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之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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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宏公有女(一)

    话说中州之地,有个侠士万宏,字鸿达,为人仗义好施。人称宏公,建兴初年(公元223年)徒居中州,在颍州衙门任职。宏公与妻育有一儿一女,长子万彧,女儿万青。

    女儿万青出世之时,彩云漫天,青光满屋,一道青光从屋顶直冲云霄,绚丽至极。

    附近的乡民,全都给惊动了。这道青光柱足足维持了一刻钟,才渐渐散去。此时才隐隐有仙乐响起,听起来婉若是天籁之音,人间都不曾有过如此美妙的音乐。现场的人们,全都陶醉其中,直到音乐之声全部散去,许久许久,方才回味过来。

    乡亲们都听得如痴如醉,议论纷纷,人们都窃窃私语。大家都在传言,此女贵不可言,必是贵人啊!

    后来,整个颍州之人,都在传说,此女命格,贵不可言!最终,传言变成了,此女乃是宫中贵人之命格。

    宏公自己,万分惊诧。中州当地一神算和万宏私交甚好,宏公不敢伸张,私下找他。他掐指算了好久,才对宏公说道,“此女旺族,不可等闲抚养,按照她自己要求,抚养她就好,宜贵生贵养。《说文》记载,青,东方色者。东方日出,旭日东升,万物始发,你族之生源,生生不断也。但是,婚嫁宜晚。”

    宏公听了,很是惊讶,心道,“女子贵格,无非就是入宫,为何婚嫁宜晚,这岂不是矛盾?”遂问了出来。

    神算听了,莫名一笑,宏公觉得他此笑非同寻常,中间有很多意味。神算开口对宏公道,“此女绝非凤格之命,你要切记切记,此女,万万不可参加秀女之选啊。否则,她命格全废,自身难保,不得善终;而你族,族运散尽,难以长盛。你务必牢记。”

    宏公不解,再请教,神算打死不再多说,只吩咐宏公,按照之前所说行事就好。宏公无奈,遂放弃不再追问。

    万宏回家之后,索性就给女儿起名青,小名喵喵,希望女儿像喵咪一样,命有九格,平安顺遂。

    自此之后,宏公甚是担心。由于喵喵出生之时异象,已经传遍全州县,一旦及笄,必要选秀,当如何避开呢?他一直都在苦苦思索,好在现在,女儿擅小,他自己还有的是时间,来想办法化解。

    万青自小,宏公对她,那是含在嘴里怕化着,抱在身上怕捂着,宠的上天入地,无人能及,大儿子和女儿一比简直就是不存在。

    好在儿子万彧,并不嫉妒,反而和父亲一样,是一个宠妹狂魔,比宏公还要娇宠妹妹。

    万青,自小长得齿白唇红,圆润鹅蛋脸,笑起来明眸靓齿,自带一股春天的味道,让人如沐春风。但是,她的美,却和时下流行西施皱颦,娇弱杨柳,迎风瑶瑶病美人之态,实在是相差太远。因此,严格来说,按照汉末的审美,万青不算是一个美人。

    女儿渐渐长大,万宏依旧宠爱无双,娇宠尤佳。

    万青一岁能言,能言之后,就一直非常能言善辩。到了万青三岁的时候,宏公都说不过她。

    因此整个万宅之中,无人能及。喵喵一个人,能把万宅翻个底朝天。琴棋书画,甚至武技、医药、佛道之道,只要万青想学,万宏无一不请人传授。

    万青自年幼之时,身体就不好,隔三岔五,头疼脑热,一直不断。万宏很是焦虑,为了女儿,遍交当地名医,生怕女儿身体养不好。

    到了万青五岁之时,她开始吵着要习武。万宏依然不反对,他自己从蒿山请来武僧教导。刚好,万青对于经书,非常感兴趣,遂即一起教授。

    自此之后,不知为啥,万青的身体,反而慢慢好了起来。

    万青精力好了之后,开启在万宅捣蛋生涯,整天祸害。今天,把厨房的鸡鸭肉全都喂了鱼,明天,把她娘的首饰都埋在花园里面,说是种金子。总之,把万宅,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折腾地痛苦不堪。

    六岁之后,万青开始,慢慢在整个颍州城里捣蛋。整天东窜西走,美其名曰行侠仗义。

    由于,万青每次出门,都是女扮男装,打着自己哥哥,万彧名头。但是,实际上,颍州城中,都知道这是万青。

    因此,颍州城里百姓,暗暗称呼她“芋头”,按照万彧的名字混音,暗讽她浑浑噩噩,是个愣头青。万青都不在意,反而得意万分。万彧又宠着她,随便她用自己的名头,总是在后面给她扫尾。

    光阴似箭,如月如梭。转眼,万青已经快十岁了,随着万青年龄增长,快要及笄,万宏越发焦虑起来。他不知道,等万青及笄的时候,如何逃避选秀?

    这天,万青又一次扮成“万彧”出门。其实,万青和哥哥长得不像,万彧的朋友们都非常清楚,万彧的妹妹万青经常打着哥哥的名头在外面混。每次,他们只要看见了,都远远地避开,以免尴尬。

    汉代颖州算是比较繁华郡城,城中的集市都有好几个。平常就有早市,午市,以及各种节日集会。那天,就是很普通的一天。万青和平常一样,在城东豆腐摊喝了一碗豆浆,吃了两个豆腐包子。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万青扭头一看,前面大街上,有一个浪荡子弟,带着一帮奴才,正在强抢民女。万青一见,乐了,行侠仗义的机会来了。她一下子放在碗,快步走了过去。

    街上,其他老百姓,看见这个浪荡子,都吓得躲了起。一会儿功夫,附近摆摊的,过路的都没有人影。有些开店的,胆子小的都关了门。

    万青转头四下张望了一下,有些纳闷。为什么一会儿功夫,整条大街之上,就没了人啊?

    其实,万青不知道的是,此浪荡子乃是颍州太守最小的儿子,人称“老幺蛾子”。太守就这一个儿子,上面有十几个姐姐,在家排行老幺,乃是太守小妾所生。

    虽说此儿,乃是庶子,但是,因为太守只此一子,平时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整个颍州城里,无人能够抗衡。因此,周围老百姓一看是他,“老幺蛾子”,这个浑人啊!人人都决定,还是能躲就躲了。

    万青,不管怎么说,毕竟是女孩子。虽说她自由出入,但是,毕竟还是少数。而且,她每天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学习很多东西,出门时间很有限。因此,她竟然从来没有遇到过“老幺蛾子”,不认识他。

    万青一看,有地痞流氓强抢民女,来了劲。她觉得,这下子,她可以行侠仗义。如同她看的小说里面描写一样,大侠扶危济困,行走江湖。

    老幺蛾子此时,专心调戏人家小姑娘,他拍了拍自己衣服上不存在灰尘,整了整帽子,装作一副风度翩翩地模样,上前道,“小姐,本公子陈侯川,乃是颍州望族陈氏之后。我爹,就是颍州太守。我乃家中独子,尚未婚配。不知道小姐芳龄几何?哪里人士?可有婚配?”

    小姑娘吓得瑟瑟发抖。只见她,肤色细腻,细柳扶枝,齿白唇红。盈盈一握细柳腰,颦眉一蹙耀眼光,肤如凝露波光润,盈盈一笑百媚生,真是时下最为流行病美人态。

    她给陈候川不停地逼着倒退,都逼到街角。她的身后,已经是一堵围墙。她低着头,瑟瑟发抖,两只手不停地绞着自己的短衣。

    小姑娘手里挎着一篮子绣花物件。估计这小姑娘家,是准备去市场卖秀建,赚点钱,贴补家用。她衣裤虽是很旧,虽然上面补了不少补丁,但是很干净。就是这些补丁之处,都明显得做了遮掩,看起来,针脚细密,手法不错。

    陈侯川一直都往前逼,他轻佻地伸手,从绣花物件的篮子之中,用自己的一根手指,挑起一个肚兜。

    肚兜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看得出来,绣工很好,很精致。他一缩手,将肚兜挑到自己鼻子跟前嗅着,边陶醉边说,“哎呦呦,真香啊,真是人比花香啊。我都醉了。”

    小姑娘,给他说得羞愤难堪,气得脸都胀得通红。可是,她又很是害羞,她气得抬起头来,狠狠地,瞪了陈侯川一眼。

    就这一眼,陈侯川来了劲。他抬手,摸了一下小姑娘的脸,放到鼻子底下嗅着,“香,真是香。”然后,他又做出一副陶醉状。

    小姑娘气得浑身发抖,又是羞来又是忿。她手里挎着篮子,情急之下,就把篮子护在胸前,拼命躲着陈侯川。

    陈侯川说道,“小姐,你这些绣品,是卖吧?我都买了。不知道,你要多少纹银啊?”

    然后,他一挥手。这个时候,身后的家人,立刻有人上前,一伸手,就强行抢下小姑娘的篮子,边抢边叫嚷着,“我说你这个小姑娘啊,真是的!我家少爷看上你,那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我们少爷,可是颍州陈家的少爷。我家老爷,可是颍州太守大人。就你这穷酸样子,要是跟了我家少爷,那可是享了大福!我说你啊,怎么这么不知趣,还不快快谢谢我家少爷。”

    老幺蛾子等自己的佣人说完,才开口训斥,“陈三,你要对人家小姐恭敬。我可告诉娘,她以后,就是你们的正经主子啦。恭敬,恭敬啊。”

    陈三一听,赶紧点头哈腰,对小姑娘说道,“小姐,奴才陈三给您请礼了。真是对不住啊,奴才刚刚失礼了,见过主母大人。”

    “谁是你家主母,你不要乱说。”小姑娘又气又急,终于挤出一句话来反驳。

    就在这个时候,万青走了过来。她走上前去,一把抢过陈三手里的篮子,还给小姑娘。

    然后,她又一把抢过陈侯川手里肚兜,给放回篮子里面,大声喝道,“你这个登徒子,实在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调戏民女。”

    陈侯川一听乐了,“嘿嘿,哪里来的小丫头,长得真丑,你给爷洗脚我都不要。”他常年花丛流连,万青女扮男装,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万青一听,就炸了。她抡起拳头就开打,朝着陈侯川的脸就一拳揍了过去。

    陈侯川不学无术,整天花天酒地,身体早就掏空了,就是一个虚架子。万青

    一拳,打到了陈侯川脸上,一下子,就把陈侯川给打趴下了。

    小姑娘吓得紧紧抱着篮子,躲到墙里面去了。她不敢看,又想看到底怎么样了?于是,小姑娘家的,眯着眼缝,偷偷看一眼,再看一眼。

    陈侯川的家奴一看,不乐意了。有人把少爷打了,回去怎么向夫人交代啊?几个家奴们一拥而上,把万青团团围住。陈三和另外一人,赶紧扶起陈侯川,就往后撤。

    其他人,一下子就把万青团团围了起来,你一拳,我一脚,七手八脚就开打了起来。

    万青一见,有架可打,非常兴奋。只见她,双拳舞得虎虎生风,不时地一脚踹出去一个。这十个八个家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三下五除二,万青是打倒一大片。

    陈三刚刚要把陈侯川扶起来,陈侯川咧着嘴乱叫,“哎呦呦,陈三,你轻点,轻点。这好痛。啊啊啊,那里也好痛。”

    陈三小心地伺候着。不过,不到一盏水的时间,等他一抬头,发现同伴都已经倒下了,各个在那里捂手抱腿的,鼻青脸肿。

    他不仅愣住了,陈侯川还在拉拉着他的手,叫道,“你傻了,怎么不动了,这里给我揉揉,我好痛。”

    陈三一晃神,急忙拖住陈侯川的手,用手指着,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少爷,你看,你看。”

    陈侯川没有反应过来,继续骂道,“你这个蠢奴才,我叫你给我揉揉。我这里痛。”

    陈三急忙用手捂住陈侯川的嘴巴,又伸手掰他的脸,把他的脸转向万青,急急说道,“少爷,你看,你看。”

    陈侯川这个时候,才看到,自己的人,都倒了一地,看样子都受了伤。万青捏了捏拳头,正狞笑着朝他走了过来。

    陈侯川不仅一缩脖子,他声嘶力竭地,大声朝万青说道,“你不要过来啊,你不要过来啊。我爹是太守啊,我是陈家的人,你不能动我。”

    万青,本来听说是陈家的人,有些犹豫,步子慢了一些,刚准备停下来。

    陈家一直是颍州名门望族,族中子弟遍布颍州,无人能招惹。但是,陈侯川叫嚷的最后一句话,又把她惹怒了,她朝陈侯川露出一个邪恶的淫笑,大踏步朝万青走了过来。

    陈侯川。本来是看到她要停下来,才嚣张地喊出了最后一句。可是,他一看,又把这位姑奶奶给惹怒了,不禁缩了一下脖子。

    这次,他是真的开始害怕了,他不断地说着,“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然后一边踉踉跄跄地后退。

    陈三也很害怕,但是,想到老爷夫人的厉害。他咬咬牙,挡在陈侯川的前面,心道:“只要我也被打了,夫人就不能怪我了。”

    万青上来,一脚将陈三踢开。陈三给万青一脚踹得滚到一边,脸、身子,在地上弄出来很多擦痕。

    万青,抡起拳头,就将陈侯川暴打一顿。只把他揍得鼻青脸肿,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

    陈三脸都绿了,他不由地低头,看看自己的伤,明显不够,回去肯定要家法处置。

    陈三眼珠一转,赶紧挣扎着爬起来,去拉万青,又给万青一拳打飞了。可是,伤势依然不够,他又挣扎着再起来,再去拉万青,再给万青打飞了。如此周而复始。

    最后,万青给陈三惹恼了,抡起拳头,先把陈三暴揍了一顿。一直打到陈三再也爬不起来,陈三再也不在骚扰她为止。

    万青揍够了陈三,站起身来。她一扭头,狞笑着看向陈侯川。陈侯川一看,女魔头看向自己,吓得伸手抱头,躺在地上浑身都发抖。

    万青因为自小,从来都是贵生贵养;再加上,她出生的时候,天生异象,从小到大,她就没有受过什么气。别人对她,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基本还没有人,忤逆过她。

    再加上,万青的父亲、母亲和大哥,那都是打心眼宠爱她。

    她家又没有小妾,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真真的含在心口长大的小人儿。哪里有人像陈侯川这样对她说话。

    今天,她真真乃是,憋了一口气。不过,这会儿,该揍得都揍了,她脑子里面,开始转了起来。她虽然娇养,可是她不傻。相反,她很懂事,万宏经常都心里可惜,她不是个男孩子。

    “陈家是大族,他父亲又是太守。我要有个合法的理由。”她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她一把抓起陈侯川,拖着他走到小姑娘面前,说道,“走,姑娘,他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去告官。”

    “告官,不,不。算了吧,我还要回家做饭。”小姑娘吓坏了,急忙摆手。

    万青一听,急了,伸出另一只手抱起小姑娘就走。小姑娘在她怀里挣扎,一边乱叫,“不,不,不,我不去。”

    那一边,陈侯川听说要见官,反而不乱叫了。实际上万青很有分寸,他给万青打得都是表面伤,实际上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就是看着吓人。

    他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被万青拉地朗朗跄跄地走着。

    躺在地上那些家奴们,实际上伤都不重。万青出手很注意分寸,都不伤筋动骨。这些人主要还是装的,这会儿都赶紧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在万青后面往县寺走去。

    万青朝颍州首县县寺走去。因为颍州首相府在东北方,因此颍州县寺就设在了西北的街市附近,这里是颍州非常繁华热闹的街市所在处。县寺就在这个街市的后面,转一个大圈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