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爸看着山洞的方向，表情凝重背手转身回屋。罗妈妈不放心跟了进去。林奂边擦车边给队长打电话请假。

    郭晓陪着罗帆下山。陈宇追过来拦住罗帆，“有个事你得知道。”

    罗帆无光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任何波澜与惊讶，“什么？”

    “罗帆，你坐林奂的车去找付飞，他会带你过去见唐铁。他们……”陈宇给郭晓递了眼色。郭晓拉着罗帆赶紧往山下跑。

    唐铁跟付飞去抓尾楼案的参与人。其中一位行事最狠的人叫燕三。他从二楼阳台翻出去逃跑，被唐铁抓着一起落到地上。燕三回手在唐铁脖子上抹了一下。付飞追过来就晚了。两边同事一起把燕三摁住，唐铁仰躺在地上，左手捂着脖子，指缝间不断涌出红色。

    罗帆赶到时，唐铁床边的仪器都撤走了，人躺在移动床上等殡仪馆的人过来拉走。付飞抹眼泪无法接受。罗帆抓着唐铁的手腕痛哭的像个孩子。郭晓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犹豫片刻才落下。

    进去抓燕三之前，唐铁拦住付飞让他在下面等着。等大家知道燕三的危险度，唐铁也离开了。被拉走的时候，罗帆眼睛通红，想着唐铁都是为他才走到现在，就心痛的说不出话。后事总得有人来办。林奂和郭晓忙前忙后，通知家人到场，办各种手续。付飞先回队里汇报，然后在过来跟唐铁的家人说明过程。

    唐铁妈妈来的时候很镇定。林奂扶她进休息室，罗帆跟唐妈在里面聊。郭晓从来没跑过这么紧密的行程。整个人状态很差。他打给周福说想吃家门口卖的盒饭。林奂把郭晓的包全部倒出来，点了一根烟坐在门口台阶上，来一口闻一会烟/草味。看看唐铁的照片，转回来看着水蓝的天空，心里有了一丝平静。

    周福拎着盒饭下车。林奂和郭晓的沉默才算打破。两个人默契的拆开，端着大口小口吃。

    “咱们仨好久没坐一块吃饭了。”周福伸手抓了郭晓那份的丸子，挨着他身边坐下，“罗帆应该很难过吧？唐铁是他唯一朋友。被欺负改变命运，又在命运中起伏。这么年轻就走完了一生。”

    郭晓和林奂同时停下筷子看着周福。“我说错了吗？”周福不理解他俩的反应，摊开手看起来很无辜。

    林奂懂这种状态，不是所有人都一帆风顺。比如她从没想过会成为公交司机，还会在车上碰见各种不可控状况。当她以为自己有能力跟美好生活近一步的时候，现实逼迫她做出不喜欢的选择。车队遇到的问题，林奂不想坐视不管，惹麻烦也好伸张正义也好。反正她的生活彻底不平静了。

    郭晓已经不会想到小杰就心痛了。但看着照片上，同样是年轻的笑脸。郭晓觉得自己多少沾点幸运的边，在还能折腾的年纪还有这么多人愿意帮忙。看着周福越来越疑惑的表情，勾着他的肩膀说：“你没错，我们都没错。只是少了一点恰好。在恰好的点遇到对的人，触碰到幸运，了结了心愿。我想，这也是唐铁一直保护罗帆，没有帮张康做坏人的原因之一。”

    林奂放下盒饭，拧开周福抵赖的水，“诶呦，亏你还写故事。我听着都替你急。以后罗帆就彻底没有什么朋友了。进去后能探望…的朋友…”她看向郭晓，“屈指可数吧！”

    周福看着左右两边打哑谜的朋友，无奈的摇头数落道：“你俩不许把我排除在外。下那么一大盘棋，就让我一个人写写文字。这也太简单了。乌山已经好几次问我，是不是郭晓在搞什么独一份大餐。我也不好意思说，朋友都在前面冲，就我一个人在后面无所事事。”

    林奂摇头继续端盒饭吃。

    陈宇从种植园带证物回去。老郑转门腾出一个房间录像备用。两个人在走廊小声共享消息。老万那边开始变现接触一些买家，流水数额很大。人要跑的机率很大。陈宇建议蹲点随时出手。

    ……

    唐妈带着儿子骨灰去墓地，也是罗帆被付飞带上车，真到了南北各走一方的时刻。林奂送郭晓和周福回去休息，又返回公寓洗澡休息。

    所有人忙碌一阵，仿佛一切如常。付飞跟着陈宇这段时间，两个人磨合还不错。一起晚上守夜聊天，付飞了解到陈宇的另一面，比如他在城关所踏踏实实来自丁汉的承诺，只要他在一天就让陈宇学到东西。而陈宇也很喜欢这个师傅，在丁汉正式退休那天，送他一本照片合集。逢年过节每次值班会拍照片，也是大家在一起美好的回忆。晚上没有工作的同事，凑到一起吃饭。丁汉不让他们喝酒，儿子来电话时很开心的跑出去接听。陈宇提前告诉丁灿时间，一来他希望老丁的退休日不那么冷清，二来父子俩的关系能借此机会和解。

    早上七点，老万家小区唯一出口，马路对面的黑色轿车里，陈宇和付飞开启今日白班。

    “宇哥！我是真没想到，你心细到连这些都想到了。老郑确实没看错你。”付飞轻咳两声，指着他手上的戒指，“林奂是你女朋友？”

    “看见了？”陈宇问。

    “嗯。”付飞露出继续扒问的小表情，“你们怎么认识的？”

    陈宇忍不住呵呵笑，“想知道？晚上请我吃饭，慢慢讲给你听啊。”

    “宇哥，老万的车开出来了。”付飞指着向北走的那辆白色车，陈宇踩下油门跟了上去。

    林奂跑第二趟时过了早高峰。车上的人不多，有几个是去图书馆还书的年轻人。一辆红色轿车总在她的公交车前，时快时慢的挡着路不让超过去。以前有碰到过这样路怒的。过一会气消也就没事了。但是这次不一样。

    突然红色轿车倒退撞上公交车头，车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林奂摁下双闪打开前后车门，拨了两个出险电话，最后一个是打给调度的。她打开车门下去，找前车司机理论接下来的事，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林奂低头接电话的瞬间，眼前晃了一道模糊的影子，接下来天旋地转头痛欲裂。手机掉落在地上，屏幕跳动着陈宇的名字。

    ……

    ……

    陈宇跟在老万车后，在一个拐弯后的小路，前车车门打开。赶来的兄弟还有五分钟能到。陈宇让付飞在车上等着，自己拿着扳手下车。但他万万没想到面对的会是黑洞洞的口。啪一声，陈宇倒地。前车关上车门加速跑了。付飞彻底慌了，跑过去看到陈宇胸口上的洞，哆嗦着摸出手机打电话。增员的兄弟来了，有追上去的，有送陈宇就医的。付飞拿着陈宇的手机，身体抖得不受控制，看到通话记录打给了林奂。

    而林奂那一边，桥上堵车闷棍当头，行恶的人被车上的乘客和路人抓住。在众人帮助下，有人承担起送林奂就医的任务。

    ……

    接到消息后，郭晓先去医院，周福去接老林。

    手术结束，林奂被推回病房。晚上七点，郭晓接到付飞转告陈宇抢救/无效的消息。林奂的眼角划过一道泪水。

    郑组下了命令抓老万。一周后，老万抓住了。

    林奂醒过来第三天，付飞代表老郑和大伙来看她。她往付飞身后看了一会，才慢悠悠开口问：“我们认识吗？”

    林爸躲到走廊抹眼泪，付飞看向郭晓不明白状况。周福拍拍付飞的肩膀，“小奂脑子里的血肿还有一部分需要慢慢消。她好像不记得这几年的事了。”

    付飞的眼泪一下子溢了出来，手心里的戒指用红绳绑着。红绳是陈宇买来想给林奂编手绳的。宇哥走了，付飞看到后把红绳拴在戒指上，现在物归原主还给林奂。林奂双手接着戴在脖子上，疲惫的笑了笑看向窗外，眼里的光暗淡下来。

    陈宇的父母偷偷看过林奂，两位红着眼圈没打招呼就走了。老万不承认这两件事跟他有关。另一个部门诉苏闻不正当商业交易。自此三兄弟及其产业进入调查，面向大众接受ju报信息。

    郭晓申请探视罗帆，恰巧碰上付飞补充笔录刚出来。付飞帮忙说情，让郭晓跟罗帆见面十分钟。他们看着彼此，察觉到了近期的改变。郭晓没透露外面进展如何。罗帆也不说劳动后全身酸痛，睡得更踏实了。

    “想吃你做的饭。”罗帆在郭晓走之前认真的说。

    罗帆看着关上的门，脸上的微笑消失，苦涩的望着另一边，阳光落在窗台上窄窄的一段。他想到了唐铁，可能也是现在这样的心情吧。

    走出最后一道门。

    临上车前，付飞停下来面向郭晓，“林奂恢复怎么样？”

    “还行。就是一直不提陈宇。还跑以前的那条线。”郭晓默默摇头，“她脑子里的伤还没恢复好。医生让静养，她又闲不住。对了，前两天我们见面，她还说想请你吃饭。估计是想聊聊忘记的事。”

    “哦。好的。”付飞上车，心里总觉的不舒服。

    陈宇走了一个月，林奂真的忘了爱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