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望了梁凉一眼，暗暗点头道“恩……”他起身，然后在昏暗中指着远处的黑暗道“梁娃子，是这样的，前面那片菜地是你家的，那边的池塘也是你爹当时承包的，可是现在一直都没人打理，荒废了太可惜了些，所以我擅自跟村支部的些干部都说了下，菜地让给了朱娃子家种，这池塘呢，也是转包给了二旺家……”

    梁凉面无表情的听着老人诉说着，只等他说完这才道“璧爷爷，这些事你做主就好……”

    老人呵呵笑着道“可是我得与你说说啊，你这孩子挺苦的，璧爷爷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这等事，我却是要转告给你……”

    “那为什么不是朱婶家和二旺家来说？”

    老人一愣，却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摇头苦笑起来，梁凉见此心中了然道“璧爷爷，你直说吧……”

    老人叹气道“不还是钱吗，他们哪好意思过来做这恶人，梁娃子，原本我是想着按照一亩三百块来算，你家这些菜地加起来只有九生，所以就想着让朱娃子家按照三百算了，但是他们只肯给二百七，我想了想，也就自主主张同意了，字是我帮你签的……”老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保存完好的纸张，那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金额也自然是二百七，但却是半年一结。

    梁凉紧紧握着那张纸道“那池塘呢，我爹可是在里面养了很多莲子，现在也已经很大了……”

    “恩，你说的不错，你爹呢，当初下的鱼苗却是在村里有登记，年终按照村里的户数分鱼来抵租金，所以啊，当初转给二旺家时我就说了，这池塘呢，可以让他家来打理，但是租金不包在里头，他年终自己承担，是分鱼还是直接给村里缴租金，他自己定，但是你的话，却是要让他给个五千块钱，可是，二旺这孩子啊，却是只肯给一千……”

    “什么……”梁凉顿时起身阴沉道“璧爷爷，我爹年初下鱼苗的时候还专门跟我说过，说是下了接近两百斤莲子鱼苗，而且这鱼苗是三块多一斤算的，就算是光鱼苗钱就得千把来块钱，年终起年鱼的时候哪怕是扣掉租金所剩下的，也绝对不止一千块钱，这个事，我不同意……”

    老人不太满意道“你这娃，这不是在跟你说说么，不管是池塘还是菜地，就不能荒废了吧？我，我这一把老骨头可是看不下去的，至于你说的，我……”

    “我知道，不过，璧爷爷，菜地给朱婶家，一年二百七，我同意，但我爹的鱼塘却是不行，别说一千块钱了，哪怕是五千我都不同意，这莲子长大后起码都得有五六斤重，一斤可以卖上什么价，二旺家肯定比咱们都清楚，他家就是在县里开店的，只一千块钱，我是肯定不会转给他的……”

    老人有些为难，他缓缓放下蒲扇，从侧斗笠又掏出一个大烟杆，一边抽着旱烟，一边道“那梁娃子，你家的这池塘要是不转出去怕是要荒废了啊，你这又一直不在家的，我这老骨头可没法子帮你盯得，这，东一家没事来弄两条吃吃，西一家没事也弄来吃吃，这样一来，到年底还不知道能剩下几条呢……”

    转了一大圈，最终梁凉才发现老人却是在担心这个，他不由深深吸气道“璧爷爷，梁娃谢谢您了，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可是一千块钱真的还不够我爹当初的本钱，与其这样，我还不如自己留着，等明天办完我爸妈的忌事后，我就自己来想办法，直接把这塘里的鱼给取了卖了，至于租金，就按照当初定下的，分鱼我这算成钱交到村里……”

    老人握着烟杆子的手里似乎还留有一张纸条，他犹豫了片刻后终是将它紧紧的拽在手心里，没有拿出来。

    “恩，梁娃子，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二旺家，我去回绝他便是，当初也是我害怕荒废了，所以就起了个头，这个倒是没事……对了，梁娃子，明天早上六点半，你别误了时辰，本来想着你若是忘记了时间没回来，我就帮你到你爹妈那里去……幸好你这孩子还不错，挺孝顺的，时间倒是记得很清楚……”

    梁凉有些黯然道“谢谢璧爷爷……”

    老人暗暗点点头，随后再随意的扯了会家常，也就与他们告别了。

    梁凉洗澡的时候，李淋容一直在询问罗琳他们到底说的什么，毕竟言语不通光靠那些零零碎碎的词语和猜测却是很难知道全貌的。

    当听罗琳说梁凉家还有鱼塘的时候，竟是惊讶道“在哪里啊？”

    “李姐，就在我们今天摘菜的菜地再过去一些那地方，池塘还是蛮大的，其实，其实我是觉得那璧爷爷说的挺对的，这没人打理，东家西家谁没事就来捞两条，到年底还真不知道能剩下多少……”

    李淋容亦是紧皱眉头，但转瞬间却是舒展开，她宽慰道“等明天再说吧，或许梁凉自己有他的想法呢……”

    梁凉确实是有着他的想法，一方面是为自己爹爹当初下的本钱不值，另外一方面则是那二旺家，在他的印象里，这家人虽然在县里做生意，有些钱，但不管是口碑还是人脉都差的很，村里人没哪家喜欢他们，他自然也知道璧爷爷是真心为他好，而且或许在半年前就答应了二旺家，但这等事，他不同意，那二旺家就绝对得不到，至于那璧爷爷做的担保，二旺家却是不敢对他怎么样的。

    老人，在村里，可是德高望重的存在，一般人等，轻易间却是不敢得罪的，要不然，这个村，可就进不来了。

    很多人会觉得这话有些夸大，但若是曾在封建的村落中待过的话，那就应该能体会到村中老人的地位。

    梁凉洗完澡，打开门，正巧看到李淋容与罗琳二人在叽叽喳喳的聊着什么，他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李淋容顿时尴尬道“没什么，只是听不懂你们这的土话，让琳琳教教我……”

    “教？我们这的方言就跟普通话一样的啊，只是音调不一样而已……”

    罗琳顿时撇了撇嘴，呵呵笑着道“是是是，你说的对……”

    李淋容却是岔开话题道“梁凉，明天早上要怎么弄，我们，我们毕竟是女人身，要注意些什么吗？”

    忌讳，在农村，尤其是女人，的确是有很多不便的。

    梁凉暗暗思索了一下道“不用注意什么，很简单的，明儿再说吧……”

    他说完然后就钻进厨房，将没烧完的一个大肉块取了出来，李淋容二人不知道梁凉在做什么，但想来是与明天祭祀有关，故而安静的望着梁凉在摆弄着，收拾着相应的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