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妖讨论了几个时辰，也没能得出什么有意义的结论，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那个人渣到底是怎么死的。

    ……水池之内，水蛭钻进了淤泥之中，虽然他那因蟹受伤的屁股依旧隐隐做痛，但似乎并不影响生存，也没有感染的迹象，也就放着不管了。“话说那个长得像重八哥的家伙一次都没梦到呢。”水蛭纳闷儿地想道。

    身为一个继承地球最厚重的文明记忆的水蛭，他对明朝开国皇帝的第一代皇帝的长相印象颇深，不是后世画的宝相庄严的那帮，是没有美化过那版。“大秦和大明才是永远的神！”虽然唐宋的印象也很深刻，但秦和明才是他最喜欢的。

    “前世一直‘自愿’补课、‘自愿’加班和‘自愿’接受那些应用软件的使用条款来者，喜欢这种逆风翻盘能力超群的人也无可厚非啦。”水蛭回想着前世的憋屈，苦笑着说道。

    仰望着水面，水蛭开始了自己的爱好：瞎想。

    大部分人都嘲笑刘禅，但大部分人放在那个位置都比不过这位后主，嬴政和朱元璋是少数人，大部分人连南唐后主李煜都比不过。“李煜只是打不过宋朝而已，又不是毫无战争才能，换成完全没才能的，估计只能全军乌拉了。”水蛭回想起了历史书上描述过的离谱现代刺杀方式想道。

    大部分的古代匪徒和“好汉”的行事风格基本上都是白天烧杀抢掠、欺男霸女，晚上吃人嫖娼、无恶不作，不然你以为“两脚羊”这个词是从哪里来的？不要以为文学作品里描述过的替天行道的大盗真的存在，因为滥杀无辜才是这些人渣的常态。

    大部分人吹杜月笙的借口都是他也抗日，但不要忘了，杜月笙手里的黑色产业比他救得人多了不知道多少倍。“你总不能因为他偶发善心，忽然良心发现了一次就认为可以无视他做过的坏事吧？总不可能因为一个群体存在好人，就无视大部分都是坏人吧？”水蛭无奈地想道。

    水蛭认为，对于杜月笙这种只是投机，毫无底线的人，唯一的仁慈就是让他死得痛快一点。

    大部分时候，你遇见的土匪不会是武二爷和鲁提辖，而是铁牛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黑旋风李逵。“如果你认为李逵的所作所为可以被接受，那就把被害人换成自己试试。”水蛭最无法接受的就是李逵，虽然他知道这是古代，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么个野蛮残忍的人是正面角色。

    平静的池水给了水蛭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虽然池子本身就是人造物，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一种事不关己的看客的心情。“如果我能有办法成功延长自己的寿命，那我一定要自己去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水蛭全身放松，静静地想道。

    没有亲眼见过，也就没有理由批判这个世界是否有不公平的地方，井底之蛙能看到的终归还是太少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比如说，网文写手为了方便自己的写作，也为了让爽点安排更方便以及改善读者体验，基本上都将实力和权力捆绑在一起，实力越强，在一个地区的发言权也就越强。如果一个强者是主角将来的伙伴，那么他的强大可以用来塑造师徒情深和护犊子长辈的形象；如果一个强者是主角的敌人，那他们的实力境界可以作为主角一个小阶段的目标，让情节不至于太跳脱。

    这种战斗力为核心的体系只要不太过阴间不合理，在玄幻里也可以接受，毕竟你想通过投票玩嘴皮子说服六七个人形核弹，确实也不太容易。“别的不说，那种口才就算有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吧，如果是好人还行，如果是穷凶极恶之人确定不会被一巴掌拍死吗？”水蛭觉得自己想象力比较匮乏。

    如果你能扛住那一巴掌，还能极限反杀？那你一开始玩什么嘴皮子啊？给反派治疗低血压吗？嘴贱人设倒是挺讨喜的，但我们这种靠口才的人设想呈现的是公孙衍和苏秦，不是星爷的电影和韦小宝啊！

    ……虽然他很喜欢韦小宝和星爷，但这种想法还是扎根在他的内心之中，因为这两种人设有本质不同。

    如果你扛不住那一巴掌，那就算你嘴皮子再厉害也没有用，武力可以不用，但武力不能没有啊！主角的人设可以是仁慈，但不能是圣母啊！

    这种好人人设容易随着时间和作者现实风评的变化收到反噬，比如某位“复活吧，我的爱人。”的海神先生。

    水蛭就这么一边瞎想着，一边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是个非常正常的梦，或者说，一个人类的梦。

    他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旁观者，他极其厌恶村东头一个看不清脸的混蛋，这混蛋虽然是个人渣，但并不可能被抓进官府。

    这些好勇斗狠的村头地痞流氓就算活着又能对世界有什么益处呢？他们除了村口械斗和无赖耍流氓之外什么也不会，他们甚至不会孝敬父母，不会对自己身边的弱者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同理心，甚至会认为自己这种生存方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个旁观着的人类对此很不满，虽然他并没有被这些人渣欺负过，也没有遭遇到任何不公的待遇，但他还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恨意。“这些人能不能死一死。”他被自己这种极端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大概知道这种恨意的来源，那是对弱者的同理心。

    换句话来说，如果这些人渣揍的是你家兄弟，调戏的是你家女眷，抢得是你家财物，你还能原谅他吗？你确定没有一瞬间想要让那个混蛋去死？

    梦境中的自己只是一个懦弱胆小而又不愿惹事的人，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出现了这种想法。

    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他看着锄头，准备起个大早，先去田地里劳作。

    远远地，他看到了一个鬼祟的身影，一个能替他动手的生命。

    那是一个高挑且欢快的身影，他的面部不断地变化，远远地看去就像是一个由五官构成的不断旋转着的漩涡，一瞬间它看上去像是某种背生双翼、身无定形的软体生物，由蠕行延展的扭曲肉瘤笼罩着一圈由眼球构成的不定性光环构成的诡异生物；下一瞬间，它看上去又像是脱离了世俗的神秘仙人，带着超越世俗理解的超然智慧降临在这个世界之上，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这不过须臾之间的短暂接触让这个老实本分之人如同度过了数年的时间一般，他无法理解对方究竟是一种什么生物，也无法断定对方究竟是善是恶，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生命并非是冲着自己来得，而是冲着自己对于那个人渣的怨恨而来的。

    很快，这个老实人的内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因为这生物虽然外表狰狞可怖，但似乎并无恶意，只是如同一个高效率的机械一般，读取着此人脑中的知识。随着读取的进行，他对那个人的恨意与厌恶也逐步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往日生活的幸福与宁静。

    那生物在读取完所有关于那混蛋的记忆之后，便随着不知从何处升起的诡异雾气消失在朦胧的晨曦之中，只有那依然在翻腾的记忆能够印证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而是确有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