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殿内炉火正旺，洪承畴冒雪入宫。

    “陛下，臣已查清，那日赫连在地下赌坊里，见了张栩！”

    张栩！

    张洋的父亲，最大的世家代表。

    虽不曾入朝为官，但却比入朝为官还要威风。

    朝廷之上，约莫四分之一的官员与其相关，甚至受其掌控。

    世家底蕴，在张栩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看来张家真是留不得了！”

    朱由检眼底迸发出恨意，手握成拳。

    “需不需要臣派人暗中将张栩给……”

    说着洪承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可朱由检却摇摇头，思索了一会儿。

    “先不用，会有人去收拾他。”

    “陛下您的意思是？”

    “刘家嫡子刘毅刚升上正一品右都御史，而张家嫡子张洋却只是个正二品左副都御史，他定是不服。”

    洪承畴明白了。

    “臣听闻张洋性格乖戾，高傲得很，而且手段狠绝，怕是会对刘都御史不利啊！”

    朱由检却笑了笑，他完全不担心。

    “张洋斗不过刘毅的，更何况，刘毅那两个好友也不是好惹的角色。”

    洪承畴点点头，不再言语。

    “你派人暗自给刘毅提供一点张家通敌的线索，暗自助他一臂之力。”

    “臣遵旨！”

    “不过，除此之外，朕还为他们准备了大惊喜！”

    朱由检没有丝毫隐瞒，袒露心迹，眉间杀意凛然，说道：“你且看看这个！”

    洪承畴好奇地凑过去，接下朱由检递来的东西，认真看了看。

    瞬间，洪承畴瞪大眼睛，震惊到脑袋都要炸开了。

    “造…造墨！”

    经过古时历代积累，到了明朝这里，文房四宝除了墨之外，另外三个的工艺都已经发展到了鼎盛程度。

    唯独剩下石墨，一直都因制作工艺复杂而售价高昂。

    这也导致了寻常的老百姓根本就消受不起，又何谈读书、习文呢？

    “墨以鹿角制胶，可至粘度适宜，使之凝烟合料，墨液顺滑不滞笔。若鹿胶不易取，亦用骨胶熬制，牛猪马兔皆可。熬制时长约莫十八熬。胶少墨块细碎，胶多行笔凝滞，度量衡……”

    洪承畴一字一句念出，越念到后面越小声也越惊讶，最后整个人直接瞪大眼睛陷入呆滞。

    造墨。

    这是历朝历代都难以跨越的难关！

    而且多年来一直都垄断在世家手中！

    文房四宝皆为书生所需，他们对制墨的垄断，就相当于是对知识的垄断。

    这正是

    国朝已经具备该技术。

    世家的优势。

    一旦使用这种技术制造出了价格低廉的墨水，简直就是对世家的重磅一击！

    足以撼动世家根基！

    殿内格外安静。

    只余下火炉燃烧柴木的噼啪声。

    “陛下，你这是要毁掉整个大明的世家？”

    洪承畴喉咙滚动，声音有些颤抖干涩，眼神也变得异常闪烁。

    从禹皇时期留下来的世家阶层，终于要就此落下帷幕了！

    而朱由检，完全具备毁灭整个世家的能力！

    事实证明，所有阻碍皇权发展的阶级，都将永远消失在历史上。

    相互碰撞。

    结局早已注定。

    证明这并非定格的画面。

    朱由检眼神坚定，掷地有声道:“我大明王朝，从来都不需要世家存在！”

    他忽然想起往日朝堂上，那些世家阶层的集体发难，声音更加冷冽，道:“世家存留至今，已逐渐成为盘踞国根的蛀虫，有闲有德之人少之又少。加之这些人都学过文，习过武，此等人想要煽动人心，简直轻而易举！”

    而这些，对于大明王朝来说，是致命的！

    皇帝不可能允许这样的阶层存在。

    “若是世家之中仍有陛下所需之人呢？”

    洪承畴看得出来，朱由检对刘毅很是欣赏。

    作为世家嫡长子，将来定是个继承世家的存在，这也定将成为皇帝心中的矛盾点。

    朱由检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方才睁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终是下了决定。

    “若刘毅能够忍受从此没有世家后盾，朕定当重用！若此人不识抬举，为了世家而与朕抗衡，那便同世家一起去了吧！”

    无论是为国、为民，还是为了他自己，朱由检的眼里都容不得沙子。

    世家必除，毋庸置疑！

    “秘密生产墨砚！此事交给你去做，朕放心！”

    朱由检已经做好了打算，他要制造一大批的墨砚，然后以卖菜的价格卖给天下寒门。

    “此外，设立抄录使，负责抄录皇室藏书，而后加大印刷版量，低价售卖！

    且抄录使只能由寒门士子担任，数量不定，只要是皇城中的寒门之子，皆可担任！

    国朝各周线创立皇室书院，对于寒门士子，皆可少收学费甚至免于收费！”

    “臣遵旨！定不负圣意！”

    “若能将这些设入法典，且强制寒门中适龄之人入学堂学文习武，不出十年，寒门便可摆脱困苦。不出二十年，天下学子，岂不皆为我大明皇族门生？”

    朱由检摸着下巴，缓缓说道。

    今日乾清宫内，一计接着一计，都影响着未来大明王朝的走向。

    每一计，均撼动世家根基，固化皇族本源。

    历朝历代过来，世家早已盘踞在大明王朝的各个行业，各片地区。

    这些计划一旦泄密，皇族定会引来世家反击。

    “陛下，若是世家之人加以阻挠……”

    洪承畴有些担心，毕竟这不仅涉及到大明朝局动荡，而且还涉及到整个皇族。

    谁都无法想象，数千年从风雨中走出来的世家阶层，会有多强大！

    万一逼急了，联合起来反了，谁胜谁负还真说不准！

    但朱由检却淡定得多，他怎会没有顾及到这方面？

    “你且安心去做，世家那边无需担心，最近这些世家不会有那个闲工夫去关注你在做什么。”

    否则，朱由检也不会在朝堂之上花这么大的力气，挑拨张家和刘家的关系。

    只要这两大家族斗起来，就不会有人在关注洪承畴在暗自操作什么事情！

    待到造墨之术福将寒门，万事必能尘埃落定！

    “退下吧，做好朕交代你的事。”

    “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