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这么说？”李旻天握着棠鸢微微颤抖的小手，眼神复杂深邃的望着紫枫。

    “嗯。”紫枫淡淡的点头，她不由得回忆起了三个人小时候在教中的一起长大的场景。

    李旻天一心只想变强，夏无且整天不着四六，自己那时偷偷学大人着上红妆想去吸引李旻天，却被夏无且嘲笑活像一只大马猴，然后就是自己追着对方打闹。

    现如今，夏无且不知所踪，李旻天一心在别人身上，其实人人都在成长，却好像只有自己还在原地不停。

    “你说他眼睛看不见了？”棠鸢猛地睁开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那人狡黠灵动的双眸。

    看着像个风尘仆仆的书生，又像个历经沧桑的失意文人，却偏偏的，不会让人联想到一个大恶人。

    紫枫看着她这幅样子，心中就是愤恨，索性想着，既然我已经是个恶人了，不如就坏得彻底点吧，也算对大家都有好处。

    她便冷声道：“没错，棠姑娘。左护法说毒素被他控制，但先是双眼，再是双耳，随后是鼻子，都会一点点失效，浑身溃烂，身上皮肤一寸寸剥落，痛苦万分的死去。”

    “紫枫，够了。”李旻天猛地喝住她，不想让她再刺激棠鸢。

    “让她说！”棠鸢忽的脸色狰狞，“你仔细说，我想知道。”

    这个瞬间，紫枫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觉得自己真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但她还是开口：“左护法希望你别去找他，就算死，他也再不想看到你们二人。”

    李旻天浑身一震，脸上全是绝望和痛苦的神色。这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啊，他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心如磐石呢。

    “教主，教中大事还需人决断处理，属下先回圣殿镇守。属下告辞。”不等李旻天说话，紫枫就转身离去，裙摆轻轻飞扬，像是告别了一段往事。

    李旻天紧紧的握住了棠鸢的手，一时间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沉又复杂的情绪。

    南疆的事情已了，水生也找到了充足的证据向镇南王汇报。无能也提出要跟二人道别，希望四处寻访，最好是能找到什么灵丹妙药来对付七星茉莉。

    李旻天和棠鸢休养了几天便启程上路，不做停留。

    一路上棠鸢都很沉默，再也不复来时的意气风发。天书也得到了，柯家兄弟也杀了，苗疆旱情也缓解了，似乎是个圆满的结局，但却丢了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失去一个最重要的人。

    棠鸢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夜深人静时问自己后不后悔，但她明白，夏无且这个名字注定会让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离不开。

    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脸上带着笑，贱兮兮的叫她小仙女了。

    李旻天本来就是沉默的性子，这次两个人要是阴沉到了一起，他就坐在宽敞的巨大马车里，抱着棠鸢看着窗外，整个下午的一言不发。

    回去的路程虽然是逆流而上，倒是比去的时候更快。阿九抢先一步回到汤圆山庄报信，等到两人会来时，苏容和艾舟已经准备好了接风宴。

    “芊芊，你这是怎么啦，怎么看着不怎么高兴呢？”李二嫂抢上前来给他们接过行礼，打量着自家小姐和姑爷的脸色，关切的问道。

    阿九机灵，知道大家都不愿提这件事情，抢着回答：“我家公子的至交好友书生董有才公子，在南疆时被恶人害死了，公子和小姐就一直不高兴。”虽然掐头去尾，但大体意思的确如此。

    李二嫂这一听，马上也感同身受起来，连呼：“造孽造孽啊，那贼人抓住没有？”

    阿九装起书童来也很灵巧：“跟水生大人说的清楚，贼人不久就死于官兵追捕了，可是纵使报仇了，公子心里也不好受，晚饭就不吃了，你们先聊吧。”

    艾舟抱着大剑坐在大堂一角，远远就看见棠鸢身上真气激荡，心中不由得诧异，趁吃晚饭时就偷偷问棠鸢：“芊芊，你跟哥哥说实话，那个李公子究竟什么来历？为何你连师父给的无因果都吃下了，到底是遇到什么九死一生的危险了。”

    棠鸢不知该怎么开口，但艾舟现在武功越来越高，迟早会知道李旻天的真实身份，再加上心中郁结，索性一股脑的把事情都说出来。

    开始苏容听的是脸上又白又红，几次想提剑出去拼命，听到那个紫衣护法时才定下心神，叹气说：“我说那天兵荒马乱我怎么还能逃得出去，原来我不是在做梦，的确有个穿着紫色琉璃裙的女子身影相助于我，我还以为我恐慌之下神经错乱了呢。”

    “容容。”艾舟心痛，想出声安慰她。

    “不必。”苏容态度坚决，“若幕后黑手是大光明宫，那我最终还是要报仇的，只不过目标变了而已。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昔日太湖渡里整日绣花吟诗的大家闺秀，提起刀剑来变化快的让人始料未及。

    昔日她亲眼目睹了自己一族的覆灭，硬生生强迫自己成为这浩瀚江湖上飘摇的一叶浮舟。

    棠鸢说的口干舌燥，她知道这一路每个人都在成长，没有谁停在原地一动不动。无论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些劫难，岁月的脚步也不会等任何人。

    难得的，她不禁开口问道：“舒大哥呢？在陪着剑圣老人家吗，我有点事情想问他。”

    艾舟一边安慰着苏容，一边抽空回答这个问题：“最近苏州城里好像来了个采花大盗，师兄在和王捕快忙着四处抓人呢。”

    “什么？”棠鸢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采花贼？”

    艾舟肯定道：“据说已经得手了四五次了，估计是从别地流窜过来的。专挑那些没出阁又小有名气的美人下手，受害的女子们全都昏昏沉沉不知发生了什么。他还每天早晨临走时在那些女子枕前放一朵新鲜的合欢花，这等嚣张的贼子，要是被我抓住非得阉了他不可。”艾舟说到此处，气的狠狠一拍桌子。

    合欢花？

    棠鸢一个激灵，合欢花是合欢门的特有记号，可是合欢门在江湖上都消失多少年了，上次在犬神镇遇到的云娘，难道不就是合欢门最后的传人么。

    她不禁皱着眉头思索起来，是真的合欢门尚有余孽活着，还是有人假借合欢门之手肆意欺凌苏州城内的闺阁少女们。真是看武林盟主死的早啊，现在真是什么宵小都敢来苏州城造次了。

    棠鸢嘴角浮现出一丝好胜的笑容，最近本来心情就差得很，不如就来会会这个采花贼，试试自己刚刚领悟的‘漫天竹雨’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