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墨烟
繁体版

第03章:不怀好意

    父子俩正转身回铺内,就听见街上传来马鸣声。

    这马鸣声有些熟悉,父子俩停止了脚步,心突然莫名一紧,感觉有不祥之事要发生。

    父子俩正忧心忡忡时,又听到街外传来一阵阵叫唤声。

    “奚兄,奚兄……!”

    父子俩转身走出店铺一看,果然是本地县令范兴则。

    只见此人骑着高头大马,却又穿着便服,后面紧跟着四个带刀衙役。

    奚超在父亲耳边低语道:“范县令又来铺头,准是不怀好意?”

    二掌柜奚鼎也苦着脸,轻叹道:“兄长,这厮又来,又该如何应对?”

    奚鼐摆了摆手,并没有作声。

    眉头一松,稍微整理下常服,露出笑脸迎了出去。

    “哎呀!范明府,大驾光临小店,在下未远迎,失敬失敬!”

    “呵!奚掌柜,奚兄,老弟又来叨扰,莫见怪!”

    范兴则犹如变色龙,上一秒还是笑脸,扭头就换了一个脸面。

    板着脸对着四位衙役,严肃地喝道:“门口守着,别让闲杂人等,干扰了吾与奚掌柜谈些正事!”

    年轻的奚超一听火气顿时涌上头,脸色憋得通红。

    开门做生意,笑迎八方客;店铺门口守着带刀衙役,哪个客官哪敢进门买墨锭。

    这个范县令明显故意刁难,可他是官,奚家只是小小的墨行商户,民怎能斗得过官?

    父亲奚鼐给奚超打了个眼色,暗示莫要生事。

    奚超轻叹了一口气,紧握的拳头慢慢地松开。

    “范明府,里面请!”

    墨铺里有专家接待贵客的正堂,范县令可是本地父母官,谁也得罪不起,可怠慢不得。

    在正堂,一左一右俩人落座,陪同的二掌柜负责接待忙前忙后,并吩咐下人上壶好茶,并端来几盘小点心。

    那可真是一壶好茶,紫笋茶,还是难得一尝的贡茶。记得去年,一位客官路过店铺买墨锭,俩人相谈甚欢,赠送的好茶,奚鼐也相赠了一锭好墨。

    贡茶,那可是上贡皇宫的好茶,平民百姓哪喝得起,估计听都没听说过那些好茶。

    那位客官有此贡茶,可见身份也是不一般,具体是哪里的大人物,客官也没讲,奚鼐也没敢问。

    论平常,奚鼐可舍不得拿出来,范县令可是父母官,他一根手指就能把人按死,范县令可是得罪不起的主。

    在正堂,俩人品着茶,你来我去客套了一番。

    奚鼐表情略显有些忐忑不安,虽然大概知道范县令,这次肯定也是不怀好意,只是不知道他这次又要使什么绊子。

    范县令则是眯着眼睛,心里打着小算盘。就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奚鼐瞧着就感觉有些不妙。

    范县令放下茶盏,忽然一笑。

    “奚兄,想想我们俩家也算是世交,只是这些年,我们往来少了一些,感情就有些疏远了。”

    “遥想太公当年,与奚太公情同手足;两家人更是肝胆相照,荣辱与共。”

    “唉!到了我们这一辈,你看生疏得,形如路人,这都是愚弟的过错啊!”

    奚鼐听得都有些懵了。

    奚家跟范家,祖上的确有些交情,但也没有像范某人说得那么夸张。

    范家祖上是秀才,应该说是穷困潦倒揭不开锅的那种,奚家祖上虽然靠制墨为生,但家境殷实,日子过得自然比范家好不少。

    奚家欣赏范家的才华,经常救济他们,墨锭更是相送不收一毫,也是希望范家有一日能高中,奚家也能沾点光。

    范家后来还真中举了,当了一县的主薄。

    奚家以为范家当了官,多多少少会念及帮助过他们,照拂一二。

    可曾想,范家搬走后,就把奚家给忘得一干二净,从此也再无来往。

    后来才知道,范家当官后,就怕以前一些不光鲜的事情,被人知晓,也怕奚家拿以前的事来说事,范家怕丢脸面,于是假装不认识奚家。

    奚家也没有怪范家,也没有去找范家。

    奚家制墨的初衷,也是想帮助更多的人,能读得起书,写得起字。

    范家几代人都是当官,在易州提起范家才学,也是无人不称赞;可提及范家的行事作风,却是不尽人意,经常惹得天怒人怨。

    “范明府,这……你这旧事重提,真是令我等汗颜,这是我们奚家的过错,还望见谅,见谅啊!”

    “就是不知,范明府此次来奚家小店,仅仅是拉拉家常……还是买墨锭呢?”

    提及买墨锭,奚家人就觉得有些头痛,这范县令来奚家墨行来来回回不下十次了。

    每次说买几块墨锭回去,东西是拿了,可未见过他付过一文钱。

    奚鼐也是话中有话,意思范县令要是拉家常,还是请回吧!要是买墨锭,抓紧挑选几块,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白拿了。

    奚鼐明显在“送客”,范县令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

    “奚兄,此次前来,还真有一件事,想与奚兄相商?”

    奚鼐一听,咬紧牙根,双手紧握,有些怒道:

    “范明府,你如果还是提及合股一事,还是请回吧!”

    奚家与范家,虽然祖上有些关系,但这几代人都未曾交往,奚家墨行也不知何时被范县令盯上的。

    “奚鼐墨”这几年的确有了一些名气,在外人看来,这墨行生意肯定能赚大钱。

    都知道文人读书写字都需要墨,生意那可是源源不断;再说这墨卖得可贵了!坊间传闻一两墨一两黄金。

    在外人看来,小小一块墨锭,哪需什么成本?干墨行那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可又多少人知道,除了制墨材料昂贵,工艺复杂,一两的墨锭光放库房晾干至少要六个月。

    奚家一直凭着良心卖墨,“奚鼐墨”虽然名气大,但价格却比一般的墨要便宜得多。

    范明府一直想合股,就是想抬高“奚鼐墨”的价格,还说利润至少可以提前几倍。

    “范明府,鄙人造墨是为天下的读书人所用,不是图谋发财,吾也不想发这个财!”

    奚鼐拿起茶盏猛得喝了一大口茶,坐在左则的二掌柜奚鼎,听到自己兄长如此硬气跟范县令说话,惊得直冒冷汗。

    范县令听到此番言语,他并没有生气,而是淡定地拿起茶盏喝起了茶。

    “奚兄,你看又误会老弟了。合股一事,既然奚兄还没考虑清楚,此事暂且不谈。”

    “今日,找奚兄是有喜事与你商议?”

    奚鼐一听满脸疑惑,范兴则葫芦里卖什么药?

    “范明府,你所说的喜事是指……?”

    范县令哈哈一笑。

    “奚兄,吾记得,你乖孙今年五岁,已到垂髫之年。正好,吾一孙女已有三岁,为了延续祖上交情,我们两家给她们订个娃娃亲如何?”

    奚鼐一听,脑子一时半会都拐不过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