都希冀能够回本就不赌了。

    唐奉道知道这一桌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出现新的“自己人”,数了数赢的银子,距离一万两还差三千多两。

    他要寻找另一桌。

    这时忽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抓他的人正是那个最后押小的人,看年纪不过二十岁,身上服饰不凡却脏乱,只听他道:“你最后怎么不跟着他们押豹子?”

    唐奉道不知此人身份,撇开他的手,警惕道:“我押什么与你何干,你不也没跟着押吗。”

    那少年厉声道:“你出千!”幸好声音并不大,被淹没在众赌徒的喊叫浪潮中。

    唐奉道瞪大了双眼,道:“我出千?我看你才是老千,不然怎么可能没一把押错的。”

    那少年忽得绽开笑容,道:“哈哈,吓唬你的。”又眯着眼睛,审视道:“你怎么知道我一把都没输,你一直在观察我?你不是来赌钱的吧,你是谁?”

    唐奉道心中道:“他果然是赌场的人,百密一疏还是着了他们的道。我只死不承认,他们没证据也奈何不了我。”便道:“这里是赌场,我不来赌钱来干嘛?你没事儿的话我要继续去赌了。”

    少年跟在身后,嬉皮笑脸道:“那你赌吧,我瞧你运气也不错,跟着你沾沾光。”

    唐奉道暗道:“我又不出老千,你跟着又能如何?”便道:“你爱跟着就跟着吧,这是你的自由。”

    接下来唐奉道一直没发现“自己人”,故而一直在输,那少年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在一旁提醒道:“这把押小。”

    唐奉道心中道:“这可是你自己给我说的,不算我出千。”

    果真开了一把小。

    骰盅摇停,那少年在耳边轻声道:“这把是豹子。来之不易,多押点。”

    唐奉道半信半疑:“难道他的目的不是想抓我出千,而是在干扰我,让我把赢的银子吐出去?这回我偏不信你。”看场中押小的银子较少,便押了小。

    一片哗然,果真开了个豹子。

    那少年道:“你看,不信我的。这把还押豹子。”

    唐奉道暗叹道:“罢了,看来我不把赢的银子输出去,赌场是不会让我轻易离开的。”索性把所有银子全押了。

    连揭盅都不看就转身准备离开,那少年拉住他,道:“银子都不拿就走。”

    只听一片震耳欲聋的诧异之声,回头一看,没想到真的又开了一把豹子!

    唐奉道简直不敢相信了,张口结舌道:“这、这、我居然赢了!”

    一万两银子终归是凑够了。

    唐奉道清点了赢来的银子,只留下了一万两,剩下的都给了那少年,道:“不是你我也赢不了这么多银子,这些都给你吧。真搞不明白,你不是赌场的人吗,怎么还反过来帮外人赢钱。”

    那少年道:“怎么,你以为我是赌场的人?”

    唐奉道道:“难道你不是吗?”

    少年道:“当然不是了。”

    唐奉道问道:“你不是赌场自己人那是怎么知道骰子点数的?”

    少年指了指自己耳朵,道:“当然是靠这个呗。”

    唐奉道惊诧道:“原来真有人能听声辨物,我还一直以为只是传言。”

    少年道:“这有什么,更厉害的甚至能耳听千里之外呢。”

    唐奉道更加吃惊,道:“顺风耳?这不是仙人吗?真有人能够练成这般地步?我一直以为只是传说罢了。”

    少年噗嗤一笑,道:“逗你玩儿的,咱们只是练武的又没去修仙,哪有儿那么神乎其神。我发现你这人挺有意思的,赢了钱还把大部分银子主动分出去,而且知足懂进退,不被一时的胜利而冲昏头脑。你这样的人不像是个赌徒,所以你来赌场是干嘛的?”

    唐奉道道:“那你呢,既然有这本事,怎么不多赢点银子。”

    少年摇头晃脑,故作老态道:“这就叫做闷声发大财啦。你也看见那两个人了吧,赢的银子够多了吧,最后还不是一把就输光光。枪打出头鸟,别太风光总是有道理的,你别看我押得少,积少成多也够了。”

    唐奉道道:“我看你也不像个赌徒,那你干嘛来赌场。”

    少年笑道:“嘿,这问题不是我问你的吗,你还没回答我呢就反过来问我。”

    唐奉道道:“我来赌场就是赢银子的,我要赢够五十万两!”

    少年吐出舌头,道:“吓,刚还说你不贪财你就说要赢五十万两,你胃口可真不小。你就靠观察别人跟注想赢五十万两,久赌必输,真当赌场的人都是白痴啊。就刚才你就已经受到关注了,接下来可不好赢钱了。”

    唐奉道道:“我也知道光是这样肯定不行。”

    少年道:“那你准备怎么赢这五十万两,有什么发财路可千万要提携提携我。兄弟我最近可穷苦得厉害。”扯了扯身上脏破的衣服以示穷困潦倒。

    唐奉道道:“去参加赌奴赌局,等赢够五十万两就可以帮朋友赎身了。”

    少年恍然道:“原来是这里最具特色的赌局,这确实有机会赢这么多银子。不过这赌奴可作不得假,是输是赢可真的要看自己眼光以及运气了。你有信心赢下去?”

    唐奉道长叹一声,道:“有没有信心也只能赌下去了,不能辜负他人所托。”

    少年赞赏道:“想不到你还挺重情重义的。”

    唐奉道道:“那是自然,信义乃本岂敢轻忘。”

    少年用力抱住他肩膀,道:“说得好,我交你这个朋友了。我叫郑飞虹,你叫啥。”

    唐奉道道:“在下姓唐双名奉道。”

    郑飞虹若有所思道:“你姓唐?该不会是......”

    唐奉道忙道:“这天下唐姓之人何其众多,在下绝非郑兄所识之人。”

    郑飞虹哈哈一笑道:“说的也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等空了找你喝酒。”

    唐奉道追上去,手中拿着银票道:“这银子还请郑兄收下。”

    郑飞虹拒绝,把手退回去,道:“这银子是你赢来的,我拿了算什么话。你既有心,下次喝酒吃肉由你出钱便是。”

    唐分道问:“那郑兄家住何地,等我忙完这阵就来拜访。”

    郑飞虹挥挥手道:“我不是本地人,你找不到我的,还是等我来找你吧。”

    唐奉道正想告诉他他也不是本地人,你也不找不到我的,而且待不了多久了,人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唐奉道只感慨,怎么一出来尽是遇见这些武林中人,一个个武功都还不错。如今的江湖真是高手如林了吗。

    马蚁又回到了赌场,自他上一次离开已经过去了八天,这八天里他犹死复生判若两人。

    过度的酒色已经让他的身体有些一些劳损,还好,及时醒悟后在家修整了两天,已经恢复了一些元气。

    现在的他看起来咩有以前那般凶狠强壮,但是神色之中已然多了一些坚毅、决心。

    不成功便成仁,他已经没有后路可退!

    这一次,他将为他自己而战。

    那狭长房间内的人都惊诧于马蚁的显而易见的变化,问道:“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怎么感觉回来之后你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这是当然的,任谁经历过他这些天的遭遇都不会一无所变。

    马蚁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依旧冷漠不喜与人交流,他并没有回答哪些人好奇的提问。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并不是真的关系他,只是作为一个无聊时光中的消遣,所以他只是躺在床上。

    在登场赌局之前他必须保存充分的体力,尽可能的让自己恢复到之前的状态,虽然他知道已经不太可能了,有些事情做过了就注定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但能恢复多少也是好的。

    那些人见马蚁并不搭理,也就撇撇嘴谈论其他的事情了,这样的事情并不用放在心上,他们都是一群随时会死掉的人,任谁有些怪毛病也无可厚非。

    马蚁在想,能够相信唐奉道吗,他有能力赢到一万两而不被赌场的人为难吗?

    他能千里迢迢不顾艰险地送老马的棺材回来,只因心中有愧,这样的敦敦君子,不该去找他还能找谁呢。

    马蚁也是实在没有可托付的人了,否则绝不会拉唐奉道下水。

    门忽地被打开了,马蚁双眼睁开,他已休息了八天,第一批出场的人应该有他。

    果然,他听到了他的名字,心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激动?颤栗?还是释然?他已然分不清,已经太久没有过除想念之外的感觉了。

    不过刚宣布的赌局并不是他期待的高赔率,参赛的赌奴等级都是相差不多,再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赔率并不会太高。

    也就是说他就算是赢了,唐奉道也不过是赢了一倍而已,但是他却有可能受伤。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只有一次机会,一次让一万两变成五十万两的机会。

    他站了起来,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声音道:“我想申请越级挑战。”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他是不想活了吧?所有人心里面都是这样想的。

    越级的就意味着你会同比你强得多的人一起比赛游戏,而这种情况,无异于是送死。

    那人道:“你确定?”

    马蚁没有回头路了,毅然决然道:“是的,我确定。”

    他被人用黑布套住脑袋,等再见到光亮的时候已经身置在无数双目光之下。

    他身处的地方是一个低阔的平台,四周由低到高围坐了许多的人,这些人脸上都戴着面具统一穿着白袍,如果不是他主动表明身份,别人是绝技猜不出来的。这就是赌场的保密机制。

    这群人自然就是交了银子进来欣赏这出别样赌局的,以此来满足他们特殊的精神需求。

    马蚁他们就是这群人的玩物。

    除了蚂蚁之外,场上还有十二个人,无论是从个头还是身体强壮程度,马蚁都远不足与他们相提并论。

    这十二条汉子是实打实的恶人,一脸凶神恶煞就像是刚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马蚁站在其中显得特别格格不入,就像一群猛虎之中站着一只稚嫩小鸡。

    如此悬殊的一次赌局,马蚁的赔率自然是最高的,因为谁也从他身上看不出胜利的希望,他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强者应有的风范气质,他的眼神就不够高深莫测和凶狠。

    不够狠的人又怎么能够在这场赌局中生存下来?又如何在赌奴人生中不断前进?

    马蚁当然够狠,而且绝对比这些人都要狠上百倍、千倍。只不过他不会无缘无故把自己的这股狠劲暴露出来。

    刀是藏在鞘中的,刀的锋芒也不是用来给别人看的,更不是用来威慑别人的,刀就是用来杀人的,只要能杀人的刀就是一把好刀。

    通俗一点的道理就是,咬人的狗不叫。只要能咬到人,不管你是谁什么狗,都是一条好狗。

    只可惜这样的道理很多人并不明白,他们只关注表面,亦或者再费一点力看一下表面之下,不过只是望而却步罢了。

    从那是十二个人手上脚上都铐上铁链而马蚁却没有就能看出他们对他是多么的轻视。

    唐奉道得知这场赌局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甚至蹦出他会不会故意是在送死这个念头,但回忆起他委托自己帮忙时候的那眼神,绝对不会是一个软弱求死之人会有的眼神。

    唐奉道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把银子都押在了马蚁身上,只留了几百两零头作为输了之后的退路。

    一比二十的赔率,只要马蚁真的赢了,他们就能赢走赌场六十万两银子!

    不过这并不是一场轻松的战斗,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只能说这是一场奇迹的胜利!

    唐奉道相信马蚁会创造出奇迹来的,奇迹本就是专门为他们这样的人而准备的,顽强、拼命、执着、有头脑。

    唐奉道没有花银子进去看赌局的进行,他能够预想其中的残酷,他不忍去看。

    大汉们的脚镣手铐被解了下来,夸夸拉拉落到地上。

    那十二个恶汉狰狞一笑,开始活动活动身子。有人更是大吼一身将上衣撕烂,露出他那伤痕累累的壮硕身体,似牛一般,那一身的伤疤都是强悍的证明。

    他们都不屑于看马蚁一眼,这样的弱鸡根本不配和他们站在一起,随便一只手就能够把他捏死了。

    马蚁却不会忽视他们,永远不要低估你的对手,在对手面前要永远保持低调,让其低估你。

    在揭开黑布套头的时候,马蚁就一直在审视他们每一个人,他们还没有行动的时候就已经在脑海中演绎和他们之间的战斗,通过无数遍的演绎,借此找到能够一击必杀的弱点。

    当然演绎和现实是不可能对等的,找到弱点之后能够有效痛击也是需要一定实力和时机的。

    马蚁决定等待时机,他放低自己的身态目的就在于此。

    尽情的无视我吧,这样当我出现在你面前并夺走你性命的时候,你那惊恐与不可思议的神情才是最佳的胜利果实。

    工作人员已经尽数退出场外,将两方通道的打铁闸门锁上,一声令下,高大看台上的人们便兴奋的叫喊了出来,这意味着赌局便开始了。

    没有人给他们说明规矩,然而其中的微妙氛围已经表明,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战斗,身体中压抑的野性在苏醒,回忆起咬杀的记忆。

    马蚁并不急于攻击,他知道凭他的体格是打不过那些人的,他率先与他们拉开距离,跑到了角落负隅而立。

    而那十二人也没有把马蚁当成危机来对待,他们眼中的算得上敌人只有互相彼此。

    为了先解决淘汰一人,有两个人联手,前后夹击一个大胡子。那大胡子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儿,认准了前面的人就准备和他拼个鱼死网破。大有你能杀了我我也能杀了你的气势。

    大胡子扛住前后两人的一拳一脚,抱住了前面那人,十指交叉双臂如钳死命向內夹。

    那被抱住的人双手被缚,无从发力,只得大声求救道:“快杀了他!”

    在场的人没有永远的同伴,都是以利联手,又怎会真的救他。

    大胡子大笑道:“你还指望他能救你,哈哈,同我一起死去吧!”说话间又加重了臂间力气,只见他双臂粗壮如头,那被夹的大汉脸色发紫。

    背后那人想坐收渔利,等大胡子快要夹死那人的时候在一拳锤死他,可忽而后背生风,他赶忙就地翻滚。

    大胡子趁机昂首头槌,只把怀中汉子锤得屎尿并流,死了过去。

    看台上发出喝彩之声:“哈哈,打得好!打得好!”“小心身后,身后!”“对没错,就是这样,朝他脑袋上捶打!”

    所有人的都已陷入癫狂的状态,每一个人都参与到了这场屠杀之中,他们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他们的嘴里都塞满了血肉,还在忘我的不停咬食。

    赌局已经进行了一盏茶的时间,不过才死了两个人,战局陷入了胶着。这让那些赌徒们十分不满,开始催促。

    “铿锵”有铁器落到地面上的声音,是两把刀!

    这可是能够扭转局面的胜利曙光,那十个壮汉立即飞身扑向了落刀之地。

    有身手快的已经抓到了刀柄,可又迅速被剩下的人一拥而上,把他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撕咬扭打,空气中只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充斥着血腥味。

    你就算拿到了刀又能怎样?成为众矢之的罢了。

    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剩下的也是满身鲜血,受伤不轻。

    马蚁眼见时机已到,矮着身子俯冲上去,乘其不备钻到一人的挡下,猛冲而上。

    那人痉挛倒地,虽不死却也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了。

    这时候他们才终于注意到了弱小的马蚁,才发现这竟然是个不容忽视的危害。

    有人骂了一声:“小杂种玩儿阴的,看我不踢死你!”却不防身后被人一刀砍来。

    终于,场上只剩下三个人。马蚁以及另外拿刀的两人。

    马蚁手无寸铁,不敢与之正面交锋,而那两个人谁也不愿意先动手去杀马蚁,也不愿联手去杀马蚁。

    因为他们想的都是,趁你动手的时候我就把你给宰了!只剩他一个小弱鸡岂是我的对手。

    三个人就这么保持着站立不动,谁也不肯想出手给对方留有可趁之机。

    三人对峙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因为场内放进来了一条疯狗。

    这个不安定因素导致了他们之间务必有一个人会因疯狗而分心,最终只会剩下两个人来。

    赌局的高-潮就要来了。

    只见疯狗龇牙咧嘴流着涎水,喉咙里发出嘶鸣,一步一步朝着三人走来。

    他们谁也不敢先动,因为知道疯狗会最先攻击有反应的那人。

    狗是嗅着血腥味去的,马蚁感到一丝幸运,看来他是有希望活到最后,唯一的问题就是该如何战胜比他强壮得多并且持有兵刃的对手。

    那疯狗果然是朝着离他最近的一条大汉走去,愈走愈近,那大汉已受不了,朝着疯狗放心虚晃一刀,回身挥刀先斩另一持刀大汉,大喊道:“老子先砍了你!”

    那人本见着疯狗已经朝着他走将而去,心中只以为他会先砍够,着实没料到竟然会回身一刀砍向自己,慌忙举刀来格,仓促之间力未用实,那抵得了那大汉的全力一刀。

    马蚁见那人已经被砍翻在地,后面那疯狗已经作势扑咬而上,知关键时刻不容错过,当即喝道:“看招!”

    那大汉以为马蚁打过来了,回身看去,只见一双巨眼浮现,一股寒流自脚底冲上头顶,手中刀落到地上。待他晃过神来的时候,疯狗已经张嘴扑咬上来,他一慌神,脚下踩中血流滑了一跤,疯狗已一口叫住了他脖颈。

    马蚁浑身大汗大口喘着粗气,神色惊惧;没想到只短短用了一下唐奉道突击传授给他的惧象,就已虚弱如此,而且还被反噬,若不是他只有些微的内力,只怕就陷入惧象中出不来了。

    没想到最终的胜利者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诞生,看台上的那群人并不知道在最后时刻那汉子怎么会表现出如此害怕,甚至手抖得连刀都握不住了,更不知道马蚁这个不被看好的人居然活到最后了。

    唐奉道领了银票之后立马跑去看马蚁,见他安好无事,心中巨石落了地。他把银票尽数交给马蚁,道:“这里总计有六十万两,除去你的赎身费,还可以留十万两过日子。”

    马蚁连路也走不动了,是被人抬出来的,他还未从恐惧中回过神来,抱膝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唐奉道叹道:“这真是个害人的武功,可也是个救人的武功。唉,是好是坏只此一线。先给他点时间换过来吧,我去替他拿回契约。”

    叫住一个赌场的人,问道:“请问这为赌奴赎身是该找谁处理?”

    那人道:“这你得找我们宋老板。”

    唐奉道又问:“宋富吗?正好我也有点事情想问他,他在哪儿,你带我去找他。”

    那人道:“宋老板今天没来赌场,你要去的话去他府上吧。”

    唐奉道敲了敲脑袋,道:“又去宋府啊,这回我一个人去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罢了罢了,光天化日之下他还敢在府上行凶不成。”

    出了赌场就往宋府而去,路上双眼一亮,心中喜道:“这是好的,没成想在街上遇上他了。”忙撒开脚跑上前,拱手道;“又见面了武兄弟,你与那朱宗师的比武结果如何。”

    武迟没有回头,语气冷淡道:“还没比。”

    唐奉道好奇他在盯着什么看呢,这么入神,顺者他目光看过去,原来是前面的一家烤鸭铺子,便道:“武兄弟可是想吃鸭子吗?怎的站这里看着。”

    武迟道:“没钱,不让近看。”

    原来是老板嫌武迟站在店门口挡着他做生意了,就把他撵走了。

    唐奉道身上怀揣巨款,底气十足道:“你请我吃了包子,我请你吃烤鸭。”

    武迟用行动回答,他已走了过去,对老板道:“两只鸭子,宰细小点。”指了指身后的唐奉道,“他给钱。”

    唐奉道连忙摸出碎银子低了上去,老板这才收回那怀疑的目光。

    烤鸭香味迷人,用荷叶包着,唐奉道口水已经流了下来。说实在的,的确好久没有痛快吃过一顿肉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吃肉的时候,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呢。

    唐奉道有些忸怩道:“那个,武兄弟,能不能劳烦你帮我个忙。你别误会,我并不是为了想让你帮忙才请你吃烤鸭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武迟不是那种会白要人东西的人,当下道:“你说,我做。”

    唐奉道道:“其实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就行。有危险的时候再出手,不过他们应该不敢对你动手。”

    武迟已吃上一块鸭肉,道:“你带路。”

    一边走一边吃,到宋富门口时一只鸭已经啃完,荷叶上只剩下鸭骨头。一瞧武迟的,别说骨头,连荷叶都没了!

    唐奉道道:“乱丢垃圾可不好。”

    武迟道:“没丢,吃了。”

    唐奉道只惊得伸不回舌头,道:“连骨头和荷叶你都一起吃了?”

    武迟道:“都吃了。”只要是能够吃进去的东西,他都是不会浪费掉的。

    唐奉道道:“武兄能人,唐某实在佩服!”

    叩门,待人禀报之后,宋富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道:“他们居然什么都没有?难道大老板没有处置他们吗?”对家丁问道:“他们来干什么的可有说吗?”

    家丁道:“好像是为了赌场的事情来的,是要替一个赌奴赎身。”

    宋富道:“赌奴,应该是马蚁了。让他们进来吧。”

    唐奉道来带厅堂,落座后拿出五十万两银票,道:“宋老板,今日来有两件事,其一就是替马蚁拿回卖身契。这是五十万两银票,你过目。”

    宋老板接过银票一看,不由得心中一惊:“这银票不是从赌场出来的吗?果真有些手段,还是趁早打发走吧。”乐呵呵收下了,起身道:“事不宜迟,且随我去赌场取吧。”

    唐奉道举手道:“且慢,在下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宋老板。”

    宋富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唐奉道看着他的眼睛,道:“前些日子我被人设计行刺,险些丢了命,不知道这事宋老板知情不知情。”

    宋富只被他盯看得心里发毛,不过他是老江湖,心中虽慌乱却也面不改色,道:“这与我可毫不相关啊,我手底下也没这能人可用啊。”

    唐奉道道:“哦?难道你就不恨我们,想找我们报仇吗?”

    宋富道:“说不恨不想报仇那是假的。可转念一想,这事本就错在我们,二位也是侠义心肠,再来也是领教了二位的本事,哪敢放肆啊。我们只是生意人,图个和气生财。”

    唐奉道寻思:“看他不像说谎,难道此时真与他无关,那会是什么人呢?”

    等唐奉道换会马蚁的卖身契约回来,他已经有所好转了,身体虽然还在发颤,但是已经恢复意识了。

    他从唐奉道手中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把它撕碎,扬在空中,被风吹散。

    他也收下了唐奉道交给他的那十万两银子,他还需要用银子,所以并不假客气,只是诚挚的跪下磕了个头道:“谢谢你!”已经泣不成声。

    唐奉道赶忙拉起他来,道:“你这是干什么,我可受不起啊。今后好好活下去吧,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