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英雄的后裔
鲁姆鲁姆把奈雅带回部落,视之为禁脔,不许任何人染指,日夜带在身边,如影随形。
没过多久,奈雅就怀上了身孕。
几乎同时,涅娃的小腹也日渐隆起。
最终两人先后临盆,各自诞下一名男婴,奈雅的孩子叫库加,涅娃的孩子叫尼非。
由于二女都只曾与一名男子欢好,库加和尼非就成了这时代罕见的、明确知道自己父亲的孩子。
又因为他们的父亲一个是现任首领,一个是往日英雄,所以自出生之日起,就备受部落成员的喜爱,认定他们长大之后必定不凡。
而库加和尼非果然不负众望,在成长过程中,早早地就崭露头角。
库加继承了他父亲强健的体格,八岁时力量就与成人相仿,可以参与部落狩猎。
尼非则聪慧过人,学习任何技艺都能手到擒来,他扔出的标枪又远又准,他射出的弓箭百发百中。
人们都说,未来的首领一定会在他们二人当中选出,只是还不知道到底花落谁家。
不过,总体上而言,穆克图人还是更加爱戴尼非。
因为和子类其父的库加相比,尼非性格温和,如春风拂面,让人喜欢与他交谈。
更重要的是,库加的血管里有一半是荒野人的血。
经过数年的征战,穆克图人对荒野人的歧视愈发严重,甚至不再把他们看做同类,而是可以随意打杀驱使的动物。
这种趋势被鲁姆鲁姆看在眼里,心里就抑制不住地担忧。
他担心,一旦自己撒手人寰,失去了庇护的库加就会如其他混血儿一般,受到排挤和白眼,陷入悲惨的境地。
想要阻止这一切发生,鲁姆鲁姆认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库加成为首领,继承自己的地位。
为此,他从小就严格地要求库加,让他早早参与狩猎,担任重要的位置,在族人中树立威望。
库加也都做的不错。
熟料半路却杀出一个尼非,不仅一身英雄气概不逊于库加,身世更是清白无可挑剔。
他的父亲是与神立约的屠龙者亚图,母亲是森林人神射手涅娃,二者都是穆克图人最景仰的英雄,作为他们的孩子,尼非自然拥有三英雄之城最纯正的血统。
于是,鲁姆鲁姆一点一滴辛苦为库加积累的威望都成了无用功,族人还是更希望由尼非来接任首领。
难道就毫无办法了吗?
鲁姆鲁姆看向一旁正给库加编头发的奈雅,脑中浮现出自己死后,他们母子二人只能遭受屈辱的画面。
不!
我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一刻,鲁姆鲁姆下定决心,哪怕要使用肮脏的手段,也必须要为自己的家人开辟出一条道路。
次日,正在家中劳作的涅娃,就收到了库加的传信:“涅娃妈妈(在当前的原始社会阶段,穆克图人把所有女性长辈统称为妈妈),我的父亲——首领鲁姆鲁姆想要见你和尼非,他正在北郊的小丘等候。”
涅娃不疑有他:“好,我马上就去。”
她便叫上正在训斥奴隶的儿子尼非,两人一同出城登上北郊的小丘,鲁姆鲁姆果然在这里等待,只是不知为何,竟手持武器,虎视眈眈。
涅娃本能地意识到不对,质问道:“首领,你为何一副要战斗的样子?”
鲁姆鲁姆一言不发,突然朝母子二人发起攻击。
涅娃距离太近,躲闪不及,被鲁姆鲁姆一石斧砍中小臂,左手当即折断,血淋淋耷拉下来。
她顾不上疼痛,一把推开尼非:“快跑!首领要杀的是你!”
“不!妈妈!”尼非当然不肯独自逃生,红着眼睛就要上来与鲁姆鲁姆拼命。
涅娃只好祭出最严厉的话术:“如果你也死在这里,还怎么成为和你父亲一样的英雄!别让我和你父亲失望,快跑!等你长大再来为我报仇!”
尼非从小就被涅娃以亚图的事迹教育,所以拿素未谋面的父亲来规训他最是有效。
刚刚已经做好了准备决死一战的尼非,一听涅娃的这番话,马上就陷入了举棋不定的犹豫。
这时候鲁姆鲁姆又是一斧子落下,涅娃的右肩锁骨被砸断,她惨叫一声,最后大吼道:“走啊!”
尼非的心理防线终于被突破,头也不回地转身逃走。
“混蛋!”鲁姆鲁姆见猎物要跑,一时间心急如焚,就要抛下重伤的涅娃去追尼非,却被涅娃死死抱住大腿。
“你这……狼心狗肺的歹人!”
涅娃拖着骨折的胳膊,狠狠一口从鲁姆鲁姆腿上咬下块肉来,这已是她此时能做的唯一反击。
疼痛激怒了鲁姆鲁姆,他一把扯住涅娃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拉起,暴露出纤细的脖颈,然后手起刀落,把喉咙割断,传奇女猎人涅娃,就此谢幕。
摆脱了涅娃的纠缠之后,鲁姆鲁姆继续追杀逃跑的尼非,凭借丰富的狩猎经验,他很快就在大河岸边把对方堵住。
尼非看到鲁姆鲁姆追来,便知道母亲已经死了,心脏疼如刀绞,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碎尸万段,可他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是鲁姆鲁姆的对手。就像母亲说的一样,想要为她复仇,只能等自己长大。
于是尼非义无反顾,一头扎进河里,消失在一片奔腾的浊水中。
鲁姆鲁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望洋兴叹之余,只能自我安慰道:“从来没有人能洇渡大河。他今日投水,不过是自杀罢了,难道还能活下来不成?”
随后便打道回府,告知部落族人,涅娃和尼非母子不慎落水,双双殒命。
可尼非真的死了吗?
当然没有。
他被汹涌的河水裹挟,几经沉浮,连意识都模糊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搁浅在一处滩涂,他用最后的力气拖着身子爬上了干地,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已经身处一座木屋当中。
这木屋风格奇怪,乃是以未去皮的原木整根直接插在地里围成,再以不加修理的枝条封顶,内部极为宽敞,却没有任何器具,只在地面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叫人走起路来都吃力。
什么人会住在这种屋子里?
尼非好奇地爬起来,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去,却正好与主人撞个正着——
那竟是一位头生双角的金眸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