葑菲不弃
繁体版

第124章

    20160503:星期二,17-26℃,晴(上海);16-26℃,多云转晴(K市)

    早上五点多,天蒙蒙亮了。

    武葑累得不行,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八点钟不到,敲门声响起。

    武葑过了好一会儿才被加重的敲门声惊醒。

    他开门太晚,以至于门外的四人都以为他连夜走了。

    卫璧琳差点下楼去叫人来开门。

    武葑睡眼惺忪地开了门,然后看到了四张焦急的面孔,两老两少。

    苗婷婷想数落他,可是她忍住了。

    武葑洗漱一下后和大家一起下楼吃早餐。狼吞虎咽之后,他看大家都没有吃完,就先回了房间,然后拿了皮箱在走廊里等苗外婆和苗婷婷。他把皮箱靠墙放着,开始打太极拳——站桩时间不够,太极拳能让他缓缓神。

    过了一会儿,苗外婆和苗婷婷上楼来了。

    等她们俩推着皮箱走出房间,武葑停下太极拳,推着皮箱跟上她们,然后超过她们。他走到电梯口,不停地按着下行键。

    苗外婆看到他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对他说了一句:遇事要冷静。

    武葑不得不松开了手。

    三人坐电梯下楼。

    武葑外婆和瞿荟芸在门口等他们。

    瞿荟芸已经知道详情,她看武葑神情紧张,心绪不宁,拉着他“训话”:“紧张与不安如果能解决问题,那你可以那么做。但事实上能吗?你这时候心里想的,应该是回去以后怎么解决问题。你放宽心,我会尽快过来提亲的。”

    武葑摇摇头说道:“我想我们等不及您来提亲了,我们会……”

    “你别犯傻了,你们这时候领证,不是火上浇油吗?你不怕出现更大的麻烦?”瞿荟芸打断武葑的话分析给他听。

    武葑愣住了,没有说话。

    瞿荟芸继续说道:“你要冷静,不要冲动,更不要糊涂。这件事情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冷处理,你先安顿好孙郗媛,然后就等妈妈过去,好不好?”说完她又把两张贵宾卡拿了出来,她把其中一张递给武葑,然后说道:“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住,就让郗媛住酒店吧,酒店的环境也还算安静,房间里的条件也方便她复习。这卡你拿着,入住的时候可以用。郗媛可能要住上几个月,都让彩岚签单就说不过去了。”

    武葑犹豫了一下,接下了。他看着瞿荟芸,说了声“谢谢妈妈。”

    瞿荟芸拍拍他的手臂,对他说道:“你处理事情的时候,要像你在舞台上一样沉着才好。”

    武葑点点头。

    瞿荟芸把另一张卡递给苗婷婷。

    苗婷婷看看武葑,又看看苗外婆。

    两人这次都没有反对。

    于是她也接下了,然后笑嘻嘻地对瞿荟芸说了“谢谢阿姨。”

    这时候,卫璧琳和一个女服务员每人一手拎着两个紫红色的大手提袋从酒店里面走了出来。

    瞿荟芸让她们把手提袋分别交给武葑和苗婷婷。她说每人一份:苗外婆、苗存标和苗婷婷,三份;武葑、孙郗媛和她的爸爸妈妈,四份;还有一份是给蓝彩岚的。

    两人都收下了。

    苗外婆说让她破费了。

    瞿荟芸微笑着说家人之间就不计较这些了。

    武葑一手拎着两个,觉得挺沉的,每袋估计有四五斤重,他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他想着,妈妈给他这礼物,应该是让他先去孙家打前站的。这样也好,他可以名正言顺地上孙家了。

    这时候专车到了,分别时刻来临。

    服务员帮他们把皮箱和手提袋拿到后备箱里。

    两位外婆拥抱着告别。

    武葑看了一眼瞿荟芸,有些不舍,心里却也着急回去。

    瞿荟芸上前抱了抱他,叮嘱他回去以后处理问题一定要冷静,有什么情况就给她打电话。

    武葑点点头。他此刻脑子里有点乱,也不想说话。

    苗婷婷和卫璧琳拥抱了一下,然后又和瞿荟芸拥抱着。

    过了一会儿,三人慢慢上车。

    关上车门后,又按下车窗,挥手告别。专车出发,离开上海,开往K市。

    和上次一样,武葑回头看着瞿荟芸,她也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直到互相看不清楚对方为止。

    武葑不知道下一次再来上海见她会是什么时候,也许在十一国庆节前后,那得五个月以后;也许更晚,间隔的时间更久。所以他觉得他应该倍加珍惜现在和将来的见面机会。至少来一次就只给她们带来快乐,而不要有什么麻烦。所以他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开始后悔刚才离别时的“麻木”。

    一路上,他都昏昏沉沉地打着瞌睡,后来竟然睡着了。

    还好路上堵车,给了他更多的睡眠时间。

    回到K市酒店,蓝彩岚已经在等他们了。

    一个男服务员替他们拿下了所有行李——皮箱就地摆着,手提袋分别递给武葑和苗婷婷拎着。

    武葑告诉他,有一个手提袋是给蓝彩岚的。

    他照办。

    武葑让苗外婆和苗婷婷在门口等他,他去地库开车过来。

    苗外婆问武葑,睡眠够不够,最好不要疲劳驾驶。

    蓝彩岚询问情况。

    武葑想尽快去见孙郗媛,所以糊弄了她一句。

    她看出端倪,竭力追问。

    武葑只得如实相告。

    蓝彩岚不同意他开车离开,她打电话给他们酒店的司机,让他送他们三人先去苗家,然后送武葑去梁家,接上梁芝华以后再回酒店。

    武葑接受了她的安排,此刻他的确有些疲惫。他没有心思去处理租房子的事情。

    车很快开到门口。

    服务员把苗外婆和苗婷婷的行李——一个皮箱和三个手提袋搬到后备箱里。

    苗外婆和苗婷婷上了车以后,武葑对蓝彩岚说,他的行李先放在她办公室里,然后他也上了车。

    三人坐车回苗家。

    到了苗家院门口,停车,下车。

    武葑帮忙拎皮箱,苗外婆和苗婷婷拎三个手提袋,三人先后走进门。

    苗存标今天居然在家,三人看到他坐在客厅里看书,都觉得很奇怪。

    苗外婆在心里自言自语:“怪不得院门没有锁。”

    苗存标看到他们回来,很高兴,立即站起来帮忙拎东西。他看到苗婷婷手里两个手提袋,接过去看了看,然后说道:“这可是大手笔啊。”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问道:“是什么呀?”

    苗存标说道:“高档海参。”

    武葑吓了一跳,问他道:“每一袋里都是三四斤重的高档海参?”

    苗存标微笑着说道:“没有那么多。包装盒占了大头,海参估计也就一斤左右,最多不超过两斤。不过这可都是淡干的哦。价格可不便宜。如果头数小的话,个头就大,那更是值钱。我来打开看看吧。”说完,他抽出一盒来。他看了看,说道:“五十头的,一个就是十克。一共一千克,也就是一百个,可不就是大手笔嘛。这一盒差不多要八千。”

    三人目瞪口呆,又不约而同地赞叹道:“真是大手笔啊!”

    苗存标看着他们三个,对武葑说道:“你妈妈出手真大方,给我们家三盒,两万多块钱呢。”

    苗婷婷说道:“这三盒是给我们的,我们三个人一人一盒。他还有四盒呢,他和孙家人一人一盒。”

    这下轮到苗存标惊讶了,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微笑着说道:“所以我说大手笔,一点儿没有错呀。”

    苗婷婷说道:“还有呢。”说完她从包里掏出那张贵宾卡,在苗存标眼前晃了晃,继续说道:“我们俩一人一张哦。”

    苗存标看了她手里的卡,责怪她道:“你真不懂事,这怎么可以拿?再说你也没有用啊。”

    “怎么不可以拿呀,是阿姨硬塞给我的。还有,怎么会没有用呢?用处大了去了。你可别打主意啊。”

    苗存标哭笑不得。

    要说女儿懂事,有时候挺会乱来的;要说她不懂事,有时候又挺聪明的。

    他看着武葑说道:“快到饭点了,留下来吃饭吧。”

    武葑还没有开口,门外汽车喇叭响了。

    武葑这才想起来,他还要去梁家。他被这一袋袋的海参整迷糊了。他赶紧和三人打了招呼,然后跑出院子,上了车。他对司机说了抱歉。

    司机边开车边说,不是他按的喇叭,是后面的车。这里一段路是单行道,他的车停在门口,堵住了后面的车。

    武葑回头看向后车,然后打开车窗,伸出双手拱手示意抱歉。他也不管后面车里的人看不看得到。

    自己犯的错,得自己承担,不能躲。

    路上,武葑先给孙郗媛发了消息,告诉她,他正在去梁家的路上,他接她去酒店住。然后他给她打电话。

    这次孙郗媛接了电话。

    武葑问她具体情况。

    她不肯说。

    武葑问她接下来去住酒店好不好。

    她让武葑带她离开K市,去S城。

    武葑想了想,说要不听他安排,先在K市认真备考,考完再做长久打算。

    她问他怎么安排,总不能住几个月的酒店吧。

    武葑把他妈妈的安排对她说了一遍。

    她在电话那头想了一会儿,答应了。

    车子很快开到梁家楼下。

    武葑下车,上楼和梁家人打招呼。

    他们正在吃午饭。

    等孙郗媛吃完,武葑接她下楼。

    她拎了一个皮箱,里面是部分衣物和书本,其他的还在出租房里。

    车子很快就到了酒店。

    蓝彩岚接待的他们。

    武葑拿出贵宾卡对她说,开一个单人间,孙郗媛要住到九月底法考前,差不多五个月时间。他让蓝彩岚挑一个安静点的房间。

    蓝彩岚微笑着对他说,这张卡住不了单人间,只能住套间。

    武葑说套间太浪费了,变通一下,换个单人间就好。

    她说她不能这么操作,怕被瞿董批评。

    武葑无奈,说那他们不住了。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武葑心里明白,一个套间孙郗媛一个人住五个月,太浪费了。

    蓝彩岚不得已,拦住他,说等她给瞿董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武葑说这种事情没有必要浪费瞿董的时间,她很忙的。

    蓝彩岚这次没有听他的,她给瞿荟芸打电话详细汇报了情况。

    瞿荟芸只说了一句话:“照他的意思办。”

    蓝彩岚的目的其实是要把武葑和孙郗媛的情况汇报给瞿荟芸。

    这样,孙郗媛就顺利入住了十一楼端户的1101房间。

    蓝彩岚问武葑,他的行李怎么办。

    武葑想了想,说他待会儿要回去,还是先放在她办公室里吧。

    武葑拎着孙郗媛的皮箱,孙郗媛和蓝彩岚空着手,三人坐电梯上楼。

    进了房间,武葑言谢。

    蓝彩岚留下两张房卡以后默默离开。以后她的日子就有些难过了。她得天天看着他来看孙郗媛,然后想象着他们俩在房间里……

    两人在房间里安放好所有东西后,坐下来休息。

    洗漱一番后,两人坐在床沿上,互相看着对方,拥抱,接吻,然后躺下,继续吻着。吻累了,两人松开,又闭目养神躺着。

    武葑问孙郗媛事情的详细经过。

    孙郗媛还是不肯说,只是说让他别管了,现在这样安排也挺好的,一切都等她考完试再说。

    武葑问她领证的事情怎么说。

    她说只能考完试再领了。

    武葑欲言又止,却又无可奈何。他躺在床上小睡一会儿以后,就被孙郗媛“赶走”了。

    她要继续在“新净土”中认真学习。

    武葑下楼去找蓝彩岚,问她房费和餐费怎么结算。

    蓝彩岚告诉他,他的卡有额度,超出了才需要结算。

    武葑问她:“五十万肯定用不完,那岂不是一直白吃白住?”

    蓝彩岚说如果他非要和他妈妈算那么清楚,那他退房的时候结账好了,大不了她挨一次骂。

    武葑只得不吭声了。这时候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他还没有吃午饭呢。

    蓝彩岚也没有吃,于是她提议请武葑吃饭,算是兑现之前在上海的承诺。

    武葑同意了。

    两人一起去餐厅。

    武葑点了一个油淋生菜。

    蓝彩岚看了他一眼,点了一个白菜炖豆腐和香菇炖土鸡,她觉得还不够“丰盛”,又加了一个干炸秋葵。

    三菜一汤。

    吃不完的话,她晚上继续。

    武葑麻烦她照顾好孙郗媛以后的一日三餐,尤其他下个月去了西安以后。

    她表情有些复杂地说好。

    孙郗媛算是她酒店里的客人,她不能也不会怠慢,但孙郗媛又算是她的“情敌”,要她每天照顾好她的饮食,她的确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两人沉默了。

    蓝彩岚看着武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武葑则在想着,回去以后得先把孙郗媛的其他书本和衣物都拿过来。然后他得和孙爸爸见一次面,好好聊一聊。他想着,只能去“老地方”等他一起吃晚饭,吃完晚饭再一起到出租房里聊。他得和他商量一下上他家看孙妈妈的事情,把两袋海参拿给他们,当然,最好还能劝和好他们。这样,他妈妈上门提亲也就要和谐一些。他想到妈妈,立即想到他回来以后还没有跟她打招呼以及告诉她,他安排好了孙郗媛的事情呢。然后他转转眼珠,立即想明白了刚才蓝彩岚为什么要跟他妈妈联系,原来是在“通风报信”。于是他伸手指着蓝彩岚,点了几下,然后看着她说道:“我真得感谢你啊,刚才你的那个电话,把我回来以后要跟我妈妈打的招呼都省了。”

    蓝彩岚听了,掩嘴直笑:“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我刚才那是不得已的一心多用,既替你汇报了你到了酒店,又替你汇报了你安排孙小姐的情况,还征求了瞿董的意见。”

    武葑没好气地说道:“你咋不说你还很好地完成了任务呢?”

    蓝彩岚继续掩嘴笑着反问他道:“你说我接到瞿董的任务,我能不尽心尽力完成吗?她是关心你……”

    “你是出卖我。”武葑打断她的话说道。

    “哪有?你胡说。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是如实汇报,而且你也在旁边,上次是不得已……”她想起来她上次不得已把他和孙郗媛谈恋爱的事情汇报给了瞿荟芸。

    “上次?不得已什么?”武葑疑惑地打断她说话,然后看着她。

    她一听武葑还蒙在鼓里,就不肯说下去了,她这是不打自招。

    武葑眼神紧逼着她。

    她低着头不说话。

    武葑敲敲餐桌。

    她抬头看着武葑,站起来说道:“我去催催菜。”说完转身就往门口跑去。

    武葑看着她“逃跑”,想象着她脸红的样子,觉得她很是可爱。他在心里嘀咕:这样的她,以前是怎么管理这家酒店的呢。

    过了十多分钟,蓝彩岚才出现在门口,她端着一大碗米饭,和端着菜盘的服务员一起走了过来。

    武葑故意盯着她看。

    她发现了,脸唰地一下又红了。

    两人走到跟前,蓝彩岚特意把那碗米饭拿到他跟前,这样她就可以背对着服务员了,她怕服务员看到她的脸。

    等服务员放下油淋生菜和干炸秋葵离开后,她才走回她的座位——武葑的对面——坐下来。

    武葑继续看着她,等她开口解释她刚才说的“不得已”。

    蓝彩岚红着脸说道:“我请你吃饭就当道歉了,好不好?上次又没有对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武葑不同意,继续看着她。

    蓝彩岚想了想,只得出“绝招”了。她对武葑说道:“我让孙小姐下来吧,反正那次也和她有关系。”

    武葑一听,只得作罢:“算你狠!”他盛了一碗饭,然后就着生菜干饭。

    蓝彩岚让他慢点吃,还有两个菜呢。

    武葑故意逗她说,谁点的菜谁吃,反正他只点了一个油淋生菜。

    蓝彩岚说,反正他吃不吃都算她请过客了。然后她开始吃秋葵。

    过了一会儿,白菜炖豆腐上桌了。

    蓝彩岚向武葑推销这道菜,说色香味俱佳,让他尝尝。

    武葑看着的确不错,但他不能打自己的脸。

    蓝彩岚给他台阶下:“我再次跟你道歉,对不起。请你吃这道菜,好不好?”

    武葑听着她的“盛情邀请”,抬头看着她,面带微笑地说道:“好吧。看在你这么诚恳和客气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吃吧。”说完他拿起大汤勺舀了两勺白菜和豆腐到空菜碗里,然后吃起来。

    味道的确鲜美,就是豆腐有点烫,他张嘴不停地哈着热气,过了一会儿,总算好了。

    蓝彩岚掩嘴笑话他道:“热豆腐烫坏童养媳妇儿。”

    “你才童养媳妇儿呢。”武葑脱口而出。

    蓝彩岚听了,脸又羞红了。

    武葑这才发觉他的话不得体。他低着头继续干饭,很快干完了一碗,然后他又盛了一碗。他边吃饭边偷瞄蓝彩岚,想看看她的脸还红不红。

    蓝彩岚也在偷瞄他。

    四目相对,立即躲开。

    蓝彩岚的脸上依然泛着红晕,这是一种爱的表现。

    武葑对她没有爱意,但有一种特别的好感,这种好感介于朋友情和兄妹情之间。同时他始终认为,蓝彩岚挺适合卞志超的。但她对卞志超没感觉,所以此刻,武葑不想提起卞志超,免得她不开心。

    武葑很快吃完一碗白菜豆腐后放下筷子,用手捂着嘴哈着热气,这次不烫,但是很热。

    这时候,他看到服务员又端着菜盘走过来了,菜盘里面是一个砂锅。

    鸡汤上桌后,蓝彩岚站起来向武葑伸手。

    武葑愣了一下。

    她指指他的菜碗。

    武葑明白了,把空菜碗递给她。

    她替武葑舀了一碗鸡汤,夹了一个鸡腿,然后对他说道:“我交代后厨,端上来之前先把两个鸡腿分好了,都归你。”

    武葑看着她说道:“谢谢,不过你这样,似乎有点把我当孩子了吧?”

    蓝彩岚微笑不语。她还真想把他当孩子一样照顾着,而不是照顾孙郗媛。

    武葑看着桌上的菜,说吃不完了怎么办。

    蓝彩岚让他少吃一碗饭,多吃点菜,剩下的她会处理,不会浪费的。

    武葑说好,他慢慢吃着第二碗饭,同时开始啃起鸡腿来……

    吃完饭,武葑看着蓝彩岚把剩下的白菜豆腐和米饭打包好,放在菜盘里,然后把砂锅也端到菜盘里。

    她示意武葑可以离开餐厅了。

    武葑一看她那架势是要自己端菜盘,赶紧走过去端起来,然后问她去哪里。

    她说回她办公室。

    到了她的办公室以后,武葑放下菜盘,抽纸擦了擦手,准备离开。他看着四袋海参,问她,可不可以留一袋给孙郗媛,让他们后厨隔三差五地做给她吃。

    蓝彩岚想了想说,可以。

    然后武葑推着皮箱,拎了三袋海参离开她的办公室,坐电梯下到地库,开车回家。

    回到家,他洗了个澡,然后开洗衣机洗衣服。他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困,于是走进房间午睡,直到五点钟才由闹钟叫醒起来。

    他给孙郗媛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她说不用了,他来回跑太麻烦了。她让他有空就中午过去陪她吃午饭,其他时间忙自己的事情好了,她叮嘱他,早餐一定要吃好。

    武葑说好。挂了电话,他下楼去“老地方”教学。

    孙爸爸准时到达。

    结束教学后,四人一起吃晚饭。

    这次按武葑的要求,三菜一汤。

    不过还是剩了一些菜,因为孙爸爸基本上没有吃晚饭。

    吃完晚饭,武葑准备和孙爸爸一起离开,没想到孙爸爸跟华守常要了一瓶白酒,然后又打包了三个凉菜:凉拌黄瓜、酱牛肉和花生米。他自己付了钱。

    武葑一看要“出事”,赶紧要了一瓶两升的雪碧,准备扫码付钱。

    华守常摆摆手说不用了,他觉得孙爸爸有些魂不守舍的,让武葑看着点。

    武葑言谢后和孙爸爸一起离开“老地方”,走回出租房。

    到了以后,孙爸爸换好鞋子,在餐桌边坐下来放好菜,然后打开酒瓶直接喝了起来。

    武葑拦都拦不住。他等孙爸爸掰一次性筷子的时候,把酒瓶拿走了,然后对他说道:“叔叔,事已至此,慢慢喝点酒可以,可不能猛灌,那样太伤身体了。”

    孙爸爸低着头说道:“我懊恼啊。我让了她三十年,现在却要毁掉女儿的幸福,而且是第二次了!”说完他伸手找酒瓶,没有找到。他抬头看到酒瓶在武葑手里,伸手向武葑要。

    武葑不给他,让他吃一会儿菜。

    他吃了几块黄瓜后开始不停地唉声叹气。

    武葑拎着酒瓶和雪碧走去厨房,他把酒瓶里的酒倒出一碗,放在案板上,然后打开雪碧,掺进酒瓶里,接着他拿了两个碗,然后拎着酒瓶走到餐厅里。

    他在两个碗里都倒了小半碗“白酒”,然后在孙爸爸旁边坐下来,他两只手各拿着一个碗,然后把左手那个碗递给孙爸爸。

    他接了过去。

    两只碗碰了一下以后,武葑喝了一小口。

    孙爸爸咕咚咕咚像喝水一样喝起来。他感觉味道有点不对,疑惑地看着武葑,不过没有吭声。

    武葑暗自庆幸,幸亏倒得不多。

    孙爸爸喝完后举碗要酒。

    武葑劝他道:“叔叔,您慢点喝,我就给您多倒点。您每次都是一口闷,那我就只能一点一点倒了。”说完他看着孙爸爸。

    孙爸爸眼神迷离地看着他,点头说道:“好,我慢慢喝,明天还要上班的。”

    武葑给他倒了半碗,然后自己也倒了半碗。

    两人边聊边喝。

    武葑对孙爸爸说道:“叔叔,刚才我送郗媛去住了酒店,她的意思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安心备考,其他一切都等她考完试再说。我当时想反对也没有好意思开口。当然,过几天我妈妈还是会上您家去提亲的。我尽量让她双休日去,那时候您在家,也好有个照应。您觉得怎么样?”

    孙爸爸点头说道:“好,这次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妈妈,不会像上次那样失了礼数的。我在那个家里,即使做不了主,我也会在你妈妈面前表明我的态度的。”

    “在我妈妈面前,您还要表现出和阿姨的对立,这样不太好吧?”武葑担心地问道。他内心里还是不希望他妈妈知道孙家现在处于分崩离析状态。他哪里知道,不但他妈妈对孙家的情况了如指掌,就是蓝彩岚,也都一清二楚的。

    他举碗和孙爸爸一起喝了一口酒。

    孙爸爸说道:“老实说,我也觉得丢人。只是那时候我如果不表明态度,只会让你妈妈看笑话,笑我们家没有人讲道理。”说完,他端碗准备再喝一口。

    武葑见状,立即伸手制止了他,他让他吃一会儿菜再喝。

    孙爸爸放下碗,吃了几颗花生,又吃了几片牛肉。

    武葑也吃了几颗花生。

    孙爸爸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我是不想回去住了。但你妈妈要来提亲,我就再回去继续睡几天沙发吧。等过了那个日子,我就搬出来住。我实在没有办法面对她了,她已经疯了。”

    武葑劝他道:“叔叔,您当阿姨是一个心理上得了病的人,这时候您应该在她身边照顾她,而不是离开她。她是病人,我们就不要跟她计较那么多了。”他始终不希望孙爸爸和孙妈妈因为他和孙郗媛而散伙。

    孙爸爸想着武葑的话,回想起他曾经思考过的问题,每个人经历了一些事情,都会有或这或那的心理问题,时间久了,严重的就会得心理疾病。她难道真的得了心理疾病?她前天的行为,的确过火了,但那是病呢?还是她耍的手段?她跟对门吵架的时候逻辑清晰,思维敏捷,哪里像个病人呢?不不不,她没有得病。她就是强势过头了,控制欲太盛,现在突然发现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只能用寻死觅活来吓唬大家,这是她的手段,不是心理疾病。孙爸爸作出了他的判断。

    他告诉武葑,以他对孙妈妈的了解,她也许有一些心理问题,但绝对没有心理疾病。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着她自私的目的。

    然后他喝光了碗里的“白酒”,吃起菜来,同时等着武葑给他“斟酒”。

    武葑见他听不进自己的意见,也有点无可奈何,他毕竟没有孙爸爸了解孙妈妈。而且,他内心中始终带着美好的向往,所以不免有些偏颇。他只能寄希望于他妈妈二上孙家了。

    他把酒瓶里最后那点“白酒”四六开分了,孙爸爸四,他六。然后吃起菜来。

    他给孙爸爸夹了两筷子牛肉,然后对他说道:“叔叔,这牛肉看起来不错,您多吃点。酒就这么多了,慢慢喝,您明天还得上班,可不能带着宿醉去上课。”

    孙爸爸看看他,又看看碗里的酒,说道:“好,慢慢喝完这些就不喝了。”

    武葑心里吁了一口气,总算是糊弄住了。

    两人边喝边吃边聊天,慢慢喝完了碗里的酒。

    孙爸爸觉得还是不够尽兴。

    武葑只得把雪碧拿出来给他倒了大半碗。

    “雪碧和白酒看起来差不多,还喝不醉,好,就它了!”孙爸爸似醉非醉地说道。

    然后两人开始不停地“干杯”。

    反正是雪碧,武葑也就不管了。

    孙爸爸喝了一会儿,“豪气”尽显。他和武葑讲述他的经历:

    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以后,他和同学们都很高兴,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大家一起复习备考,可惜前两年他都没有考上。第三年他终于考上了师范大学。1984年大学毕业以后,他回到K市,开始他的教育生涯。他先从小学教师做起,教了两年,他就和孙妈妈结婚了。一年以后孙郗媛就出生了。那时候大家的日子都差不多,而社会上也普遍尊重知识分子,所以他们家的生活过得还算幸福和有尊严。他们家以前住在Z镇的镇上。1992年他被调去市里教中学,他们家就搬到市里了。后来他还教过几年高中,最后又回到了初中。他说他运气不好,只评到个中级教师职称,高级职称评了一次没有通过。他说是因为他听了孙妈妈的怂恿去领导那里走了后门,结果反而没有评上。后来他们才知道,是他送的礼轻了。这件事情对他们夫妻俩的打击都挺大的,孙妈妈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势利的。他也对教书有点失望,不过他对金钱的看法也和孙妈妈一样,开始转变了。由于孙妈妈不停地唆使,他开始在家里开办语文辅导班,前后辅导了十年学生,直到最近几年风声紧了才停办。那十年里,他们一家人都过得很开心也很和睦,但停办了辅导班以后,孙妈妈就变了,加上她在同事之间攀比处于下风而受了刺激,她更加看重钱了。她开始数落他没有出息,挣不到外快,更别提挣大钱了。这几年的每一天,他心里都备受煎熬。然后就是孙郗媛开始谈婚论嫁了……

    他把碗里的雪碧一饮而尽,没有再说下去。

    武葑心想他应该是不想再说他们拆散了孙郗媛和熊律师吧。

    武葑也喝完碗里的雪碧,然后看看桌上还有点菜,就又给两个碗里各倒了大半碗雪碧。

    孙爸爸喝了一口雪碧以后继续向武葑倾诉,他说他这十多年越来越后悔,当初没有坚持自我,而去走了后门,结果失败不说,还遭人非议,看人白眼。现在虽然“无事一身轻”,但他再也抬不起他高傲的头了,他败给了金钱。他当初就应该保持一股“清流”,不应该随波逐流,追名逐利,结果还害了郗媛的幸福,现在更是二次伤害。他又说,孙妈妈变成这样,他也有很大责任的,如果当初走后门的时候,他能坚决反对,也许她也就放弃了。后来不开办辅导班,也许她也不会变得那么势利和虚荣,也许他们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虽然不办辅导班的话,他们生活上要苦一些,但总比现在这样好。

    武葑安慰他说他开办辅导班,也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且他只要没有对不起他的学生,就是没有错。

    孙爸爸苦笑了一下,继续吃喝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说,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的,他也只能吸取前车之鉴的教训了。

    说到这里,他又开始感谢武葑。他说如果没有武葑,孙郗媛可能还是麻木着过日子的,他也差不多。

    不过,这时候他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出现一些问题:孙郗媛和武葑,或者说他们家和武葑,成为一家人,真的合适吗?真的门当户对吗?他突然觉得,依照他的“前车之鉴”,武葑是不适合他们家的。对于小康之家的他们来说,武葑就相当于那份“金钱的诱惑”,太不对等了,所以他和他们家孙郗媛并不合适。他一个激灵,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他们俩都同居并计划领证了,怎么还有合不合适的问题呢?他们相爱就够了。爱情,乃至婚姻,与双方的身份、地位、实力和年龄都没有关系;甚至与性别也没有关系;若干年后,也许与物种也没有关系了——一个人常年和他的宠物相爱地生活在一起,他们既不影响别人,也不祸害社会,凭什么不可以呢?凭什么人不能只爱自己的宠物而拒绝爱他呢……

    孙爸爸心里越想越乱,他晃晃脑袋,回复了常态。他想到刚才的孙郗媛和武葑不合适的想法,后脖子发凉。如果他们俩分开了,那他们一家三口该怎么生活下去呢?他不敢想象。他只能当自己喝多了,糊涂了……

    两人吃完了桌上的菜以后,就干了碗里的雪碧。

    然后武葑开始收拾碗筷。

    孙爸爸坐了一会儿,说他有点头晕。

    武葑扶他到沙发上躺着。

    武葑洗好碗以后问他能不能回家。

    他说回家也是睡沙发,在这里也是睡沙发,要不就在这里睡吧,也省得武葑明天一早开车去他家接他上班。

    武葑说要不他睡床,他自己睡沙发。

    孙爸爸说不用了,他这段时间睡沙发习惯了,睡床反而不习惯。

    武葑只得替他脱了鞋子和袜子,又找了一双新袜子给他穿上,然后盖了两床被套——天气不算冷,应该冻不着。

    孙爸爸一会儿就睡着了。

    武葑走去卫生间洗漱,顺便洗了两人的袜子,然后拿到阳台上晾着。接着他开始做“功课”。结束后洗漱一下,上床劈叉,同时给孙郗媛发消息,告知今天没有送书过去的原因,以及刚才和孙爸爸喝酒的情形。然后他开始记明天的计划,中午送书给孙郗媛,下午或者晚饭后送两盒海参去孙家,同时看望孙妈妈。其他好像没有什么了。他很是疲累,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