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隆源县向西，一路沿着官道前行，快则两日，慢则十日，可见一渡口，一大江。

    顺江而下，隔日就便能抵达衡水县渡口，去掉等候客船的时间，前后不过三日。

    而在一千三百二十六年前，两县之间，有崇山峻岭阻隔，松江也不途径此地，便是修行者来往两地，也极为不便。

    后大庸王朝建立，整治山河，派修行者来此，移山改道，贯通两县。

    “比起前朝，大庸朝廷当真是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即便其本意并非如此。”项涛骑着马儿，看着天边升起的金阳，颇有感触地说道。

    季虞在旁静听，点头道：“确实如此，尤其是仙宫与天司府的建成，让我等散修，也有了与世家子弟、宗门弟子同台打擂的机会。”

    “不错。”项涛深有同感。

    在他看来，散修与那些世家宗门修行者相比，主要就差在，功法、资源、兵器，这三个方面。

    其中功法最为难得，若无大机缘，一眼也就望到头了。

    而资源，一人一世之积累，如何与他人几代，十几代，乃至几十上百代的累积相比。

    一把趁手的兵器，也是极为难得的器物。

    仙宫与天司府的建成，解决了“兵器”与“资源”，这两个问题。

    “仙宫”与“天司府”，皆归朝廷设立的仙官监察司管制。

    前者，乃是距今一百三十二年前建立，最初的意图，是朝廷对仙道修士的笼络与加强自身统治。

    百年间，一件又一件独特的器物被打造出来，用于加强统治，也改善治下百姓生活。

    渐渐地，大庸境内，有一座座“天宫”建成，此乃是仙宫之下属，其内出售仙宫造物，包括但不限于兵器。

    对于那些没有钱财购买的江湖散修，可去“天司府”接取任务，以此换取，且不会强制要求加入朝廷。

    此举使得江湖散修，不必受制于世家与宗门。

    “项兄，你们此行可是要前往衡水县的‘天宫’所在？”前行中，季虞忽地问道。

    “不错。”项涛坦然回应。

    他侧头看了眼背后的鹤云菲，开口道：“我与云菲商讨过，准备将青峰剑卖给天宫。”

    果然……季虞双目微眯。

    他昨日与程昱喝酒时，便猜测出项涛此行的目的，而之所以要卖给“天宫”，而非“百宝阁”，有两个缘由。

    一是，除了在州城开设的“百宝阁”，各郡城、县城的“百宝阁”无权收购“宝兵”以及交易五阶及五阶以上的功法，这是因为“百宝阁”乃是各仙道宗门联合创立，而非大庸朝廷。

    二是，“天宫”有明文规定，凡贩卖宝兵者，不仅可以获得相应的修行资源，还能获得一门六阶上品功法，同时本人亦有三次“宝兵”的使用权！

    可以说，只要将“青峰剑”卖掉，在一定程度上，鹤云菲就受到了朝廷的保护，且不仅有了资源，还有功法，亦有宝兵傍身！

    此外季虞猜测，项涛对此会有所分润，比如那门六阶上品功法，对于他这样的江湖散修来说，不亚于一步登天！

    当然，在他看来，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这是拿命博得的！

    忽然，鹤云菲看向季虞，面容稚嫩但脸色坚定道：“项哥哥不会永远在我身边，只有练武，只有拥有实力，我才能自己保护自己。”

    “不错。”季虞闻言一笑，“万般皆空，唯有自身真实不虚。”

    “求人不如求己，云菲想要活着，就必需练武。”项涛语气真切，眼中含有微光，“一门六阶上品功法，足以让云菲有一个很好的开端，不像我这般。”

    你的意思是，我就不是？季虞神情不变，掐灭心中所想，“此地距离渡口还有段路程，快些走吧。”

    “好。”项涛道。

    昨夜，两人冒雨离开，沿着官道一路疾驰，半路将马匹丢在路边，钻入了密林中。

    如此之举，两日内定是赶不到渡口，但胜在掩人耳目。

    对季虞来说，也非坏事，可以模糊他入衡水县的时间，方便后续查案。

    ——密令中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

    不知不觉间，金阳西坠，明月东升。

    密林之中一片漆黑，即便季虞与项涛二人开了“眼窍”，也觉得山路难行，不得不放缓脚步。

    项涛翻过一处山丘，举目观察四周地势，指着左前方一处道：“前方有些平坦，今夜就在此处过夜吧。”

    “好。”季虞一手按住刀柄，没有拒绝。

    “来，水。”项涛取下腰间水囊递给鹤云菲，随后简单的清除一片干净的区域来，贴好一些符箓，驱寒避风。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季虞道：“要不吃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不用。”季虞摇摇头，转而道：“你先休息，我来守夜。”

    “麻烦许兄了。”项涛未曾推辞。

    昨天他与梅山二鬼，与那偷袭之人一战导致的伤势本就没有恢复，而半夜冒雨离开，加上今日的奔袭，早就疲惫不堪，伤势也出现恶化的情况。

    “有情况立刻联系我，我在附近布置一下。”

    季虞从怀里掏出一张“九品传音符”，此符能覆盖持有者为中心，方圆三十米的范围。

    说罢，他动身离开，掐准距离，布置警戒符箓。

    做好一切后，他折返回去，盘膝吐纳。

    一夜无事

    次日，天蒙蒙亮。

    季虞睁开眸子，身形闪烁，跳跃至树林顶端，朝着东方望去。

    一轮红彤彤的大日升起，散发出万丈光芒。

    季虞保持呼吸，运转“乾元瞳术”。

    功法修行，不可一日荒废。

    运转八九周天后，他收回目光，吐出口浊气，往林间去。

    “嗯？”

    下落间，季虞目光一凝，看见远处林间有十数道人影，其中三人开道，中间八人抬着一竹轿，一打扮华丽的少女高坐其上，三人居于末尾，往山上去，速度不慢。

    “怎么了？”项涛睁开眼睛，见季虞神情有些不对，疑惑问道。

    季虞将先前所看的情况告知两人。

    “难道是人祭？！”

    项涛神情肃然。他行走江湖多年，见闻不少，知晓在一些地方，仍旧存在与朝廷律法所违背的祭祀仪式。

    且随着百年前神道大范围的传播，不少邪教开始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