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向前站在摊位后面45度角仰望天空。

    清晨的阳光撒下，映照着他那张忧郁的脸。

    他在思考。

    思考一个问题。

    这一单到底是赚了，还是赔了？

    这种忧郁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八点多仍未解除。收摊后，刘向前回店里，靠墙站着发呆。今早馒头堡的账都没心思盘了。

    土鳖敖闹特土鳖，这是一个问题。赔了还是赚了，更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刘国强正在炒土豆丝，指挥老二到宿舍楼跑一趟，去叫大儿子一起过来吃饭。

    45度角仰望天空的小刘岿然不动。

    老刘关掉煤气，拿起了锅铲……他现在收拾儿子已经不拘泥于手中的家伙事儿了，自感万物皆可为剑。

    刘向前动了。

    ……

    父子三人吃过早饭，刘向海回去苦逼地写作业，刘向前仍旧仰望天空。

    老二今天不复往日的跳脱，刘国强好奇地问道：“老二你今儿咋了？丢了魂儿似的！”

    “被你昨天晚上打傻了！”，刘向前没好气。

    “嘿，你这孩子整天没大没小的！笤帚疙瘩打你一顿是轻的！再敢拿你爹开涮，我把你绑树上，绳子湿了水抽你，一身血淋子，让你好好尝尝滋味！”，刘国强威胁起儿子来，理直气壮。

    “切……你除了打孩子还会干啥？”，刘向前嘲讽。

    吓唬谁呢？老刘嘴里这酷刑从小讲到大，也没见他真正实施过。

    “别跟我扯淡！刚才对着顾客胡吹大气的时候，也没见你哭丧着脸！说！到底咋了？”

    “那个戴眼镜的！从你摊儿上买了个馒头，又跑我这儿让把双蛋堡里的煎蛋分一个出来，夹里边儿，你记得吧！”，刘向前不皮了，老实交代。

    “记得啊！你对着人家吹的最不着调，你奶奶哪儿来的祖传秘方？哪天露馅了，我看你怎么收场！”，刘国强对那位眼镜男也印象深刻，毕竟他的操作是独一份儿的骚气。

    “爸，你说那单生意咱是赚了，还是亏了？”，刘向前准备问问老刘的意见，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开心结的灵感。

    “赚了啊！卖了一个双蛋馒头堡，顺便多卖一个馒头，咋会亏？”，老刘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

    “他这样买东西，相当于花七毛买了个馒头夹煎蛋，成本都顾不住。单卖的话咋也得报价一块！咱们这不是亏了是什么？”

    “诶？也是哈！”，刘国强明白了老二苦恼的地方，话刚出口又道：“嘿！被你绕进去了，你又想耍你爹不是？”

    刘向前满脸黑线，我耍你什么了？你老刘是不是对昨晚的事儿过于敏感了？

    “这次真没跟您开玩笑！我真这么想的，正烦这个呢！”

    “亏个屁！那个戴眼镜的，即便不来这么一出，也只会买一个馒头汉堡给他儿子吃！多卖了一个馒头，你亏啥？我看你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如果以后人人都学他这样买馒头堡，咱这生意岂不是闹了笑话？”

    “谁让你夹两个煎蛋的？人一顿吃一个鸡蛋就够了，吃俩纯粹浪费！吃进肚里也吸收不了！不想让人钻空子，你以后只卖一块五的。那个卖的更好，毛利还高！”

    刘向前沉吟起来。

    老刘说的有点子道理。鸡蛋三块八一斤，这年头儿一人一顿能吃一个，生活条件就算不错了！顾客们完全没有必要吃俩啊！

    怪不得明显更划算的双蛋堡卖不过单蛋堡！应该不仅仅是价格便宜的原因。

    嗯……得把双蛋堡升级一番。

    夹鸡排，搞个香辣鸡排堡出来？可自己不会腌肉啊！不知道现在市场上有没有半成品鸡排？可即便有那也是冻品，店里没冰柜存不住。这可以等以后设备升级了，作为推新品的选项。

    刘向前继续翻查前世记忆。

    咦，三文治火腿！前世有商家卖过类似的吃食，椒盐饼里夹个煎蛋再夹两片方香肠。这个好像更简单，切片后油煎一下即可，储存也方便。起个名字，就叫鸡蛋火腿堡。

    一个煎蛋的馒头堡，以后得改称经典馒头堡。至于经典在哪里，你问我我问谁去？小吃店里都这么标的啊！

    主要是单蛋堡这名字太难听了！介绍时小刘同学嘴一秃噜，落顾客耳朵里，就成了蛋蛋堡，三俗！卖个馒头汉堡，乱七八糟的谐音梗倒整出来不少！

    心有定计，刘向前向老刘提出了建议。

    没想到老刘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三文治火腿片，小刘同学想了半天，说道：“三文治火腿片跟午餐肉罐头切片差不多！”

    刘国强这下对三文治火腿片有了概念，反问道：“那个午餐肉罐头卖的可不便宜！你确定馒头汉堡里夹两片能赚钱？到时候一个卖两块，利润只有一两毛，那不白折腾了么？”

    “说是午餐肉，其实就是加淀粉的方形火腿肠，只不过名字好听点儿！我买回来，您一看就知道！切片后用油稍微热一下，比煎鸡蛋还简单！”

    “不管午餐肉卖的多贵，刀在咱手里。价格高的话，切的薄点儿，价格低的话，切的厚点儿。把成本控制的跟煎蛋差不多就行！你儿子我又不傻，这点账还能算不明白？”

    “买来试一试！如果合适的话，以后咱不推销双蛋馒头堡了，推这个鸡蛋火腿堡！双蛋堡顾客问起了咱再卖，不问咱不说。好歹把漏洞堵上，不然让人笑话！”

    刘国强心动了，说道：“你心里有数就中，等会儿咱俩一起去买！”

    “不用了，我自己去！难不成以后每次买东西我都要你陪着？”，刘向前想甩开老刘这个跟屁虫。

    刘国强想了想，儿子也得成长，点头道：“中，你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刘向前应了一声，去铁皮盒子里拿钱。

    “别忘了搞价！上次和我一块去菜市场，你看到了吧？他们要的价格里的水分有多大？不是每一行都像咱们卖馒头似的，价格这么透明，只能赚个仨瓜俩枣。”，刘国强有点儿不放心，嘱咐道。

    “知道了，真啰嗦！”，刘向前想了想往兜里塞了五十块钱。

    “记得开收据！”

    “切，我又不是你！”，被回旋镖击中，刘向前开了嘲讽。

    “你走着去？不骑自行车？那可得好一会儿！”

    啊……以前没注意老刘怎么也这么啰嗦，刘向海的啰嗦劲儿是遗传来的吧！

    “老大今早不是得回村里么？让他骑吧！”

    “他中午能赶回去就行，你去一趟菜市场顶多一个小时。不耽搁！”

    “我才不骑，路上走着还能逛逛，反正上午没别的事儿！”，刘向前撇下一句话，匆匆逃离！老刘这会儿跟唐僧似的，真让人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