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山缓缓起身，为王振沏好了茶水，双手奉给了王振。

    “把茶放这儿凉凉。”

    “嗯。”

    等王山放好茶碟后，王振也不着急给王山解惑，反而向王山问道。

    “干儿，你跟干爹这么久了，有曾办过什么大事吗？”

    “干儿愚笨，除了这次随军出征外，还没帮干爹做过啥事。”

    “无事则无功。”

    “那你想想看，干爹为何会向皇爷建议你一个毫无功绩之人，去操办监军一事？”

    王山之前寸功未立，除了王振喜欢自己外，王山想不到第二个理由了。

    可这个理由，总感觉有点太牵强附会了。

    王山想了想，将信将疑的回答道。

    “因为干爹喜欢干儿？”

    “说的对喽，是因为干爹喜欢你。”

    “喜欢你才把你从一个浣衣坊的小阉人，一步步提到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还向皇爷建议你去操办监军大事。”

    “那你想想看，干爹又凭什么成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

    “因为皇爷也喜欢干爹？”

    王山刚说出正确答案，又赶忙摇了摇头。

    干爹王振可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太监内官之首，

    如此重要的位置，怎么可能只凭借皇爷喜欢便能坐稳。

    “不对、不对，干爹是有功的，”

    “因为干爹有功，皇爷才封干爹您做掌印太监。”

    “干爹自皇爷年幼起，便伴其左右，日夜侍奉皇爷，”

    “皇爷荣登大殿后，干爹还帮皇爷干了不少事，”

    “征西南、讨暴元，干爹您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皇爷念着干爹的功苦，封干爹您做掌印太监。”

    “呵呵。”

    王振抿了口茶水，轻笑了几声。

    “干儿，别被外界的传言搞混了，”

    “干爹这点功，说破大天又有什么？”

    “不论是征西南也好、还是讨暴元也罢，”

    “那都是皇爷想，干爹才去推，也才能推得动；”

    “皇爷不想，干爹就算推断了老腰，也推都不推动分毫。”

    “干爹还真是你一开始说的那样，靠皇爷的宠，才当得稳当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

    “而干爹办的一切事，也是只为了讨皇爷欢心，才去办的。”

    “至于功过问题，干爹看都不看一眼，想也从来不去想，”

    “哪怕是千古罪过之事，只要皇爷喜欢，干爹也要去推。”

    王山听迷糊了，按干爹王振的意思理下来，刚刚在皇爷面前争宠也没做错什么啊。

    “干爹，那我刚刚也没错啊。”

    “皇爷的宠就那么多，他于冕少一份，咱们便能多一份。”

    “勋贵们又非战时不得宠，干儿推给他们不对吗？”

    “你今天在大殿中的所作所为，是在把于冕之功推到勋贵头上对吧？”

    “对啊，这不是争宠吗？他于冕无功便无宠……”

    “啪！”

    王振重重的放下茶杯，打断了王山的蠢话。

    “你怎么还在发昏犯蠢，干爹刚刚和你说的话都是白说的吗？”

    “还是你一点也听不懂？”

    王山被王振吓了一个激灵，看着王山的憨样子，王振也明白了，王山是真的听不懂。

    “干爹和你明说了，咱们是争宠不是靠功，而是靠讨皇爷的欢心。”

    “他于冕也是一样的，你想想当初皇爷给于冕封官的场景，”

    “干爹当时就在旁边，领于冕入宫的也是你，”

    “那可皇爷第一次见于冕，他于冕当时又有何功劳？”

    “皇爷还不是凭喜好，便直接给于冕封了个官儿。”

    “让于冕多点功或者少点功，影响不了皇爷对于冕的宠。”

    “皇爷喜欢，那便会宠，”

    “多大的天功，也影响不了皇爷分毫。”

    “唉~”

    王振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呀你呀，真是出去打了场仗，便昏了头。”

    “干爹临走前是什么叮嘱你的，记得不。”

    “干爹说了，要顺着于冕的意思办事，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还有呢？”

    “干爹还说了，要把一切功劳都推给于冕。”

    “你以为是干爹想把功劳，从你这个干儿头上推到他于冕头上吗？”

    王山恍然大悟，他有点明白了干爹的意思了。

    “干爹您是想说，给于冕功是皇爷的想法？”

    “对喽，你个昏头货！现在才想明白吗？”

    “说句不好听的，你刚刚哪来的胆子，去把皇爷想分给于冕的功，推给勋贵们！”

    “你应该把所有的功，都推给于冕。”

    “这样才能舒舒服服的，帮挠皇爷最心痒的肉，讨皇爷最大的欢心！”

    王山听懂了王振的意思了，可心中的困惑不减反增。

    “那皇爷刚刚为啥一直笑，笑的还那么开心。”

    “特别是干儿我在说于冕坏话时，越多说一句，皇爷笑的越欢心。”

    “若皇爷真的生气了，那最后皇爷为啥还说要赏赐干儿。”

    “这事，干爹便不知道了。”

    “但干爹可以肯定，于冕现在还没在皇爷心中失宠，皇爷还是想给于冕功的，”

    “至于为何笑，便只有皇爷本人才知道了。”

    王振能猜到嘉靖喜欢于冕，想给于冕功劳，

    但王振永远猜不到，为啥嘉靖在听见于冕坏话时会笑。

    “你呢，好好学着点，切记不论干啥前，多想想皇爷，”

    “想想怎么做，才最讨皇爷喜欢。”

    “至于什么对错、什么功过、什么人情世故，都是狗屁。”

    “咱们，没根儿，不用考虑什么身后事。”

    “这辈子咱们只要服侍好皇爷、讨皇爷欢心，就行了！”

    王山也是第一次办大事，他今日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

    “唉，干爹也老了，越来越猜不透皇爷想要啥了。”

    “干爹不老，干爹还年轻着呢。”

    “嘴皮倒利索，哪怕干爹现在不老，早晚也有一天会老，等干爹老糊涂了，还要靠你呢。”

    “其他那些货，一天天干爹干爹叫的亲，其实没一个好东西！”

    王振宠溺的摸了摸王山的头，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算算时间，再过一会皇爷便要见于冕了。”

    “干爹还要接于冕入宫，便不陪你了，你一个人再好好想想干爹说的那些话。”

    “干儿明白。”

    王振离开了司礼监，向于冕府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