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轮的竞标
他一口一口地给风无情送食,风无情也并未拒绝,哀伤神色演绎超绝自然,差点就令他动了真情。
不过扯谎这件事,他们可也有个不遑多让的高手。
季晅传眉抖动给方采寒,方采寒无动于衷,兴致缺缺地品茶饮水,一副不甘已身的样子,模样像是让季晅不要过度关切。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们不会相信。”
抓住最好的节奏,风无情在季晅还来不及细想之时,补强一波自己的攻势。
“那些家人并非我真正的家人,只是我将他们视为家人。我实在没资格要求你们!因为你们竹篓里那些衣裳,他们才有办法能换新衣……只能怪我身手不佳,无法扶养我的家人们……”
“啊!行了!”
季晅挥臂轻吼,若说方采寒的弱点是示弱与无助,那么他很清楚,自己无法抵御这种温情攻势,即使风无情是满口谎言,再说下去他都能信以为真。
“如之前所言,我们俩并未想加害于你,只是想追回失窃的物品,还有……还有询问百丝脉的情况罢了。”
“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若真要追回那些衣裳也不是不行……只是孩子们就……”
“哼,真劣质。”
方采寒放下茶水,她那一侧已将晚膳食用完毕,用手巾拭去嘴角油污,怀着对食物的敬意朝空气默拜。
“就算你说得家人都是真的,那万元银两拿去协助他们岂不是更好?”
“这是投财。我是花了千元银两再敛红坊寻乐,但那也是为了赚更多钱。就像钓鱼一样,六千银元只是饵食,用来钓更大的鱼。”
“那你所指的大鱼,不就是指我们?打茶馆摸到二十银元起,你就盯上我们一行人,替我们付钱解围也不过是为了换取信任,装作自己是个好色公子蒙混诈财意图,将我们身上所有值钱物品都窃得一空。”
这是方采寒今天说过最长的话语,挟着怨气狠瞪前人。
“有了第一次的得手经验,这才回来故技重施。我有说错什么吗?小、偷、精、灵?”
这凌厉一问,风无情的伶牙俐齿顿时也无法响应,他沉着眼皮,装作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又展开笑颜。
“你说错了一个部分,那就是,我是真切被你美貌所吸引。”
“嗤,真恶心。”
方采寒将用餐完毕的碗筷收入布裹,毫不感兴趣地起身离开软椅,向外门走去,边警醒着季晅。
“不要忘记时间,你自己顾好风无情。”
方采寒离去,季晅的心情总是有那么一点忐忑,倘若在这个时间点风无情挣脱束缚,他可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保持着在意和警觉,再三确认风无情双手的小动作。
例行检查修复这种事,算得上是百丝脉的基础功力,不死板一点就无法面对任何突发意外。
“她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风无情风韵深远地挑眉,方采寒一离去,他的戒心顿时减轻不少,态势也比较放得开。
“哎耶,雨哥,你可真好命!”
“好命?什么意思……”
“啊~少装了,前有体贴可爱的兮月服侍,后有位高权重的十二伏魔替你撑腰,美人环伺,这不就是齐人之福?”
“并没有。恰恰相反,我在她们两人之间根本没有说话的地位,特别是在敛红坊内。”
“少来,你是百丝脉大家,能惹得傲虎能替你卖命,还能游说白玉倾藏身敛红坊,多少女人为你倾动,这还不爽?”
风无情身体虽不能动,但光他脸上的肌肉拉扯、挤眉弄眼,完全可以取代整个肢体语言,看着真的是有些生厌。
“你说的这些都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方采寒拼尽全力。”
“那你跟她睡过没有?”
“唔,抱歉……你说什么?”
“哈!少装蒜!肯定很刺激吧!”
眉毛跳动两下,季晅感觉眼前这人,是深深地在拨弄自己的情感,从中寻找突破口。
方采寒给她演示过应对方法,板起脸孔、不予理会。
季晅站起身来,拽着风无情就回去浴所内,无论他作何哀求都充耳不闻。
透过几个绳状张力和支撑点,不怎么费力就把风无情吊回悬空,这次更是在横梁木板上多打一个结固定,让他不能再靠近墙沿撞击出声音。
处理完麻烦人物后,季晅看着自己那一晚摔糊的晚饭,心情极其糟糕,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可以坏在风无情手中。
或许正如方采寒所说,他们根本没有留下此人的必要,短暂的与风无情相处,他丢失无数材料金钱,也只换得一个不知真假的百丝脉情报,虽然这个情报仍是让他在意不下……
没时间细想,季晅囫囵吞吃,在大厅与方采寒碰头,准备新一轮的竞标。
如同昨日,醉金城的入夜热闹相同,晚膳过后,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会相继出现,每一次的登场都引得敛红坊艺女高叫连连,季晅甚至能看到这些人物从表皮剥落的碎屑,都是由钱财组成的。
“千五银!”
“一千六!”
“千八!”
剑桑的喊价仍蹭蹭地上涨,但很反常地,方采寒有些木然地凝视着门口,也不管得现在喊价多少,匆匆就落定台阶,门口随即又掀起一阵高潮叫唤。
时程匆促,季晅根本还没辩清是谁出了多少价格,也不清楚究竟由谁结标。
剑桑面前的客倌们也是一阵愕然,双方互望一眼,见自己没有动作,纷纷争抢着是由自己结标。
敛红坊的人流分坐两团,一派女性往门口飞尘而去,一派男性在竞标台前争抢出手。
站在主位的拂柳也发出嗤之以鼻的哼声。
“还在用这种烂伎俩。”
“雨晴,接谁你决定,我去里面等你。”
季晅内心是有一百个呼喊哀号,奈何在敛红坊的门面前,他是不能喊叫出来。
方采寒神色映着慌张,那更是让季晅感到不安的因素。
他不能发声,却要想办法调解眼前混杂的纠纷,实属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