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人催促，岸边也不乏看热闹的闲人，“弄丢人家的东西，自然是要赔的！”

    “这壮汉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家小娘子...”说这话的是躲在人群里的牛四九。

    “可不是嘛！若不是在河面上，这人怕早跑了...”

    周围的百姓七嘴八舌越说越大声，那阵势姜全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姜全又羞又脑，原本麦色的肌肤成了猪肝色。

    “我住府衙，你去府衙要钱便是。”

    “府衙能拿出一万贯？好啊！你敢说我们武道城的明府贪墨！”

    人群里也跟着起哄，“我们明府可是个清官！”

    “哪里来的无知小儿喊诋毁我们武道城的父母官！”

    “…”

    怨怼声此起彼伏。

    姜全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他一甩手臂，弯腰进了船舱，没一会儿，姜全折返。

    他一脸不甘伸手递出一块黄玉，咬着后槽牙，“这是信物，等我拿了一万贯便来取回。”

    船工踏上船头板伸手要接，姜全直接跨过来，走到田素身前，交到田素手里，田素拿着黄玉，回头看向带着围帽的陆华，陆华微微点头。

    田素冲姜全道，“你休想赖账，快点来赎啊。”

    姜全没好气道，“你哪家的，报上名来。这…玉，你给我看护好了！若是丢了，你十支祖传金簪都赔不起！”

    田素撇撇嘴，“钱准备好了，去亨楼知会一声，我自会来取。”

    说完哼了一声，牵着陆华回船舱。

    两船交错而过，看热闹的人散进人流里。牛四九与两个船工站在角落，等两船都走远了，牛四九分了两吊钱给俩人，“辛苦二位，这话莫对别人说啊。”

    两人笑着接过，一人端着笑脸，“这有啥辛苦的，就是伸一竿子的事，牛兄弟，下次还有这么好的事，你再找我啊，我摇橹船很多年了，手上功夫好的哩。”

    回陆宅的马车上。

    陆华看着手里的物什，浮雕柏松手把玉，颜色深黄，泛着淡淡荧光，触手细腻清凉，上窄，下宽，将其握在在手上与手骨十分契合，顶部小孔圆润，两股丝线穿孔而过打了一个平节。这玉陆华见过，是他挂在腰间的配饰。

    她把两盏纱灯都移过来，借着烛火细看。

    透光度极好。

    见陆华看着手里的黄玉发呆，“想什么呢？”

    陆华一脸不可置信，“这是真翡翠。”

    田素掩唇打了个哈欠，“不然呢？”

    “不应该啊。”

    “什么意思，难道应该是假的？”

    “你出生在回纥，不知道，先皇好玉，尤其钟爱黄玉，上等的黄色的玉石，玉髓，翡翠，蜜蜡，作为贡品通通都进了宫中，民间禁止买卖。”

    “难道他这块是偷来的？”

    “偷来的还能大大方方戴身上？”

    “也是。”田素神色疲惫，挪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那会不会是偷偷买的，反正山高皇帝远的。”

    陆华点头，“有私下买卖的，就像你说的山高皇帝远，也有人佩戴黄玉的，不过成色都不好，七兄曾花大价钱收过一只鸡油黄蜜蜡玉坠，送与我做生辰礼的，你可还记得？”

    “记得，我还说他眼神不好，买那坠子的钱都够买块上等的绿翡了。”

    陆华晃了晃手里的手把玉，“这块，黄翡翠里最好的！”

    田素嘴角微咧，“难怪门神说，我十只祖传金簪都赔不起呢。”脑中一个念头闪过，“难道他是皇家的人？皇帝的儿子？孙子？不对不对，不是说他是顾三郎家亲戚吗？他家亲戚很大的官吗？”

    陆华摇头，“我也想问呢。”伸手移开纱灯，多年不在武道城，她也不知这顾三郎家的亲戚在江宁府是个什么权贵…

    田素轻叹，“你想用一万贯把他绑在武道城，可是有这样黄翡翠的人，肯定不差钱。”

    “你傻啊，他这么贵重的黄翡在我手里，我还怕他跑了？”

    陆宅到了。

    陆华下了马车后，顺手牵田素下来，拉车的两匹马不知怎么的齐齐发出嘶鸣声，四蹄似是不安的原地踱步，车夫急忙收紧缰绳，口中发令。

    待马车平稳后，田素迈步下来，一只脚刚刚接触地面，突然一阵晃动，晕眩感让人难受。

    “什么动静？”

    陆华双手扶着田素，看向四周，并无异常。

    阿秀撑着伞，帮她遮挡絮絮白雪，“好像是地动了。”

    一旁的车夫满脸惊惧，指着地面，“地龙翻身！是地龙翻身了！”

    阿秀劝道，“娘子还是先别进院里，在马车上等等吧。”

    “好，阿秀你牵匹马，速去城主府看看。”

    阿秀快马往城主府去，陆华又唤车夫把陆宅的仆婢都叫出来。

    一个时辰后，阿秀去而复返。

    “娘子，城主府无恙，八郎君和五娘子来了。”

    陆华看向阿秀来的方向，漆黑的道上寂静无声。

    马车不如阿秀的马快，陆华问，“城主府动静可大？”

    阿秀摇头，“说是没有感觉到地动，城主不在府中，婢子没敢惊扰老夫人。夫人不放心娘子安危，原本是要来了，可九郎君哭厉害离不了夫人。”

    田素搓着手，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神色疲倦，“还不能回屋吗？太冷了。”

    几个婢子一起缩在马车里，怕挤着两位娘子，也不敢乱动，身体早就僵的受不住了。

    陆华道，“都回去吧，咱也不能在这儿呆一宿。回去都警醒点，一有动静就赶紧跑出来。”

    没多会儿，载着尚源和尚怡沁的马车到了。

    几人回屋。

    陆华不解，“城里一点动静没有？”

    尚源回道，“没有，或许是极小的地动。”又道，“七兄没来是因为今日打马球伤了腿。”

    “可伤的厉害？”

    “马蹄打滑，他跌了一跤，扭伤了左脚脚踝，现在肿的厉害，医工说一个月不能下地活动。”

    尚怡沁不悦道，“下雪了还去打马球，这么大人了，不让人省心。”

    尚源语气温和，“七兄今日出门前若是遇到五妹妹，定不会受伤。”

    陆华捧场，“是，还是五姐姐好，若是遇到我，那伤的就是两个人了。”

    尚怡沁掩唇轻笑，转头问田素，“她在回…她在你们那边呢？在家里可呆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