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山在末央的小船屋里熬了一宿，不肯跟末爷挤在一张床上睡觉，直到东方破晓，才窝在船板上呼呼大睡。

    早上天气晴好，东方天际火烧一般的红霞漫天，茫茫的野地上没有丝毫的风。河道上却没有别的航行船只，只有他们这条船的橹揺的咯吱咯吱响。

    黑娃将早饭端过来说：“离开常州府地界老远了，末公子要是急，就出来看看风景散散心”。

    “这是花公子说的？”末央故意问。

    黑娃嘿嘿笑了，也不回答，就在门外的船板上坐下来。

    末央吃饭出来，见船尾一个老年船家抱着船橹一刻不停地揺。他走过去说：“船家，划的这么急不如叫我的伙计过来给你帮把手”。

    “公子，你家伙计也使过船？”

    末央笑着摇头。

    “那可不好随便揺。时辰可不敢耽误，不出晌午这天就要变，要在天黑前过老雁滩，到浔江口过夜就安生了”。

    “这条河还会不安生？”末央问。

    船家看了末央一眼问：“公子没在这河里跑过吧？”

    末央摇摇头“怎么啦？”

    “这两年这一段河可不太平，老雁滩那一块天一黑就没有那只单船敢走，像我家这样的客船就更不敢了”。

    “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对着呢，对着呢！”

    果然，刚吃过午饭，天上的乌云就堆积起来，风也跟着猛起来。早上还是风平浪静的河面，现在也变的风急浪高，拍在船帮上哗啦啦响。可惜，却不是顺船的风。

    末央再出去看，见一老一小两个船家抱着橹在拼命地划。

    “老船家，你说的那个老雁滩过了吗？”末央问。

    “还有大概五里地才到。老雁滩那段河也有十几里路，一两个时辰才能从那里过去。公子，你瞧河道里只有我们家一条船，结个伴的船都没有，只能快点划”。

    “那可要留点意”。末央看了看河岸，天地都变的暗下来。

    末央回到船屋，叫醒迷迷瞪瞪的洪山，跟他说了老雁滩的凶险，叫他注意观察河道里的动静。

    船行了一个多时辰，末央正在喝茶，杏子和老船家一起急冲冲来到末央的小屋。老船家道：“末公子，前面河荡里出来几条小船，八成不好”。

    末央看看他两。杏子接着说：“我家公子说船上的事都听末公子招呼，末公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花公子怎么不……”

    “我家公子身体不适，请末公子担待些”。

    末央站起来说：“好吧，杏子小哥。你去照顾好你家公子，告诉他船上我来照应，让他放心休息。老船家，跟你一起划船的是你家人吧？你爷俩只管快快划船，不管出什么事都不要停船。走，一起看看去”。

    末央出来，见黑娃也站在门外。杏子对黑娃道：“一切都听末公子招呼，船上安全，我们家公子就安全，你明白吗？”见黑娃点头，杏子这才回船头护自家公子去了。

    末央来到船头洪山身边，洪山指给他看“一直没船，突然就从河边的苇塘里出来三只小木划子，这么大的风浪，有猫腻”。

    末央看着划过来的小船点点头说：“是冲我们来的”。他看了看周边的形势，两边的草围子河塘一片接着一片，河沟连着草滩一眼望不到边，这里应该就是老船家说的老雁滩。看来是退无可退了。

    末央领着洪山、黑娃回到船尾开始布置。

    “老船家，可有什么能用的家伙？”

    “还有一根竹篙、一把木浆，舱里还有一把砍柴刀、一把切菜刀，只有这些东西”。船家的竹篙是竹头绑了铁制得锚钩，也算是一件利器。

    “洪山，你拿着竹篙在船尾护着他俩划船，不能让任何人从船尾上来，把船停住”。

    没等洪山点头，黑娃道：“我护着他俩，不会让人从船后面爬上来”。

    末央看黑娃体格健壮，知道他有把子力气，点头说：“别的事都不要你管，你护住船尾就行”，又对老船家道：“你把船沿着河滩一边划，不要走中间的河道”。

    老船家立马明白了末央的意思。“行，河滩这边我不给他们留道”。

    末央拿起木浆试了试，递给洪山道：“你跟着我，真有敢上船的，见一个打一个”，又把长把子的柴刀插在腰间。

    末央回到船舱，从小包裹的布袋里抓了一把挑选好的小石头攥在手里，出了小船房，就见三条小船一起迎头过来，小船上有人高呼“停船、停船”见驳船没有理他们的意思，就要擦帮而过，小船上的人立刻变了招术。

    一只小船上的人抛出了锚钩，牢牢地挂在了驳船的船帮上，另一只船上伸出了带锚钩的竹篙也挂住了船帮。末央抽出砍刀给洪山道：“砍断锚绳”。

    洪山“咣咣”几下就砍断了绷紧的铁锚的绳。末央看见船上有人对着洪山拉弓搭箭。没等那人把弓拉满，抬手就是一颗飞石打了过去，那人丢下弓箭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另一只小船正拉着竹篙靠近驳船，船上有两个汉子拎着砍刀准备扒住船帮跳上来。末央没有给他们机会，“啪啪”又是两颗石子打出去，抓竹篙的汉子猛地松开手，身体一歪倒在后面那两个握刀汉子的身上，差点打翻了小船。

    三条小船暂时脱离了驳船，留下一篙一锚后被甩到了后面。末央把竹篙拿过来递给洪山道：“一会有用”。

    小木划子倒是比驳船划的快，一会就追了上来。末央他们也都移到了船尾。

    “啪啪啪”，小船上放出了冷箭钉在船帮上，吓得船家松开船桨抱头蹲了下来。末央大声说：“别停下，快划船”。

    黑娃狠踢了年轻船家一脚呵责道：“快划船！”

    老船家咬了咬牙，站起来抱着大浆拼命的揺起来。洪山和黑娃一人握着一支竹篙，一左一右站在两个船家身边，盯着后面的小船。

    后面的小船相距二十多米，小石头伤人的力道就够不到了。末央从洪山手里把竹篙拽了过来，投标枪一样朝前面的小船投了过去。“啪”地一声，竹篙钉在小木船的船头，黑娃见状暗自赞叹，这力道，这准头，他没见过第二人能够如此，赶紧就把自己手里的竹篙递给末央。末央接过竹篙“咣”地一下顿在船板上，怒目圆睁大声呵责道：“谁再跟来，谁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