俟卿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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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行商

    就在沈姝发呆时,田岐他们却将话题转到了她身上,老将军田毅看着沈姝,眯着眼睛,呵呵道:“先生收了个好徒弟。”

    僚子倒也没谦虚,掀起眼皮,显得有些懒洋洋的,道:“怎么?你羡慕啊!羡慕也没用,你可收不着这么好的徒弟。”

    听着僚子略带炫耀的话语,田毅笑的更还了,道:“放心!我不和你抢,这样一帮毛猴就够我受了。”

    “哈哈!”在场的将军都笑了起来,沈姝尴尬的笑了笑,心想又扯到我身上干嘛!

    笑够了,田毅道:“先生,有没有觉得你这位小徒弟有种面善的感觉?”

    僚子没好气的瞪了田毅一眼,道:“你看那个漂亮姑娘没有面善的感觉,警告你老东西,别想打我徒弟的注意。”

    田毅尴尬的笑了笑,他是好色了些,可也没必要大庭广众的拿出来调侃。道:“我不是那意思,是觉得这姑娘好像以前见过,好生面善的感觉。”

    僚子道:“你知道她父亲是谁,你就知道为什么面善了。”

    “哦!她父亲是谁?”田毅顿时来了兴趣,追问僚子道。

    僚子看着远山,心中有些茫然,道:“前燕国的沈国公沈亨,沈康成。现在觉得熟悉没有。”

    田毅回想了一番,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相貌堂堂,刚柔并济的儒将,沈亨是儒将,历来善义战,勇武而有谋,在五年前,那可是列国闻名的大将,如果不是出生燕国世家,这样的大将,可惜了!

    田毅昔日与沈亨过过手,也在沈亨手中胜过败过,对于沈亨也是心存敬佩的,在这个乱世,还能坚持道义的实在是罕有,他深引对方为知己,只可惜死的早。

    田毅从记忆中回过神来,语气有些感慨笑道:“原来是她的孩子,难怪……”

    沈姝听他们提起父亲,不由竖起耳朵侧听,她与沈父相处不多,只知道他是燕国赫赫有名的年轻将军,至于其他的,因为沈亨常年在外征战,实在是知之甚少。

    田毅只这样感叹了一句,就没有继续往下说了,后来沈姝也追问过僚子曾经的沈亨是一个怎样的人。

    僚子只告诉她沈亨是他平生所见少有的忠义之人,他心怀天下,却有常怀仁义之心,能征善战,晓畅军事。如果当初不是燕王偏听偏信,将沈亨的权力架空,让他去北方对付蛮人,燕国绝不会那么快就灭亡。

    沈姝的确很惊讶,她未曾想过沈亨竟是如此光明磊落之人,难怪兄长会在燕国灭亡后,如此心念故国,想来也是受沈家家风的影响吧。

    刚刚进入初冬,沈商便带着商队打算一路东去,做些人口和粮食生意,乱世之中,兵荒马乱是常事,便是富裕的土地若是地处两国边界是战乱地区,也是少有人耕种的,地广人稀是常态。

    安定的地区虽然人多,土地却被一些贵族掌握着,再加上年年战乱,死的人不可胜数,故而人口买卖在各国都是比较兴盛的,大点的城甚至还有专门供人口买卖的奴隶市场。

    沈商常年行商,经验丰富,熟练的让人打点,沈姝便舒舒服服地躺在马车里看着书,吃着点心。

    刚开始几天,沈姝还兴趣盎然,一会从马车里蹿出来要和负责主管整个商队安全的杜叔一起骑马,一会又要到城中的集市上玩,总之少有安分下来的时候。

    刚开始的时候,杜迁还有些担心,心忧地对沈商道:“家主,姑娘这样真的好吗?这一路上兵荒马乱的,还是早些到齐国,赶路要紧。”

    沈商只是看着手中的羊皮卷,笑道:“她爱玩就玩吧,这几年在平都也闷坏了。放心,过几天她就腻了,到时候你就能安稳了。”

    杜迁对此半信半疑,却还是冷眼看着,果然沈姝在四五天后,果然就腻了,不再整天钻出马车,四处乱逛,耽误行程了。杜迁对此大为佩服,不愧是家主,所料一点不错。

    初冬的风带着凌冽的寒气,沈姝裹着厚厚的大红羽绉面白狐狸皮的鹤氅,靠在马车壁箱上,面前是一方小案几,案几上一鼎香炉燃着寥寥青烟,整个马车内都有一股淡淡的香气,香炉旁是码的整齐的书卷竹简。

    因为天气太过寒冷,马车内已经升起了火盆,沈姝歪在榻上,烤着火,看着书,日子过的不比在平都过得差。

    不过因为要赶路,所以还是比较颠簸的,沈姝在马车颠簸的情况下也看不进书,便直接放下竹简,弯身下来马车,到外面逛了逛。

    寒风凌冽,吹在脸上有一丝辣辣的疼痛,虽然并未下雪,可天气还是冷的让人有些受不了,寒风吹起枯枝败叶,野草枯黄随着寒风摇曳,却成了一副别有趣味的景象。这样冷的天气,出来绝对不是一个明确的决定。

    于是沈姝改道去了沈商的马车,掀开帘子,见沈商的桌案上堆积着满满的羊皮卷,沈姝扫了一眼,大概是一些账目之类的,沈姝好奇的拿起一卷,却没有看,而是盯着沈商道:“好无聊啊!兄长,我们出靖国了吗?”

    沈商头也没抬的答道:“还没。”

    “那入城呢?”

    沈商打开马车的窗子,冲外面问道:“我们离下一座城池还有多久?”

    杜迁在外面应道:“应该快了,再走两天应该就到了。”

    “啊!两天!怎么还有两天啊!”沈姝趴在案几上无精打采的放着牢骚,她真不知道这一次出来真的好没意思,整天呆在马车里,又不好玩。

    杜迁在外面笑道:“姑娘,想入城了?”

    “杜叔,我们这到哪了?”

    “我们到了靖齐边境,这里城池少,靖楚两国以前便界不接壤,倒也算和睦,只是自打燕国灭了后,就……”

    还没说完,沈商便重重的“咳嗽”一声,杜迁也闭上了嘴。

    虽然杜迁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沈姝也才出来了,看来这两年靖齐两国边邑并不安稳,不过那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沈姝继续搅扰着沈商,逼着沈商给她将以前行商路上的趣事,不过沈商的确不怎么会讲故事,明明很有趣的事情,从沈商的口中都是干瘪无味的。

    就在沈姝昏昏欲睡的时候,杜迁突然道:“家主,前方有一处村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他的话刚一说完,沈姝便精神了,直起身子道:“村子?我要去。”

    沈商见状笑道:“那就去吧,顺便看看能不能换些用得着的东西。”

    “诺。”

    商队浩浩荡荡向村子去,沈姝无聊的从马车里蹿了出来,坐在马车前和赶车的马夫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这几日沈姝和商队的上下大多熟悉,第一次做行商,自然乐趣不凡,什么都感兴趣,虽然以前也长途跋涉过,不过那是燕国初灭,担心受怕,哪里及得上这次自由自在呢?

    走近了方知杜迁所谓的村子不过是几处聚集在一起的破落的茅草屋,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沈姝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这是村子!

    沈姝跳下马车,向茅草屋走去,风吹得茅草屋的木门板吱吱作响,门是关着的,不过据沈姝看,这门似乎有随时被风吹到的危机,而这茅草似乎随时都会被寒风吹走的可能。

    果然是“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若是将八月换成冬月,便果然不差矣!

    沈姝拢了拢衣服,这时杜迁随意寻了一见屋子,伸手敲了敲门,无人应声,杜迁又敲了敲,问:“有人吗?”

    “有!谁呀!咳!咳!”屋中传来的是一个异常苍老的声音,还伴随着有咳嗽声,接着木门便被打开了,是一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佝偻的看不出年纪的老翁。

    杜迁对老翁拱了拱手道:“我们是赶路的商人,是来问问你们可有要换的东西?”

    “咳!咳!我们这些人穷的连饭都吃不起,早晚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哪里有东西和你们换。走吧!走吧!”老翁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好似将死之音,有种说不出的沮丧与悲观。

    沈姝听着这声音,心中便动了恻隐之心,一片酸涩,正在思考可以怎么帮助他们时,沈商突然道:“靖远!过来!”

    沈姝不知道沈商为何唤她,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爬上马车,进入马车中,正打算问沈商有什么事时。沈商突然又道:“问问她们可有人要卖的。”

    买卖人口?沈姝原本以为沈商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是真的,不由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商。

    沈商对上沈姝的眼睛,温柔的解释道:“这乱世,他们若是不卖,也未必活的过这个冬天,倒不如交给我们。”

    沈姝何尝不知道沈商所说的,只是听说是一回事,明白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一回事,自己来做更是另一回事,这其中的巨大反差沈姝的确很难适应。

    不过她的适不适应并不怎么重要,沈商的话已经在村子里产生了作用,引起了骚乱,很多人家都打开了门,看着沈姝他们的商队,表情麻木却又包含期待。

    甚至还有这些人还主动的围成了一个圈,询问价格,沈姝从窗中看到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