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乃宋臣,岂能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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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私会妙真

    童妙真百无聊赖的坐在闺房内,手上捧着一本文集,心思却不在这上面。

    到底是自己的终生大事,又怎能不挂心。

    庭院外,一名婢女飞奔着跑来,嘴里嚷嚷道:

    “小娘子!我看到了!奴婢看到了!”

    童妙真强作镇定道:

    “怎地这般慌张,莫非那辛九郎长得青脸獠牙,面目可憎。”

    婢女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那人可好看了,生得俊逸不凡,待会夫人回来,小娘子自可问她。”

    说着,婢女又将王知薇与辛永宗的问对一五一十的转述给童妙真。

    童妙真听罢,心中一动,问道:

    “他真是这般说的?”

    婢女用力点着头:

    “千真万确,奴婢听得清清楚楚。”

    童妙真展颜笑道:

    “想不到他这人竟也有些志气。”

    自从知道辛永宗模样俊俏,童妙真心底对这桩婚姻的反感便减轻了不少,如今得知他志向远大,自然也添了些印象分。

    古代权贵家的婚姻,对于当事人来说,等同于是开盲盒,哪怕辛永宗真的相貌丑陋,童妙真也抗拒不了自己的宿命。

    哪怕还没有亲眼见过辛永宗,但童妙真相信如玉的审美,如今正窃喜呢,王知薇走了进来。

    她已经送走了辛永宗,只见王知薇打趣道:

    “你这般好奇,怎地不留在前厅,非得让如玉替你看着。”

    如玉便是回来报信的婢女,因为肤白如玉,故而得名。

    童妙真抱住了王知薇的胳膊,娇嗔道:

    “母亲。”

    ......

    辛永宗回到家中,才进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许婉容拉着问东问西。

    特别是问起了童妙真的性情、容貌。

    辛永宗苦笑道:

    “许是害羞,孩儿不曾与童氏女相见,只有其母接待了我。”

    许婉容好奇道:

    “王夫人待你如何?”

    辛永宗回忆起了与王知薇交谈的点滴,不知为何,重点却都落在了王知薇的身段、模样上,只得回道:

    “王夫人和蔼可亲,待客有礼。”

    许婉容微微颔首,说道:

    “王夫人年轻时,也是名动京师的美人,由泾国公为其子求娶,可惜命运多舛,不幸丧夫,唉,是个可怜人。”

    辛永宗深以为然,她可真是一个俏寡妇。

    辛叔献又是在黄昏时进的家门,一回来,便与辛永宗道:

    “朝廷已有恩旨,授你承信郎,明日便可前往兵部领取官告。”

    所谓官告,便是古代官吏的委任状,来得这般轻松,自然是童贯、辛叔献他们在背后出力,为辛永宗保驾护航。

    辛永宗是以门荫入士,并非走的科举、武举。

    许婉容不悦道:

    “怎地只是一个小小的承信郎。”

    北宋武官共分八等六十阶,承信郎属于第五十二阶,从九品。

    然而,辛永宗却很满意。

    想那中兴四将之一的韩世忠,十八岁从军,纵横沙场十余年,号称勇冠三军,如今也只是一个进武副尉,位列第五十六阶,没有品级。

    而南宋七王之一的吴玠,不满二十岁就投身行伍,距今已有八九年,在与西夏人的战事中屡立功勋,同样是个没有品级的进义副尉,比韩世忠还低了一阶,只是位列第五十七阶。

    如果不出意外,辛永宗的起点,可能就是韩世忠、吴玠等人奋斗一生的终点,辛永宗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母亲,朝廷自有法度,况且,孩儿有父亲与泾国公照料,又怎会蹉跎岁月。”

    经过辛永宗的劝说,许婉容这才释怀。

    待她离开后,辛叔献问起了辛永宗未来的打算。

    与在泾国公府的回答不同,辛永宗沉吟道:

    “父亲,孩儿听说梁山泊有贼寇作乱,而官兵不能讨平,孩儿请命南下,协助地方官府镇压叛乱。”

    辛叔献不屑地哼道:

    “所谓官兵,不过是些厢军、乡兵而已,连带着那伙贼寇,都是群乌合之众。”

    北宋的军队由禁军、厢军、乡兵组成,其中,禁军又分为西北禁军、河北禁军、中央禁军。

    以西北禁军,即西军的战斗力最为强悍。

    别说上不得台面的厢军、乡兵,就连河北禁军、中央禁军,都入不得辛叔献的眼。

    但辛叔献话锋一转,继续道:

    “不过这伙贼人确实声势浩大,你若参与平叛有功,自可升官进爵,这样罢,明日我与泾国公商议此事,听听他老人家的意思。”

    辛叔献年过六旬,但比童贯还是小了几岁,一口一个老人家,并无违和感。

    辛永宗称谢,次日,他便带着几名小厮前往兵部。

    兵部的大门前停着一辆华丽的衣车。

    所谓衣车,便是古代女子所乘的一种前面开门,后面用帷幕遮蔽的车子。

    辛永宗不解为何兵部门前会出现女子所乘的马车,但也只是望了一眼,便表明身份,径直入了兵部。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进门时,那辆衣车也被人撩起了一角,里面坐着的正是童妙真与如玉。

    如玉指着辛永宗的背影道:

    “小娘子,此人便是辛九郎。”

    原来,童妙真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好奇,昨夜从祖父口中得知辛永宗会往兵部一行,便早早的等在了这里。

    辛永宗的事情办得很顺利,并没有人刻意刁难他,谁让他背后站的是童贯。

    这位执掌西军十余年的权宦,如今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去年,童贯逼迫大将刘法进攻西夏。

    《陕西通志》记载:时论名将,必以刘法为首。

    当时,刘法认为时机并不成熟,但碍于童贯的威势,不敢抗命,只得违心出兵,最终力战而亡,西夏人趁机反攻北宋边境,屠杀军民近十万。

    然而,面对惨败,童贯竟堂而皇之的向朝廷报捷,满朝文武,没有一人敢于揭露真相,辛永宗背后的靠山实力,可见一斑。

    就算辛永宗与童妙真的婚事没有传开,但他是辛叔献的幼子,几个兄长、堂兄都受童贯的器重,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小吏胆敢得罪他。

    辛永宗走出兵部大门,看着手中的官告,不由暗自得意:

    自今日起,咱也是吃皇粮的人了。

    想想穿越前,他也挑灯夜战,发奋考编,一时间,辛永宗感慨万千。

    想不到宋朝的编制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正当辛永宗将要打道回府的时候,一名少女迎面而来,便是童妙真身边的婢女如玉。

    “烦请郎君移步,我家小娘子有事相询。”

    说着,如玉指向兵部门口的那辆衣车。

    辛永宗不知道如玉的名字,但他过目不问,自然记得眼前这位肤白貌美的婢女。

    “还请小姐为我引路。”

    小姐一词,指的是从事低贱侍奉职业的年轻女子。

    北宋钱惟寅在《玉堂逢辰录》里,便称呼王府中,一名掌茶酒宫人为韩小姐。

    辛永宗知道,衣车内必是童府女眷,自己与王知薇已经见过面,那么现在坐在衣车里的,只可能是昨日未曾露面的童妙真。

    如玉轻声答应,将辛永宗引到了车前。

    童妙真依然没有露面,她坐在车里,隔着帘子,明知故问道:

    “郎君便是辛家九郎?”

    她的声音软糯糯的,很好听。

    辛永宗颔首道:

    “正是在下。”

    童妙真嗯了一声,又道:

    “听说令尊正与泾国公商议婚姻,不知郎君作何感想?”

    “婚姻大事,仰赖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需我去劳心费力。”

    辛永宗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这样的态度惹得童妙真有些不高兴,童妙真追问道:

    “倘若童氏女其貌不扬,你也不在意?”

    辛永宗自从昨日见了王知薇,就再没有这样的担心,母亲生得那般美貌,只需童妙真像了六七成,便能算作如花似玉。

    但辛永宗既然知道车子里坐着的就是童妙真,便起了促狭之心,故意道:

    “不瞒小娘子,我也曾听说过类似传闻,只是父命难违,纵使她相貌丑陋,我也当与童氏女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话音刚落,车里的童妙真却坐不住了。

    她掀开帘子,一张清纯可爱的面孔映入辛永宗的眼帘。

    “是谁在造谣说我相貌丑陋!”

    童妙真两腮鼓起,恼道。

    辛永宗初见童妙真,觉得自己的心理预期还是低了。

    这何止是六七成,眼前的少女分明像极了王知薇。

    辛永宗笑道:

    “适才相戏耳,如果不这样说,只怕小娘子仍然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童妙真闻言,又羞又恼,赶忙放下了帘子,她坐回车里,埋怨道:

    “堂堂丈夫,既然戏弄我一弱女子,只是不知郎君如何猜到我的身份?”

    “我曾在昨日见过这位引路的小姐,清楚她是泾国公府上的婢女,故而知晓是小娘子当面。”

    童妙真这才释疑,她叮嘱道:

    “今日之事,还望郎君莫要张扬。”

    顾及名声,童妙真可不想自己偷偷出府与辛永宗私会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辛永宗能够理解她的顾虑,颔首道:

    “小娘子勿虑,永宗必定守口如瓶。”

    说罢,二人隔着帘子道别,辛永宗看着衣车远去,但那张酷似王知薇的稚嫩面容,却久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