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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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诛魔

    三日后,风赤城郊外,万马帮近五百人的队伍在马三万的带领下护送着马群朝着漠北前线行去。

    路上,马三万对李靖宇说道:“大人,为何没有乘坐小人为您准备的马车呀!”

    李靖宇道:“老子一辈子行军打仗,不习惯坐马车,你坐吧!”

    马三万谄笑道:“大人不坐,小人也不敢坐呀。”

    李靖宇皱眉道:“让你坐就坐,老子看到你这老妖怪就烦,滚去车里,老子眼不见为净。”

    马三万目露寒光,但很快便掩饰住了,谄笑着连声说好便坐进了马车。马队沿河而走,顺着漠河一路向着东方前进。

    草原上的夕阳格外优美,天空中的云彩仿佛是被烧红的太阳染成了红色。万马帮的人也开始忙碌起来,有的人正搭着帐篷,有的人开始烧火做饭,一派忙碌的景象。在距离万马帮营地不远的漠河上游,严金玉对敖方和袁刚说道:“马三万沿河搭建营地实在是有些大意了,所以这次夜袭万马帮务求一战功成。你二人各带两百烈焰堂剑士分两路进攻。袁刚带人顺漠河而下,从水路突袭营地,所过帐篷尽皆点燃。然后,尽可能拖住马三万的人。敖方你们马蹄裹布就近埋伏,见到火起便冲过去。”

    敖方、袁刚领命去安排自己的人手,严金玉目光遥望风赤城的方向,目光深邃。

    天已经黑了下来,李风、童俭、屠幽、褚娇娇与高薇五人藏在鞠义辅家中等待马成的到来。原来是鞠义辅受到严金玉示意,要在马三万离开后配合诛杀留守在万马帮的马成。鞠义辅便在白天的时候邀请马成入夜后到他家里饮酒。而李风几人便是严金玉特意为鞠义辅留下来的杀手锏。

    马成带着人来到了鞠义辅的家中。鞠义辅让家仆将马成的人领去吃饭,自己则带着马成来到了院中。院中石桌上摆满了酒菜,两人落座后,寒暄几句便喝起酒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鞠义辅似是无意间说道:“马兄,你我兄弟之间也有十几年的感情了,鞠某就直说了,帮主近些年来身体每况愈下,恐怕百年之日不远了。他老人家又没有子嗣,恐怕这帮主之位早晚会是马兄的。”

    鞠义辅这句话像是搔到了马成的痒处,马成咧嘴一笑道:“放心吧若是将来我继承帮主之位,鞠兄你便是我的左膀右臂。”

    鞠义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鞠某就先谢过马兄了。”

    两人又是一阵扯皮,鞠义辅见马成已经喝得有些失态,突然大喊一声“杀”之后,快速抽身后退,四周院墙之上猛然站起数十名弓手,乱箭齐射。马成本就已经醉得不行,哪里还能躲得过如此密集的箭矢,瞬间身中数十箭,但他毕竟本事不俗,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指着鞠义辅怒声吼道:“大胆鞠义辅,你为何要杀我?”

    鞠义辅嗤笑道:“马成,你作恶多端,待帮中兄弟亦是苛刻至极,我怎么会让你这种人继承帮主之位?”

    马成也是狠人,摇晃着站起道:“无耻小人,你以为杀了我,你会有好果子吃吗?帮主一定会将你抽筋扒皮!”

    鞠义辅满不在乎地说道:“帮主他自身难保!”

    马成仿佛是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般大喊道:“人呢?来人呐!来人呐!”

    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不用喊了,你的人都已经下去等你了!”说话的正是刚刚处理完马成手下的李风等人。屠幽也是阴笑着说道:“话说你的人还真是菜。公子把我们几个安排过来根本就是杀鸡用牛刀啊!”

    马成不认识李风等人,但他再蠢也知道鞠义辅叛变了。感受着正在流失的生命,有些虚弱的对鞠义辅说道:“鞠义辅,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屠幽的匕首甩出,直接洞穿了马成的脖子。马成捂着脖子不甘的倒下了。

    夜深人静,万马帮的人都已熟睡,只有四周的岗哨还在尽职尽责的巡逻。漠河之中,烈焰堂的剑士在袁刚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爬上了岸,匍匐着向万马帮营地爬去。

    袁刚扭过头,对跟在他身后的聂全轻声说道:“小全子,一会儿开打,我们两个的主要任务就是拖住马三万,此人的鹰爪功有些难缠,你要多加小心。”聂全点头应是。

    李靖宇喊来了柱子,对柱子说道:“今天晚上可能不太平,告诉那几个小崽子都注意着点,别引火烧身。”

    柱子一激灵,道:“将军,您是说今夜会有人劫营?您是怎么知道的?”

    李靖宇不耐烦的摆摆手道:“那你就不用管了,快去告诉那几个臭小子吧!”

    李靖宇揉了揉脸,看着柱子领命而去心道:“小王八羔子,希望你们干得漂亮点,这军方购买的战马可容不得损失。”

    常年的贩马生涯让马三万养成了即使睡觉也会保留三分机警的习惯。本已睡下的他突然听到帐外传来嘈杂声,马上让他惊醒过来,披上衣服冲出帐篷,便看到靠近漠河一侧的诸多帐篷纷纷起火,喊杀之声不绝于耳。熊熊烈火让马群受惊,好在马与马之间皆有绳索相连,一时之间还能够控制。马三万不敢耽搁,急忙带人冲了过去。赶到之后就见数百人已经混战在一起。万马帮的人不停倒下,好在自家这边增援的人不断赶来,随着人数上的优势,双方也僵持了下来。

    马三万眼泛幽光,身法施展犹如大鹏展翅一般落入人群,双爪其出,瞬间烈焰堂的剑士便出现了伤亡。

    聂全时刻都在观察着整个战场的动向,当看到一人飞掠过来之后便认出了正是万马帮帮主马三万,对着袁刚招呼一声,便向马三万急掠而去。袁刚也是紧随其后。

    马三万每一爪下去,烈焰堂的剑士便有人非死即伤,他正杀得兴起,突然感到一股凌厉的气势从他左侧攻来。他急忙回身探爪抵住攻来的一拳,拳爪一触即分,两人各自后退。聂全使出的是暗含叠劲的奔雷手,在偷袭的情况下本以为能够一击建功,奈何马三万这老妖怪实在是底子深厚,只是后退三步。马三万退开之后方才发现偷袭他的是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青年,微微晃了晃被聂全震得有些颤抖的手掌,暴喝一声,爪势展开再次欺身而上。但就在他抓向聂全的时候,一杆长枪破风而至,逼迫他不得不临时变招,可这一变招就给了聂全机会。聂全配合袁刚的攻势也不断攻向马三万。袁刚长枪流转,攻势连绵不绝,专攻马三万必防之处。聂全也是一会儿幻灵指,一会儿奔雷手。马三万马上就有些捉襟见肘。情急之下,他余光扫到不远处观战的李靖宇,于是便高声喊道:“军神大人,贼人劫营,欲抢夺战马,还请出手相助。”

    耿直的柱子不明所以,便准备招呼同伴上去帮忙,却被李靖宇拦住。就听李靖宇对着马三万喊道:“马帮主,江湖事江湖了。老夫身在朝堂不便出手。”

    马三万心中骂娘,但还是恳求道:“军神大人,贼人抢夺战马便是形同谋逆呀!大人!大人!”连喊数声的马三万见李靖宇仍然没有任何表示,便知道李靖宇是指不上了,于是也不再保留,全力应对袁刚和聂全。

    李靖宇目光凝视着袁刚和聂全,喃喃道:“难怪那小王八羔子跑这来了,原来这小子也在这里。看来必要时还是得出手帮助一下了。唉!咦?”无奈轻叹一声之后,看向正攻向马三万的聂全轻咦出声。以他的眼力自然发现了聂全手上功夫的异常。随着马三万踢向聂全的一块大石被聂全一拳震碎,李靖宇更是来了兴致。在他看来,聂全内功修为平平,所修功法也是偏向柔和,可爆发出的威力竟是颇有些惊人,必然是懂得一些提升真气威力的法门。这倒是与他的螺旋劲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看着看着不由感叹出声:“这小子不错呀,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内功修为,难得还兼具真气运用之法,属实了得呀!刚刚用的应该是雷雨二老的奔雷手吧,这样的少年英才竟然不在皇家的记录之上,看来那臭小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处土丘之上,严金玉、李凝媚、张灵素和胡灵心遥遥关注着万马帮那边的局势,见火光亮起后,严金玉马上示意敖方进攻。敖方不敢耽搁,带着手下两百剑士快马加鞭奔向万马帮营地。

    袁刚这边本来的优势随着万马帮帮众的不断赶来逐渐削弱,此时万马帮的人已经形成了半包围之势,烈焰堂剑士只能背靠漠河咬牙抵抗。而马三万也由于何义廷加入他们三人的战团减轻了压力。眼见着自己这边已经由优势变为颓势,袁刚也是有些着急,正欲拼命时听到聂全悄声道:“袁老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兄弟们死伤太严重了,我拖住马三万,你干掉何义廷。”

    袁刚大急喊道:“小全子,别逞强!”但已经晚了,聂全已经全力一击将马三万震出四人战圈。聂全硬受了马三万的内劲,并未卸力,愣是一步未退。一口鲜血喷出后,再次冲向马三万。马三万没想到聂全会突然拼命,被震开之后还在卸力,聂全却已经欺身而上。可姜还是老的辣,马三万稳住阵脚之后便展开攻势,聂全瞬间便中了马三万两爪,一时间皮开肉绽。但这种皮外伤不止对承受过断脉之苦兼且魔典外功入门的聂全来说不算什么,更激起了聂全的凶性,每招每式必定暗含叠劲,搞得马三万都有些畏惧,不敢硬接聂全一招。

    袁刚看到聂全勇猛如斯也放下了心,全力对付何义廷。想那何义廷本就不是凭着真本事坐上的骑长之位,单打独斗哪里会是袁刚的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何义廷想要向马三万那边靠拢,可是袁刚岂会给他这种机会,就在袁刚长枪刺入何义廷咽喉之时,敖方的援军赶到了。两百剑士如虎入羊群,借助马力,一个冲锋便带走了万马帮近百帮众的性命。不远处的李靖宇看着这两百烈焰堂剑士目露寒光,心中想到:“江湖势力竟有如此精锐!”

    马三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援兵,自己这边措手不及之下损失惨重,一时不由微微失神。聂全当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时候,魔典真气爆发,碎骨爪配合迷踪步,全力施为之下,顿时气势暴增。马三万回过神时已是为时已晚,他只来得及避开要害,但聂全迸发全力的一爪还是抓在了他的肩头,这一爪抓实,不止抓碎了马三万肩膀的骨头,叠劲也瞬间入体,破坏了马三万整条手臂的经脉。万马帮帮主,成名多年的老妖怪竟在一时分心之下被聂全这样一个无名小卒重创。马三万奋力挣开聂全的时候,袁刚与敖方也已经杀到。三人联手将重伤的马三万逼上了绝路,最后惨死在袁刚的枪下。

    马三万和何义廷一死,万马帮根本无法形成有力的抵抗,不多时便被烈焰堂的人悉数斩尽杀绝。

    敖方来到聂全身边,重重一拳捶在聂全胸口道:“小全子,又被你抢了头功。”

    聂全本就受伤,再受敖方玩笑般一拳,直接是咳出一大口鲜血,吓得敖方手忙脚乱的赶紧扶住聂全,问道:“喂,小全子,你怎么样?”

    聂全白了他一眼道:“原本没事,被你捶得有些疼!”

    敖方一愣,哈哈大笑道:“能开玩笑就是没事啦!”

    严金玉四人也在战斗结束后来到了万马帮的营地。严金玉到了之后招呼袁刚、聂全、敖方三人与他一起去拜见李靖宇。

    严金玉对着李靖宇躬身道:“军神大人当面,小子地元门严金玉见过大人。”

    李靖宇微微点头,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笑着说道:“老喽老喽,唉!现在的小孩子呀,胆子真大,就你们几个带着这几百人就敢袭杀万马帮帮主,了不得呀!”

    严金玉微笑道:“马三万作恶多端,江湖人当替天行道。”

    李靖宇哈哈一笑,有些为老不尊的搂过严金玉的肩膀道:“你小子不错,长得帅,本事也不错,我看这江湖年青一代怕是无人能与你争锋了。严驷僮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严金玉没想到堂堂军神竟如此不拘小节,苦笑道:“军神大人抬爱,小子愧不敢当。”

    李靖宇把脸一板道:“别叫什么军神大人,听着别扭,当年你爹还是五州巡查使的时候叫我李叔,你就叫我李爷爷吧!”

    尴尬地叫了声“李爷爷”,严金玉有些无语,这打声招呼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孙子。

    李靖宇嘿嘿应声,然后道:“我说金玉呀,李爷爷我为朝廷买马。但这送马的人都被你们给杀了,这可该怎么办呐?”

    严金玉立刻回道:“李爷爷,朝堂之事岂可耽误,若是不嫌弃,我手下的这帮人愿意为李爷爷走上一趟。”

    李靖宇笑着拍了拍严金玉的肩膀道:“那感情好,我看这几个小娃娃挺顺眼的,让他们也跑一趟吧,就当是去前线长长见识。”说完眼光不经意间扫了眼袁刚。

    袁刚接触到李靖宇的目光后立刻低下了头。

    严金玉笑着说道:“李爷爷,我让敖方和聂全带人陪您去吧,袁刚还需要在风赤城处理一些事情。”

    李靖宇皱了一下眉头,旋即松开道:“既然金玉有所安排,那就这么着吧!”袁刚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整个过程,聂全一直皱着眉头悄悄打量着李靖宇。心中想着李风与李靖宇的关系。

    收拾好战场之后,严金玉向李靖宇拜别。李靖宇也没有挽留,直言让严金玉跟严驷僮带个话,让严驷僮有时间去京城找他喝酒。严金玉欣然应是。严金玉走后,敖方还在外面忙碌,聂全却被李靖宇叫到了他的帐篷之中。

    李靖宇坐下后让聂全坐到他对面,聂全依言坐下后,李靖宇悠悠开口道:“是不是在好奇我和李风那臭小子的关系?”

    聂全也不避讳,点了点头。

    李靖宇道:“那臭小子是不是说我是什么大财主,平时为富不仁,他爹因为欠我的钱,所以他们一家一直在被我压榨?”

    聂全又是点点头,说道:“差不多。”

    李靖宇吹胡子瞪眼的骂了句“小王八羔子”后,又说道:“你叫聂全吧,你也不用多想了,既然李风能够认可你成为他的朋友,那我和李风的关系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但你要替我和李风保密。”

    聂全机械式的再次点头。

    李靖宇道:“李风是我的孙子,亲孙子!”这个答案是聂全万万没有想到的。李靖宇接着继续说道:“十几年前,这小子留了封信就偷偷离家出走了。这么多年杳无音信,直到前几日我在风赤城遇到他,这才知道原来他入了地元门。”

    聂全木讷的脑子有些跟不上事情的变化,当年初见李风之时,不都说他和袁刚是从小便认识,两人还因为两村之间的矛盾经常打架吗?怎么李风就变成了军神李靖宇的孙子了呢?那袁刚又是什么情况?袁刚和李风为什么要撒谎隐藏身份?

    李靖宇不知道聂全脑子里想了什么,兀自说道:“孩子大了,心里有了自己的想法,不想受到家里的束缚,这我也可以理解,只是江湖险恶,难免厮杀,既然你是李风的朋友,我想拜托你以后多照顾着他一点。对了,刚刚使枪的那个小娃娃也是你们的朋友吗?”

    聂全听到李靖宇问他,收起心中的疑问回道:“嗯,我们兄弟姐妹一共七人,都是一起长起来的。”

    李靖宇道:“愿意给我讲讲这几年你们是怎么过的吗?”

    聂全道:“军神大人······”

    李靖宇打断聂全道:“别叫大人,听着烦,叫爷爷。”

    聂全满头黑线,虽然心中对这军神大人喜欢认孙子的习惯感到好笑,但还是改口道:“军神爷爷!”

    李靖宇似是很满意军神爷爷的称呼,嘿嘿直乐。

    聂全隐去了训练营选拔护卫时的事,从当年山贼屠村开始讲起,到被严驷僮解救后入地元门,再到潜伏瑶城灭聚义盟的事简要的跟李靖宇讲了一遍。

    当李靖宇听到山贼屠村的时候就皱起了眉头,直到聂全说完他的眉头都没有舒展开来。“唉!”一声叹息似是对聂全的命运多舛感到可怜,又仿佛是对武国风雨飘摇、民不聊生现状的无奈。他是多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够再次看到武国军兵强盛,百姓安居乐业的盛况。可他也知道,如若武国根源的问题不解决的话,一切愿望就都是奢望。

    两人有问有答,不知不觉竟是聊了整整一夜。这要是让童俭、屠幽他们知道聂全跟人聊了一整夜的天,估计他们的下巴都会惊掉。

    李靖宇可怜聂全的身世,当得知聂全还是个铁匠之后,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更是一直把聂全带在身边。身为将军的他当然对各种武器非常感兴趣,时不时向聂全询问关于武器打造的问题。聂全嘴笨,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可能是因为他爷爷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死了的原因,从小没有见过爷爷的聂全对李靖宇感到尤为亲切。而李靖宇问到他的又是他熟悉的事情,所以干脆来了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看着犹如亲爷孙一般的两人,敖方有些无奈,本来他还想跟聂全好好叙叙旧呢,没想到李靖宇根本没给他机会。

    经过十几天的赶路,众人终于抵达了漠北前线鹰愁关。在军方接手战马之后,敖方就被李靖宇打发了回去,而聂全却被李靖宇以改造边军武器的名义留了下来。敖方无奈只能自己先带人回去了。

    聂全望着不远处几十丈高的城墙不由感叹这大名鼎鼎的雄关。李靖宇拍拍聂全肩膀自豪的说道:“娃娃,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鹰愁关吗?那是因为就算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雄鹰看到这座城关也会发愁,哈哈哈哈!”

    聂全张着嘴,怔怔的望着这座坐落在两个巨大山脉之间的雄关问道:“爷爷,武国不是已经统一了天下了吗?那鹰愁关防得是什么人啊?”

    李靖宇微笑道:“天下很大,除了武国之位,在漠北之外,更北方的地方生活着蛮族。蛮族之人都是一些未开化的野蛮人,有着无数的小部落,他们全部生活在北方苦寒之地。在武国还没有统一天下以前,这里是元国的土地,每年临近冬天的时候蛮族就会大举入侵。他们抢钱、抢粮、抢人,总之能抢的东西他们都抢。元国不胜其扰,最后不惜倾全国之力造了这鹰愁关。元国被灭后,武国再次对鹰愁关进行了修缮,将城墙加高至近百仗,从此以后蛮族再也无法对武国形成威胁,近十年了更是鲜少出现蛮族的身影。”

    聂全问道:“那蛮族为什么不绕过鹰愁关呢?”

    李靖宇哈哈大笑道:“娃娃,你没打过仗不知道,鹰愁关连接两大山脉,而两大山脉绵延万里,贯通东西,这鹰愁关便是唯一的通路。至于说绕过山脉更是不可能,大军开拔所需钱粮无数。如果万里行军,单单口粮一项就能将一个国家拖垮,更何况是蛮族的那些小部落。”

    聂全又问道:“那翻过山脉总可以吧!”

    李靖宇轻轻敲了一下聂全的脑袋道:“你可知这两大山脉有多高吗?想要翻过山脉无异于登天之难,就算是像我这种高手想要翻过高山都十分费力,更何况那些蛮族,你还以为蛮族士兵个个都是大高手呐!你要是能带着兵器辎重翻过山脉,我都算你厉害。更何况这山脉之中就没有我们边军的人吗?想要翻山而过谈何容易。”

    聂全摸摸被李靖宇敲过的地方嘿嘿傻笑,心中头一次为生为武国人感到自豪。

    聂全跟着李靖宇走进了鹰愁关,区别于聂全之前去过的任何大城。鹰愁关中没有普通居民,随处可见都是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制式房屋,没有人声鼎沸,更没有热闹喧嚣,大街小巷之中无处不透露出一种铁血肃杀的味道。

    聂全默默跟着李靖宇,直到一处巨大的建筑之前停住。聂全抬头,看到大门之上高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精匠坊三个大字。李靖宇拍了拍聂全肩膀道:“跟我进去。”

    进门时,门口士兵对李靖宇敬立,聂全能看出两人神元气足,明显经历过长时间的训练。走进内部便看到各类兵器分属不同空间整齐排列,有盔甲、长刀、长枪、大刀、弓弩等等制式兵器。李靖宇自豪的说道:“小全子,怎么样?”

    聂全就近走到一排放置长刀的架子前,伸手提起一把,掂了掂重量,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最后手指轻弹刀身,嗡鸣之中聂全运劲猛然一挥,旋即收回,他感叹道:“好刀!可惜!”

    李靖宇好奇聂全的反应,正要发问,就听一个略显暴躁的声音响起“谁家小崽子,敢妄自评论老夫的刀!”

    聂全顺着声音望去,就看见前方刀架后走出一个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汉。聂全有些尴尬,毕竟他也是个铁匠,知道当面评论别人的作品有些失礼,便想要道歉。李靖宇则是先说到:“莫铸,你小子能不能别总是这么暴躁,先听小全子说完。”

    莫铸仍是有些不服气道:“好,我倒要听听这小崽子有什么高见。”

    李靖宇无奈,示意聂全继续说。

    聂全微微对莫铸行了一礼道:“大师,您的刀材质、铸造、打磨均是上上之选,不止重量合适,而且刀身坚固、锋利无比,行走江湖要是能配上这样一把刀,那端的是杀人的利器。”说道这时,莫铸面露微笑,微微点头。

    可是聂全话锋一转道:“可问题也就出在这坚固和锋利之上了。”

    莫铸笑容消失,一指聂全道:“扯淡!这刀要是不锋利如何杀人?”

    聂全又是轻弹了一下刀身道:“刀身过硬缺乏韧性便容易折断,太过锋利则容易在多次劈砍之下崩出裂口,便更容易折断。试问,就算刀再好,战场之上一把断刀又有何用。”

    莫铸不服气地说道:“小子,你说得轻巧,先不说老子的刀韧性十足,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韧性不够。就你说这锋利的问题,莫不成还要把刀弄钝了?”

    聂全道:“也不是要弄钝了,而是不能太利,太利已断,不能太钝,太钝无法伤敌。”

    莫铸被气笑了,道:“小子,你说的都是废话,纯属扯淡。”

    李靖宇倒是皱眉说道:“小全子,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军里面也有很多士兵说咱们的兵器有些太容易折断了。”接着转头又对莫铸说道:“莫小子,你也不要这么小家子气,毕竟是对兄弟们有益的事情,你们精匠坊按照小全子的说法试试,看看是否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莫铸对李靖宇很是尊敬,道:“将军,不是我小家子气,你不要听这小子胡说八道。将刀磨钝没问题,可这刀的韧性已经是达到了极限,根本无法提升了。”

    李靖宇回看聂全道:“小全子,你有办法吗?”

    聂全道:“百锻法!”

    莫铸嗤笑出声道:“老子当然知道百锻法,这里每一把刀都经过了千锤百炼。而且这里每一把兵器都是使用了包钢之法,内含百炼精铁,柔韧无比,外包玄铁金钢,锋利无比!”

    聂全也是皱眉道:“我可以看看吗?”

    这回没用李靖宇说话,莫铸直接说道:“跟我来,我倒要看看你的百锻法和我的有什么不一样。”说罢莫铸转身向精匠坊深处走去。李靖宇和聂全也是跟了上去。

    越是往深处走,空气也逐渐变得燥热起来。莫铸推开一扇巨大的铁门,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偌大的空间中数百人正热火朝天的忙活着。几十个人吊起一个巨大的熔炉,合力将熔炉中烧得通红的铁水倒入一排制式长刀的模具之中。一排排铁匠正拿着锤子对成型的模具进行再次锻打,众多铁锤敲击刀坯的声音竟浑若一体,形成了一种奇妙的节奏。聂全哪见过这样的阵势,犹如好奇宝宝一般,半张着嘴四处观瞧。果然如同莫铸所说,这里所有的刀坯都在使用百锻法进行锻造。聂全默默走到一边拿起一把还没有安装刀柄的长刀跟前,一把提起后斜劈而下,凛冽寒光一闪即逝。

    莫铸道:“小子,这些人的手法都是我教的,虽然达不到我的水平,但也都差不多有我五六分的火候了。他们打出来的刀都是经过我测试的。”

    聂全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莫铸见聂全不说话了,撇撇嘴道:“小子,你跟我来!”

    聂全和李靖宇跟着莫铸走到了一处空着的铁砧前,莫铸用钳子夹过一把烧得通红的刀坯。凝神静气后,手中铁锤便锤了下去,没有上下翻飞的花哨,只一下一下不停地变换着位置的敲打,隐约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节奏。敲打了一阵过后,莫铸停下手来,看到聂全依然皱着眉头,气急败坏道:“小子,看来你不服气呀,那就露两手让我见识见识吧!”

    聂全反应过来,连连摆手道:“不是的大师,您的百锻法比小子的高明太多了。”

    莫铸见聂全承认不及他,算是找回了些许面子,但还是不依不饶道:“既然你承认手法不如我,那为什么还敢说我的刀韧性不够?难道你能打造出韧性更好的刀?嗯?”

    聂全搔搔头,不好意思道:“大师,我也说不清楚。小子之前的确是无意中打造过一把韧性更好的兵器,但却不是刀,是一把铁尺。”

    莫铸皱眉道:“铁尺呢?拿来看看!”

    聂全道:“那把铁尺送给我朋友了。”

    莫铸把铁锤抛给聂全道:“那你现在再打一次。”

    聂全接过铁锤,目光看向李靖宇。李靖宇笑了笑道:“小全子,去试试,可别丢脸啊!”

    聂全站到铁砧之前,默想当时的情景。当年他打造铁扇时因为心绪飘飞无意中使出了叠劲,所以将铁扇中的杂质几乎全部打出。想到此处,聂全瞬间目露精光,铁锤一下下落下,稳稳砸在刀坯之上。

    莫铸和李靖宇一直默默在旁观瞧,李靖宇问莫铸道:“莫小子,你看这小娃娃的手法怎么样?”

    莫铸撇撇嘴道:“基础不错,应该是有几年的功夫了,就是这手法过于粗糙。按照他这种打法,根本打造不出比我更好的刀。”

    李靖宇拍拍莫铸的肩膀道:“这才对,要是这小子现在造出的刀比你的刀还要牛,那才是怪事!我是想说你这一身打铁的本事也该找个继承人了。”

    莫铸看着聂全专注的身影,想了想道:“再看看吧!”

    李靖宇只是微笑,没有再说话。只是他看向聂全的目光突然一凝,喃喃道:“你这娃娃是个歪才呀!这都能练功?”

    莫铸也感到了聂全的不同之处,但还是撇撇嘴对李靖宇说道:“只有蛮力,没有方法,打出来的还是一把垃圾。”原来莫铸也看出了聂全正在运转真气附着铁锤之上敲打刀坯。但他终归没有李靖宇的眼力,没有看出聂全运功的不同之处。

    又过了一会儿,莫铸突然轻咦一声,目光锁定在刀坯之上。他看出刀坯了在聂全的不断捶打之下变得不同。刀坯被敲打出的杂质明显要比他敲打时多出不少。他已经不需要聂全打完便知道聂全打造的这把刀必然不俗,上前一把抢过聂全手中刀坯认真观看。聂全也没有出声,而是退到一边默默回气。

    莫铸看了又看,猛然转头见猎心喜般道:“小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运功的窍门?能不能教我?”

    李靖宇厉声呵斥道:“莫铸,运功法门是每个人的秘密,怎么能够轻易传授旁人?这点常识你不懂吗?”

    莫铸有些尴尬道:“对不起将军,我这也是有些激动了。”说罢又对聂全说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聂全道:“小子聂全。”

    莫铸道:“聂全,你愿意跟我学打铁吗?”

    聂全连忙道:“愿意!”说完又不好意思的看向李靖宇道:“爷爷,我可以跟莫大师学打铁吗?”

    李靖宇哈哈大笑道:“只要你喜欢就好!那你就先住在精匠坊,有什么需要就跟莫铸提。”

    莫铸是个急性子,连连道:“将军,您就放心吧!”说完也不等李靖宇说什么,拉着聂全就往他的住处跑去。

    聂全一边被莫铸拉着一边跟李靖宇道别。李靖宇挥挥手道:“好好跟莫铸学,我忙完这两天来看你。”

    聂全被莫铸拉着走进了一间屋子。一进屋聂全就愣住了,床上、桌子、书案、地上如同天女散花般,到处都是画满各种兵器的纸张。莫铸走到书案前一顿翻找。聂全则是捡起地上的纸细细观看起来。纸上左侧画的是一杆长枪,右侧则是长枪的尺寸、规格、材质等信息的标注。聂全又拿起一张纸,上面是盾牌的制作方法。聂全有些无语,看来这莫大师不只是看上去邋里邋遢,就连他的住处也是乱七八糟。

    莫铸一边到处翻着一边说道:“这里是我的书房,平时我就在这里研究一些武器的打造方法,你可以在这先住着,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聂全点头称是。

    “找到啦”莫铸终于从无数图纸下面找到个一本书,将书递到聂全身前道:“聂全,你识字吧,这本是我总结出来的关于百锻法的一点经验,对你现在有帮助,你先看着,我去看看外面那些小子干得怎么样了,晚上吃饭时我喊你。明天开炉之后你再打把刀试试。”莫铸说完就离开了。

    聂全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在无奈苦笑中收拾起来。

    第二天一早,莫铸一把推开聂全房门,焕然一新的屋子让他一愣。他看着书案上分门别类放好的图纸微微点头,来到里屋又看到正在床上打坐的聂全后轻声唤了声:“聂全!”

    聂全已经从入定中醒来,看到莫铸急忙站起身。

    莫铸道:“昨天看了吗?”

    聂全知道莫铸说的是那边百锻法的书,便道:“嗯,都记下了。”

    莫铸好奇问道:“都记下了?”

    聂全点点头。

    莫铸一把拉起聂全道:“走,试试去!”

    来到大厅之时,众多匠人已经开工了,莫铸取了一把刚刚铸好的刀坯递给聂全。聂全也没有废话,按照书上所记载的方法直接开始。初时还很生涩,可在一刻不停地打造第七把刀的时候就已经非常纯熟了,俨然能够赶得上普通匠人的水平了。看得莫铸是啧啧称奇,暗叹聂全的好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