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家的院落很大，各处鸡犬不鸣寂静无声。末央围着宅子院墙一边走一边看，他要进到院里才能见到明珠姑娘。

    攀上翁家的墙头，末央才知道翁家的人并没有全部睡着，看到有两处宅子的屋里透出昏黄的灯光。他朝有灯光的地方摸过去。

    这两处有灯光的地方正是翁仲桐住的主宅院，末央来过一次，主宅的后面是绣楼，明珠姑娘住的地方。末央来到一隅花墙的地方，他知道花墙的那一边是主宅院的假山风亭水榭，没有多想，他轻轻从拐角处攀上花墙，却把墙头上一块瓦片碰落地上。

    有灯光的地方正是末央去过的翁仲桐的书房。难道翁仲桐还没有睡？末央悄悄地走了过去，潜到窗下想看个究竟，刚要有所动作，里面传出翁仲桐的声音道：“门开着，进来吧”。

    末央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这个老先生居然知道自己要来，所以亮着灯开着门等着自己。显然，他已经收到自己最近消息了。

    末央进了书房，翁仲桐坐在大书桌后面没有动，只是示意末央在对面的圈椅上坐。

    末央坐下来，谁都没有看谁，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默默地相对而坐。

    良久，翁仲桐道：“去应天府？”

    “不，去顺天府北京”。

    翁仲桐这才抬头看着末央，“那份招供书带着？”

    末央点点头。

    “好，我给你录一份名单，到了北京拿我的帖子找他们，多少会给你一些帮助。那个招供书我再抄一份备用，原状你带着”。

    翁仲桐起身从书柜的里层里把那份招供书拿出来，叫末央研墨，重新又抄录一份，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票和几个人的名单地址纸笺放在一起交给末央。

    末央把银票拿出来，放在桌上道：“翁先生，我有银子使”。

    “穷家富路，多一点防备没有坏处，你收着吧”。

    末央还要说话，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他俩相互看了一眼，末央只得把银票和那几张纸一起放进贴身的衣兜里。

    老巡台轻轻地问：“谁？”

    “我，小娥，老爷”。原来外面敲门的是小娥姑娘。

    末央过去把门拉开，小娥看了末央一眼，笑容就浮现在脸上。

    小娥对老爷行了礼道：“老爷……”

    “进来说”翁仲桐道。

    小娥进到屋里又轻轻把门合上，接着说：“老爷，小姐想见见末公子”。

    翁仲桐一愣，道：“明珠还没睡？”

    “小姐知道老爷没睡，就叫我一直在老爷书房外面守着，见到末公子来就请求老爷允许她跟末公子见一面”小娥说。

    “什么，这……”翁仲桐吃惊地瞪大眼睛，“明珠是这么说的？……成何体统”，他生气了。

    小娥局促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忽然，书房的门又被轻轻地推开，明珠微低者头搀扶着老夫人走进来。

    翁仲桐更是吃了一惊，“你们、你们怎么都还没睡？”

    “老爷，我就是过来接你回房休息的”，老夫人等末央跟她打过招呼见过礼，转脸对翁仲桐道。

    “夫人，这……”

    “老爷，天都快亮了，你也该回房休息，就叫明珠和小娥替你送送末公子。我们回吧。”

    老夫人拉着翁仲桐的衣袖要走，明珠开口道：“爹、娘，我跟末公子说一句话，就跟你们一起回去”。

    老巡台和老夫人都站住等明珠说下去。

    “末公子是我一辈子的恩人，做大事不拘私情，你放心地去，火里水里我都等着你”，说罢转身过去又挽起老夫人的手臂，双眸里已经噙着莹莹的泪花。

    明珠的这句话令末央浑身一震，一股暖流涌遍了全身。他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两位老人面前，默默地磕了一个头。翁仲桐和老夫人都吓了一跳，明珠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小娥赶紧过去把末央扶了起来。

    “娘，我们走，让小娥送末公子”明珠声音有点颤抖地说，拉着两位老人出了书房，到了书房的门口回头把小娥叫了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小娥回头对末央道：“末公子，请你稍等我一会”，也随他们一起离开书房。

    末央心里百感交集，短短的几分钟一下子就把自己融入到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家庭里，心里凭添了几分责任。

    没容末央多想，小娥很快就怀抱着一个小包裹回转过来，将包裹递给末央道：“末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给你预备的”。

    末央十分的诧异，不但翁仲桐点着灯留着门等着自己，明珠姑娘居然把送自己的包裹都准备好了。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今晚一定会来翁家的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有人就来把四方旅馆的事报告老爷了，老爷一句话都没说。我跟小姐回房，小姐就对我说你今晚一定会来找老爷，就叫我守在老爷门前，只要末公子你来就向老爷求情见你”小娥姑娘道。

    “你跟小姐说，让她安心在家等着，快则三月慢则半年我一定回来娶她”末央说。

    听到末央此番肺腑之言，小娥姑娘双目盈盈泪出哽咽住了，一会儿莺莺道：“末公子，没下聘礼怎么就娶了呢？”仿佛谈论的是她自己的事一般。

    末央忽然也觉得自己孟浪了些，捞了捞头道：“总之三五个月之内，我从顺天府回来必然给明珠小姐一个说法”。

    小娥姑娘连连点头。

    “末公子，老爷叫我跟你说让你原路返回一路小心，老爷也会相机行事”。

    末央点点头，把小包裹斜背在背后道：“好好守护小姐，保护好自己，等我！”转身疾步朝外面去了。

    急步快走了不足半个时辰，末央回到了连水巷附近，他放慢脚步谨慎起来，他知道费裘费世通一定不会放过连水巷的宅子，但他不知道他们会对连水巷的宅子怎么做，就慢慢靠近宅子的后门，隐在更黑的暗处静静地观察，仿佛猎手在耐心等待猎物的出现。

    等了一顿饭的功夫，末央从地上摸起一块土疙瘩，手腕使劲把土疙瘩扔进了不远的河里。“噗通”一声，深夜里格外刺耳。果然，几条黑影从暗处窜了出来，在水边查看了片刻才又相继散去。末央记住了那几个人藏匿的地点，这才小心翼翼绕过去，朝一处久已看好的地方潜过去。

    这处地点是在后院的一个僻处。他带知了在后院练功的时候曾经指点过知了：这个地方是这个后院最隐蔽最容易潜入的地方，他把理由一一说给知了，并带着知了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知了才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