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动静，末央判断八成是出事了。而且，出的这事一定与牛三娘有关，不然深更半夜这些人也不会聚到这小饭铺子里来，如果不出去恐怕又会失去机会。

    这样一想，末央就躺不住了，悄悄地起来内衣绑扎稳当罩上直裰，拉开门刚出了门洞，眼前黑影一晃直冲自己撞来，而且寒光一闪有利器就到了。末央本能地脚底一拧身体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滑了出去，直裰却没有躲的利索，“呲啦”一声被豁了一道口子。那个黑影也始料不及“咣”地一下撞到门板上。这个动静可就大了，饭铺子里的人都冲了出来，最后面的牛三娘道：“矮子住手！”

    院子里的人都站住不动，各个都绷的紧紧的，大有一触即发之势。稍停了一会，末央轻声道：“牛三娘，我有话说”。

    牛三娘没有理他，而是对小矮子道：“矮子，你把他们先送到那个洞里去，多拿点馒头带着”。

    等矮子带着那几个人悄悄离开，牛三娘轻声道：“你过来”。

    末央这才从墙边走进铺子里。饭铺子里的门窗都用被子挡住，桌子上还摆着残羹剩饭。末央也没说话，从胸袋里掏出那个黑色的半截小牌子递给牛三娘。牛三娘接过小牌子看了一会，捏在手心里。

    “我知道你”牛三娘说，“你救了二哥的命，又帮他升了官领了赏。你是二哥认的大哥，叫末央”。

    末央暗暗吃了一惊，这个离常州府几十里地的山野村妇，居然事事都了解的这么清楚，这个牛三娘真的是不简单。

    “要救你二哥，我必须要见飞豹”末央道。

    “见飞豹怎样？叫飞豹去官家认罪，换出二哥？”牛三娘问。

    “这样最省事”末央笑着说，“但是，飞豹不会干，牛大力不会愿意，我也更不会这样做”。

    “那你见飞豹干什么？”

    “你应该知道牛大力是什么原因被抓进大狱吧。我就想知道那些劫匪是不是倭匪，如果不是倭匪，飞豹应该知道是哪股土匪干的，那股土匪跟官府里的人有没有勾搭？然后，我去找出证据为牛大力开脱罪名”。

    牛三娘低头不语，良久，轻声道：“那件事是飞豹干的”。

    末央一愣，感觉既出乎意料好像又在意料之中。“哪件事？”他明知故问，只是想更加明白。

    “在塘沽驿站劫官银的那件事”牛三娘以为末央不清楚这件事，就明明白白地说了。

    这次轮到末央沉默了。他没有料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这么容易，他竟然不知道下面该怎么说该怎么做了。

    “本来飞豹也是想送一份功名给二哥，没想到倒害了二哥下了大狱”牛三娘轻声地说，“不过，官家的人保证二哥没事，只是关一阵子，风头过了就放了二哥”。

    “官家的什么人说的？我听说牛大力的事已经上报朝廷，就等着皇上签字，秋后问斩了”。

    牛三娘吃惊地望着末央摇摇头。

    “我要见飞豹”末央道。

    牛三娘还是摇摇头沮丧地说：“见不着了。刚才来的几个兄弟说飞豹下午的时候被官军抓到了”。

    末央又是吃了一惊，飞豹怎么这么快就被抓住了。

    “那些官银都被起走了？”末央问。

    牛三娘点点头。

    末央糊涂了，这巡抚府玩的是哪一出？官银被劫应该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事，这个组织预谋绕不开知根知底的巡抚府。难道真的是巡抚府内部人与飞豹勾结，个人行为？侯学仁，这个名字突然就跳了出来。这个巡抚府的师爷曾经就和飞豹勾搭过，而且，官银被劫之后，他突然就过上有钱人的日子。飞豹和侯学仁，就这两个关键人物了。飞豹被抓，生死未卜，如果侯学仁再出意外，这事真就查无实据死无对证了。想到这里，末央又出了一身冷汗。

    “飞豹被押回常州府了吗？”末央问。

    “没有。刚才那些兄弟们说被押在黑风岭官军大营里”。

    这时候，小矮子也悄悄回到铺子里。看来他还是很担心铺子里的情况。

    “必须救出飞豹！”末央果断地道。

    尽管他声音不大，还是把牛三娘和小矮子震到了。她俩都瞪大眼睛看着末央。

    “别这样看我，我这是为了救牛大力才要救他的，他要是死了，牛大力出狱也就没有多大希望了”末央道。

    “怎么救？”牛三娘问。

    从她俩的神情上看，这是个最能引起她俩兴趣的话题。

    “现在是什么时间？”末央问。

    “快三更天了”牛三娘道。

    “这里离官军大营关押飞豹的地方有多远，走路多长时间能到？”

    “走快一点，半个时辰能到”。

    “我知道一条路，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到”小矮子插话道。

    “好，你跟我去。你叫什么名字？”末央问小矮子。

    小矮子高兴地往自己手掌心擂了一拳。“叫我矮子就行。现在就走？”

    “有没有火油，带些火油去。另外，从刚才那几个伙计里找二三个机灵一点的人跟我一起走。去之前要说好了，绝对要听从我的话，要不然飞豹救不出来还要搭上别人的性命。答应了就一起去，不答应，这事就算我没说”末央一口气把话全部说了出来。

    “矮子，伙房里还有半罐子火油，你把它包好全部带去。我跟你们一起去”。牛三娘道。

    “你就不必了吧”末央看了她一眼说。

    “我跟你俩到洞里去找人，我知道哪两个适合跟你去，我还要把你的话交代给他们”。

    末央一想，她还真的必须跟着走一下。

    夜黑似墨，山里的深夜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离小饭铺不远的山洞里呼噜声此起彼伏，矮子先跑了进去，踢着那些人道：“起来，起来，一个个睡的像死猪一样，把你们抬走了都不知道”。

    末央和牛三娘站在洞口，牛三娘对着洞口道：“毛子，铁头，你俩出来。其他人继续睡你们的觉”。

    洞里的人不知所然。毛子、铁头和矮子从洞里钻出来，那两个睡眼惺忪地出来，看见末央和牛三娘站在一起都是一愣，瞌睡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