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乃宋臣,岂能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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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明日黄花

    “辛夫人,你今儿约了我们出门拜庙,怎么自己却在那愁眉苦脸,莫非是有心事?”

    “我也早就想问了,辛夫人,我等情同姐妹,如果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不妨与我们说一说,虽不能为你排忧解难,但也总好过你自个闷在心里,怏怏不乐。”

    “唉!不瞒诸位姐妹,还不是因为我家九郎。这种事情,我原本是羞于启齿的,既然你们都问了,我也不好隐瞒。”

    “你们也都知道,我家九郎与童府的女公子有了婚约,但他近日却与崔念奴往来,为其填词,我真担心传扬出去,会让童府之人误会。”

    “崔念奴?她不是已经三旬年纪了吗?年长九郎十余岁,辛夫人只怕是多心了。”

    “没错,辛夫人呀,你是关心则乱,崔念奴与我等一般年纪,童府之人又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九郎。”

    “咦!辛夫人今日不提这事,我还不知道九郎竟是文武双全,居然还能填词,想必九郎的词,不久就将在汴京城里传唱。”

    “哎呀,不过是游戏之作罢了,难登大雅之堂,若是诸位姐妹当真好奇,我便厚颜为大家唱上几句。”

    “如此甚好!我等洗耳恭听。”

    许婉容顿时来了精神,她清了清嗓子,当众唱了起来。

    ......

    许婉容烧过香,拜过庙,已经与交好的贵妇们道别,坐在回府的马车里,一个人躲着偷笑。

    一想到她们的赞叹、羡慕,许婉容就止不住的开心。

    生了这么一个有出息,有本事的儿子,可不就是要拿来显摆的么。

    至于辛永宗的担心,许婉容哪知道自己儿子是个文抄公,她巴不得全天下人都在传唱辛永宗的词作,往后人们谈起大宋词宗,什么柳永、苏轼,都得排在自家儿子的后头。

    做母亲的,就是这样,哪怕辛永宗抄的这首《浣溪沙》即使放在辛词之中,也算不得扛鼎之作,但在许婉容看来,儿子的《浣溪沙》就是要比柳词、苏词更好。

    爱屋及乌罢了。

    辛永宗好不容易等到许婉容回府,看着她那股子兴奋劲,想都不用想,今儿肯定是大出风头了。

    许婉容可不知道自己给辛永宗惹出了麻烦,她还得意的拍着辛永宗的肩膀,勉励道:

    “九郎,往后多参加些文会,与人唱和,莫要让一个妇人独占词坛。”

    许婉容嘴里的妇人,便是李清照,浑然忘了,自己也是女流之辈。

    李清照十六岁时,就曾写下《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从而轰动京师,名扬天下。

    史载:当时文士,莫不击节称赏,未有能道之者。

    时人眼中,李清照在词坛的地位可见一般。

    辛永宗倍感无奈,许婉容居然让他与李清照去掰头,这不是为难他辛永宗么。

    偏偏这是自己母亲,把自己看得跟性命一样重要的母亲,总不能为了这点事情与她争吵。

    “燕地未复,何以歌咏!”

    辛永宗正气凛然的撂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会做着白日梦的许婉容,径直回去了自己房间继续苦读兵书。

    这也是辛永宗在等待许婉容回府时想到的借口。

    他反正是不会去参加所谓的文会。

    许婉容听了辛永宗的豪言壮语,眼神一亮,心里已经在计划着明天要往姐妹们的家里串门。

    翌日,许婉容果真又出门了,这也是辛永宗想要看到的。

    这句话传扬出去,不仅能增进自己的光辉形象,也能免去许多的麻烦。

    哪怕是那首《浣溪沙》传进宫里,有这句‘燕地未复,何以歌咏’在,只怕也不好强迫辛永宗填词唱和。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期间,辛永宗要么出城与将士们短聚,视察他们的学习进度,要么就在家中闭门读书。

    而那首《浣溪沙》与辛永宗的豪言壮语,也在许婉容的推波助澜之下,在东京城里传扬开来。

    当然,许婉容自然是说清楚了前因后果,是她让辛永宗多以诗词会友,才有了辛永宗对此的回应。

    这一日,童妙真的婢女如玉带了一张字条来到辛府,将字条送到了辛永宗的手上。

    字条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竖行字:

    ‘难道是妾身笑起来不够精神?’

    对应的自然是《浣溪沙》里的那句‘宜颦宜笑越精神。’

    辛永宗收到字条,以为童妙真吃起了醋,他不敢怠慢,赶忙便往泾国公府去,路上,辛永宗还问如玉:

    “你家小娘子可曾说了些什么?”

    如玉记得自家小娘子的叮嘱,故意道:

    “小娘子怒不可遏,如今正在纠集府里的奴仆,说是要打上崔念奴的家门。”

    辛永宗闻言,脚步一滞,心中暗道:

    ‘糟糕!这可不仅是娶了一个醋坛子,看这架势,只怕还是一个悍妇。’

    如玉心底偷笑,出门前,自家小娘子可说了:

    ‘往常都是他来戏弄我,今儿我也要吓一吓他。’

    当然,童妙真不可能真的演戏演全套,去找崔念奴的麻烦,外人哪知其中原委,一旦以讹传讹,岂不是坐实了妒妇之名。

    故而,当辛永宗火急火燎的赶到泾国公府,见府中奴仆各安其事,根本没看到料想中的童妙真大点兵,辛永宗心里也明白过来,肯定是童妙真在戏弄自己。

    他故意瞪向如玉,如玉缩起了脖子,吐了吐舌头,笑道:

    “奴婢也是听命行事。”

    辛永宗总算松了口气,童妙真既然还有心情玩闹,肯定没有把崔念奴的事情往心里去。

    事实上,辛永宗之所以如此上心,倒不是惧内,而是因为担心这门亲事横生波折,影响了他与童贯之间的关系。

    来到童妙真的院落,见他来了,童妙真笑吟吟地说道:

    “奴家笑起来,比之崔念奴又如何?”

    辛永宗脑海中回忆起崔念奴的笑颜,不过,他可不会当着童妙真的面去夸赞崔念奴,辛永宗想也不想,张口便来:

    “她是明日黄花,小娘子却是初秋之菊。”

    明日,非指下一日,而是重阳节后,明日黄花也就是重阳节后的菊花,出自苏轼所作《九日次韵王巩》:

    ‘相逢不用忙归去,明日黄花蝶也愁。’

    古人讲究在重阳赏菊,重阳过后,也就没有了兴味。

    童妙真出自官宦之家,喜爱诗词,自然知道那首《九日次韵王巩》。

    如今辛永宗将崔念奴比作明日黄花,而童妙真还是少女,故而视为初秋之菊,引得童妙真花枝乱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