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城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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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暮雪纷纷下

    东唐皇城,鵝毛大雪笼罩,大地银装素裹,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

    御花園中,一名身形单薄的男子独立其中,披着白色的狐裘,除了那高高束起的如瀑的黑色长发,几乎与这大雪融为一体。

    一名太监服饰的人匆匆赶来,弯下腰朝他行礼“陛下,天气寒冷,可别冻坏了身子。”陈景叹了口气,拿起一旁桌子上的酒杯,将杯口磕在嘴唇上,仰头饮下。

    大太监郑绥恩在那里站了许久,陈景才缓缓开口“绥恩,朕无妨,你回去吧。”

    “陛下…”

    “让朕静静。”

    “是。”郑绥恩无奈行礼退下,偌大的园中又独剩他一人。

    当日自己将林起钧的尸身带回东唐安葬,因为自己是皇室如今唯一流传的血脉的缘故,才迫不得已接替这大任,撑起这江山。

    陈景痴痴的盯着天上飘雪,感受其掉落在脸上时的触感,融化时的冰凉。

    小时候,他们一同溜出宫去,拿着偷藏的银两买一盒桃花酥,二人便分分吃了,那一盒有七个,他总是把多出来的那个让给阿弟。因为调皮挨打,阿弟却也总是挡在自己前面。他总是很喜欢林起钧叫自己兄长,因为那是亲情,更是责任,也是他们两个一辈子的羁绊。

    陈景从未想明白为什么如此多人垂涎太子之位,甚至给自己和母后引来了杀身之祸。他也从来不懂自己名字中“祈诺”二字又有何深意,只在母亲的日记中窥见过只言片语,她本是玄离的一名公主,便是张武皇帝同父异母的妹妹,因为当时玄离并不强盛,他的父亲林封呈并不待见她,只是礼节性的封她当了皇后,却也只是后宫里可有可无的人物。

    她生下了他,也只有他。在看不见光的宫围中,自己便是她唯一的依靠,父皇当时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征战归来看着自己这个凭空出现的儿子,自然不是很待见,像封皇后一般,草草的让自己当了太子,连名字也没赐。母后唤自己阿诺,便起了个大名叫做祈诺。

    很随意,但也饱含深意。

    陈景,现在应当叫做林祈诺。

    他收回思绪,伸出手接着缓缓落下的雪花,凝视着手心。

    母后曾教过自己一句话“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在来东唐之前,她有过一个心上人,却也终究是逃不脱和亲的命运,“与君生别离。”

    任由雪花沾满衣裳,雪落满头,他也白了发。

    阿弟,你那里有雪吗?

    北风呼啸,瘦弱身躯显得有几分摇晃,凝眸寂寥的曲径,眼神伴有几分期待,亦不知谁人踏雪而来。

    玄离凉州城内。

    “大夫,救救我…”

    我戴上特质的蒙面布和手套,同祁秋一起走进一个草棚中,这里都是染上瘟疫的病人,哀明生不绝于耳。

    一个妇女抱着个六七岁的孩子,冲到祁秋面前,他一皱眉退后几步,那妇女也不上前,只是跪下不住的磕头,嘴里喃喃说道“大夫,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我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小儿,面色青紫,似乎快要断气了。

    祁秋一挥手,一旁两名官兵将她架走,抱过她怀中紧紧抱住的孩子。

    妇女脸上都是泪水,头发杂乱“大夫,兵老爷们,救救他,救救他,他还那么小。”

    官兵架着他,祁秋走前两步蹲下身子,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安慰她道“放心,我会尽力的。”

    那妇女又挣脱束缚,给她磕了两个头,祁秋招呼另一旁的大夫,示意给她再添一碗药。他接过药递给妇女“不止他,你也可以活着,但有前提条件,喝了它。”妇女不敢违背,端起碗一口气便喝了下去,祁秋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到了男孩的嘴中,并灌了一些水。他让官兵把孩子还给妇女,并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他“隔六个时辰喂他一次,你也吃一粒,记得用水送服。”嘱咐完她,祁秋又转头对另一名大夫说,将他们送到单独的棚中。

    待走远一些,我问他刚才瓷瓶中装的是什么。

    “那时太医院新研制的特效药,你之前喝的药中也有,但它所需药材,在玄离国内稀少且价高,故而不能大量生产罢了。”

    “这种药材叫什么?哪里盛产吗?”

    “有一味名为百部,东唐国内盛产,但如今我们与他们的关系,想跟他们要,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放心祁兄,此事交给我吧。”

    刚说完话,我转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走来,虽然带着面纱,但仍遮不住面容的憔悴,待他走到面前,我认出了他。

    “陈叔?”

    那人抬头疑惑的看着我,端详这,半晌没有说话。

    “你是…徐州那小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

    站在一旁的祁秋开了口“你们认识?”

    我答到“之前有过一面之缘。”

    祁秋走上前拍拍陈临的肩头“他如今是这凉州城的知府,陈临陈大人。”

    陈临微微低头,笑道“这称呼我可担不起呀,祁院判。”“怎么担不起?”祁秋说完侧头对着我“白日啊,此事便交给你了,我等你好消息。”“好。我简单的回答他,祁秋便点点头走了。

    我伸手弯腰示意陈临“陈叔,进茶楼坐坐?”“嗯,白日小友先请吧。”

    我们二人并肩进了茶馆。茶刚上桌,我给他倒了一杯。

    “陈叔,许久未见,小兄长哪?”

    他叹了口气“重钰他多年前回了东唐后,被封了摄政王。但皇帝把我赶出了国境,这么多年,也未曾听过他的消。”

    我有些惊讶“小兄长?陈景?”

    “没错,重钰原名便为景。怎么,你见过他?”

    “不瞒您说,我如今是豪山关的副将,前几日,刚与他交过手。”

    陈临皱眉站起身。

    我也起身将他重新扶回椅子上“陈叔放心,他没有事,林起钧为他挡了一箭,重钰兄如今是东唐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