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异之大陆以西被一望无际的黄沙包裹着，像在人脸上遮了半块儿面具似的。零星散落的绿洲是这里最稀缺的资源。谁能占有就意味着谁拥有了财富和生存权。

    整个西方由几大部落和氏族组成，他们之间为了争夺地盘常年厮杀，战争不止。其中哈里拉部落是最强大的部落，占据着60%的绿洲。剩下的则由凯努部落、古莱部落、纳伊尔部落、麦赫尔氏族、哈姆氏族享有。

    由于沙漠恶劣的环境，没有绿洲就没办法种植作物和养活人畜。所以游牧成为了这些小部落的必然选择，他们只有通过不断的迁徙和烧杀抢掠才能勉强维持存续。所以在这片大漠上征伐从未消停过。

    强大的哈里拉部落因为占据着多半绿洲，不仅物阜民丰，而且军事实力也极为强大。这些小部落时不时会侵扰哈里拉的领土，但都被一一歼灭。他们各自的力量实在是无法与哈里拉部落抗衡，由于他们常年的迁徙和残忍好斗的性格注定了他们彼此之间无法联合起来对抗哈里拉，所以虽然这些小部落都对哈里拉部落的绿洲虎视眈眈，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哈里拉部落的领袖，椰阿鲁-拉希德是一个集智慧和残暴于一身的部落首领，被人们称为“战鹰大食”。他骁勇善战，凭借一己之力拿下了大片的绿洲，带给部族不可想象的财富，但同时他也异常残忍，凡是对他的想法有异见者无一例外的都死在了他的刀下。所以在他的高压统治下，没有任何人敢违抗他的命令，连军队都奉行着铁一般的纪律。在先知哈里发的辅佐下，拉希德建立了****的政权，全民信奉“阿拉神教”，凡不接受教义者皆为异教徒，势必铲除。

    公元120年椰阿鲁-拉希德逝世后，由他的二儿子哈伦阿鲁-拉希德继承了王位（王位继承的始末后面再说）。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最为接近父亲。在他上任后，第一件事便是手刃了所有的兄弟姐妹。屠杀持续了近一个月，一沽沽血液汇成的溪流染红了大半个沙漠。据说当时的沙尘暴皆为红色，天地间仿佛一个红色的巨人张着血盆大口般吞噬一切。

    唯独只留下自己一派的亲戚，由这些人来协助他管理分布在各地的绿洲。胖子巴迪亚正是其中之一，他是哈伦阿鲁-拉希德的小舅子。也正因为这一场血腥的屠杀，哈伦阿鲁-拉希德被臣民们戏称为血沙大食。自此整片大漠上只要说起这个称号就让人不寒而栗。

    胖子巴迪亚正是借着拉希德的名号在古尔特作威作福，敲诈勒索、强抢民女、施行重赋，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可谓是恶贯满盈，但古尔特绿洲和周边的居民也只能默默忍受，因为反抗的人无一例外地都成了沙漠冤魂。

    但就在上次卡米一行大闹古尔特后，胖子巴迪亚狼狈而逃的消息不胫而走。周边的几个部落又开始骚动起来。

    麦赫尔氏族在哈里拉部落的西北方，哈姆氏族在东北方。因为听到古尔特骚乱的消息，两个氏族的长老带着几百骑兵不约而同的向哈里拉袭来。

    这两个氏族也是这沙漠上最古老的民族之一。但由于没有绿洲，饥饿和疾病让他们不得不在沙漠上不停的迁徙，靠劫掠商队和骚然哈里拉部落来维持生存。椰阿鲁-拉希德在世时一直希望吞并这两个氏族，但是因为他们顽强的抵抗和行踪不定，直到哈伦阿鲁-拉希德上台也没能实现这一夙愿。

    因此秉持父亲遗愿的拉希德一直在寻找歼灭他们的机会。

    麦赫尔氏族的组长麦赫尔和哈姆氏族的组长哈姆虽然各自为政，但是他们向来关系较好，自父辈时就建立了良好的友谊。也许正因为他们是整个沙漠上没有绿洲的氏族吧，所以才惺惺相惜。

    经过几个昼夜，两队人马悄然来到了古尔特附近的沙漏村。卡米一行去过的那间破酒吧被他们挤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人畜不分。

    麦赫尔和哈姆坐在正中间的桌子上大口饮酒，身边围满了壮汉。

    满脸胡须的麦赫尔一边捋着胡须一边和哈姆碰杯说到：“哈姆老弟，好久不见没想到在这里遇到。”

    胖硕的哈姆挤着双下巴张着大口笑道：“大哥，一别多年，怀念曾经抗击拉希德的日子啊，哇哈哈哈哈哈。”

    “老弟此话唤起了我不少当年的回忆啊。不知老弟来此何干啊？”

    “我听说了一些消息想来证实一下。”

    “哦，难不成是和我听的消息一样？”

    “大哥也是听说这里发生了骚乱想来搞一笔？”

    “知我者莫若老弟也。”

    顿时两人拍桌大笑，周遭的战士们也都跟着起哄，大口的举杯饮酒。原本破败的沙漏村好不热闹，酒吧里不时传出桌子和木椅折断的声音。

    酒酣耳热后，两人商量合兵一处向古尔特发起袭击。时间就定在第二天晚上。

    乘着夜色，一千多骑兵整装待发。黑色的影子像海里夜行的航船，他们绕到绿洲的西南方，这里是古尔特靠北山的方向，地势平坦，利于发起冲击。待月亮升至头顶，黑色的沙漠被微微照亮，仿佛舞台上打下的一道追光灯，麦赫尔和哈姆将在舞台上出演一部“特洛伊”。

    城楼上仅有的几个弓箭手被沙漠上突然扬起的风沙惊醒，草草的放了几箭，根本挡不住骑兵的冲击，拉响警报后就逃离了。势如破竹的队伍很快就冲破了古尔特的北门。黑暗中的街道被骑兵手里的火把点亮，连排的房子又被大火点亮，哭声、喊声不绝于耳。

    躲在宫殿里的胖子巴迪亚得知消息后，慌张的从床上滚了下来，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哭喊着让士兵们赶快集结，并放出“信鹰”去通知在外执行任务的“道格三兄弟”。因为之前卡米一行的骚扰让胖子巴迪亚在大漠上颜面尽失，大为光火的他命令道格拉斯必须查出他们的下落，才导致今日古尔特遭此一劫。

    “信鹰”很快消失在夜空中，被大火吞噬的街道逐渐烧向宫殿。这些贪婪的沙漠骑兵杀入古尔特城后并没有继续向宫殿发起进攻，而是开始挨家挨户的烧杀抢掠，马背上堆满了财宝。有胆敢阻拦的人也都被无情的斩于刀下，甚至一些兽性大发的士兵直接在路边就把抢到手的女人当街侮辱了。麦赫尔和哈姆也不阻止，任由兵士们肆意妄为，空荡的大漠上惨叫声响彻云霄。

    月亮西落，天边微微泛起紫光。城里墙角一个白衣少女哭喊着坐倒在地上，恳求眼前的士兵放过自己。壮硕的士兵丢了手里的弯刀，一步步向少女逼近，身后的火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越来越近，少女哭喊着被士兵压在身下，声嘶力竭。但那个士兵并没有再动过，只是重重的压在少女的身上。一股热流浸湿了少女的衣襟，原来这个士兵被一箭正中后脑。同时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人走近，仅用一只手就将这个士兵的尸体提起扔到了一边。受到惊吓的少女看到三个身影从她眼前经过，向宫殿的方向走去。

    麦赫尔和哈姆正在享受着这掠夺得盛宴，不远处一个骑兵快速向他们奔来，突然一只箭将其射落马下。麦赫尔和哈姆大惊，险些从马上摔下来。慌乱中他们看到不远处有三个人影正在渐渐逼近。

    骑兵们的喊杀声逐渐弱了下来，麦赫尔和哈姆大声的召唤集合，并没有得到太多的回应。三个身影越来越近，原来是“道格三兄弟”。吓得哈姆从马上摔了下来，麦赫尔来不及思考，夹紧马鞍，用力挥鞭向城外奔去。哈姆爬起来，大喊着让麦赫尔救他，名字还没有喊完，就被闪现到身边的道格拉斯一刀结果了性命。

    道格拉斯让道格肚斯和道格美斯带士兵们去灭火和救人，他独自奔向宫殿。来到宫殿，发现一切安好，他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了地。躲在一群士兵身后的胖子巴迪亚发现道格拉斯来了，蠕动着肥大的身躯，哭喊着爬了出来说到：“道格拉斯你终于回来了，吓死我了。”

    “大人，让您受惊了。在收到您的信鹰后我们就开始往回赶，所幸我们离绿洲不是很远。”

    “你回来我就放心了，外面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麦赫尔氏族和哈姆氏族的人来侵扰。”

    “原来是这两只饿狼，近些年都不曾听到他们的消息了，居然这个时候出现了？”

    “原因尚不得知。”

    虽然道格拉斯心里明白，但他并没有说出口。

    胖子巴迪亚龇牙咧嘴的接着说：“给我抓活的，我要好好审问他们。”

    “回禀大人，哈姆氏族的首领哈姆已经被我斩于刀下，麦赫尔逃跑了。”

    “啊...这...道格拉斯你干得非常漂亮，重重有赏。啊呵呵哈哈哈，对了，给我把哈姆的人头挂在城门上，我要让这些狼子野心的人好好看看跟我作对的下场。”

    “是，遵命！”

    道格拉斯退了出去，按照胖子巴迪亚的要求把哈姆的头高高的悬挂于正门的城楼上，在风中不停地摇曳着。

    市民们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士兵们一面救火一面参与到城市的重建中来。

    经历了一整晚的不安。阿芙里恩要求侍女亚希带她到街上走走，虽然巴迪亚不同意，担心她的安全，但是她执意想要去现场看一看。

    她让亚希安排宫里的侍卫在离广场最近的地方搭建了临时发放食物的帐篷。很快人们就自发排成了长队，不少人眼神呆滞，一些带着孩子的妇人微摇着身子哄着怀里的孩子。

    走在发黑的街道上，阿芙里恩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仿佛回到了自己曾经的家园，那熟悉的场景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但现场的惨状远比她曾经的经历来得更惨烈。她忍不住泪水扑簌簌的往下掉，她想起昨晚躲在宫殿里无所作为的胖子巴迪亚就忍不住一阵痉挛。她也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保护眼前的一切。如此种种，无不加深了她对巴迪亚的痛恨，她发誓一定要让巴迪亚偿还这一切。正在她想的出神时，被远处的亚希的叫声惊醒。亚希招手示意她快些过去。原来是市民们看到阿芙里恩来看望他们，都想亲自向她至上谢意。她向他们挥了挥手，似乎那里是她逝去的家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