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你想杀了在下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冴夜牙猛的一愣，然后摇头，否认道：“不，虽然我之前的行为有些失礼，但我从未有过那种想法。”

    “牙。如果那个时候在那里的并非在下，而是和你之前处理的东西一样的事物呢？”

    “废话！我们的工作就是这个。”

    “……牙，你会去遇见在下的地方，是为了处理那些植物吗？”

    “是的，不过我没有想会遇见你……嗯？”降到一半的冴夜牙一愣，意识到这件她根本没在意的小事有些不对劲。

    “牙，你觉得那里有需要‘修枝’的事物，是因为瑶山灵的指引，对吗？”

    “……对，这片土地之上所有的苍白之花都是瑶山灵的一部分。花的香气会指引我们前去修剪那些‘多余的枝条’。看来，瑶山灵把你当成‘多余的枝’了啊，真是奇怪……”

    “不，牙，比起‘多余的枝’，瑶山灵更可能是，把在下当成了肥料。”

    “肥料？”听着这个仅仅只在姐姐的故事中出现的词语，冴夜牙明显有些茫然，“可是，姐姐说，施肥的工作应该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完成了……姐姐说的……”

    降神用那看不出任何感情的双目盯着冴夜牙，平静的毫无感情的说道，“牙，关于从前的‘施肥’，华哥对你说了多少？”

    “华哥？”冴夜牙奇怪的瞪了降神一眼，然后决定把这个称呼问题放到之后再说，“姐姐，从未跟我讲过。不过她和我讲过这片土地上曾经存在的，许多许多的‘异种’的故事……所以，那时的‘施肥’，大概就是将那些曾经的‘异种’，化为瑶山灵的养料。”

    “换句话说，”彼方的赫卡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弓步，对着前方挥出如雨般的拳，“就是超大面积的屠杀！”

    得到如此回答的降神，沉默半响，然后接着问道：“牙，你觉得，你，在下，华哥，是否是‘异种’？”

    “……”听到这个问题的牙，脸色猛然一沉。在片刻的沉默后，她抬起头，坚定的说道：“并非，姐姐故事中所述的所有异种，全部嗜血，臃肿，畸形，疯狂。那些存在的意义就只是猎杀摄食和繁衍的东西，才不可能和姐姐，是同类！”

    “……谢谢你，牙。有你这么说，在下就放心了。”

    看着似乎是长舒一口气的降神，牙的内心，竟然也是如大石落地一般。虽然并未明说，但若给出肯定的回答，降神之后的言语，牙的心中也有所眉目了。

    “若你们都是异种，那么曾生活在灰散城中的人们，牙的族群，这片土地之上的所有生灵，无论是好是坏，也皆为异种！”赫卡一边说着，一边猛一前冲，膝盖与手肘如剪刀般砸在一棵枯树之上，枯树应声而断。

    冴夜牙不愿相信这些，若是降神真的将其讲出来，那么，她将与这突然闯入这片区域，并诋毁自己姐姐的大胆狂徒撕破脸皮……

    但是，不知为何，若这大胆狂徒是降神，她便不愿面对此种结果。因此，她很感激，降神没有将那些言语，说出来……

    “牙，”降神的声音将牙从片刻的恍惚中唤醒，“赫卡，还有问题想问你。”

    “……”

    “牙你是否有过这种经历，跟着瑶山灵的指引后，找到的并非‘多余的枝’，而是华哥？或者，在赶路的时候，华哥会莫名其妙的找上你？”

    “……够了，不要再说了。”

    看着冴夜牙这等同于承认的反应，降神知道，自己不用把那些残酷的猜测亲口说出来了。在片刻的沉默后，降神接着说道：“牙，在下并无意诋毁你的姐姐。只是，虽然华哥有行事的准则，但是，‘瑶山灵’，或许没有。”

    “然后，这便是问题所在！”赫卡一边说着，一边以蜷缩的姿势，对着空中蓄势一击，激起的刚猛拳风将前方地上的积雪一扫而空，“如果我猜想成立的话，瑶山灵正不分敌我的渴求着肥料，如此疯狂的行为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东西现在很有可能非常之‘饥饿’！而后，如果这‘饥饿’是最近才出现的，那么，这饥饿将有极大可能与它的‘开花’这一欲求有关……”

    “……这些事，只是在最近偶尔发生过一两次而已。”沉默的牙，总算开口说道。

    “所以结论是，在瑶山灵开放的前一刻，也就是现在，瑶山灵对‘肥料’的渴求，将达到顶峰！”赫卡动作不停，拳脚齐出，连绵的拳击与踢击带起劲风，好似刀刃般划开了风雪，“而后，如果瑶山灵所依靠的人无法达成它的目标的话……”

    “牙。你是否有感觉有什么不对。”

    “……硬要说的话，还有一个，今天被剪除的多余树枝，有许多，很奇怪……正常来说，那些东西被击败之后会从躯体内部涌出大量的结晶，那些是被擅自从瑶山灵处窃取的能量。但是，今天，你我所击败的那些，没有……那些东西，和‘多余的树枝’不一样。”

    “……牙，我们得做好准备了，今夜，很可能将格外漫长。”降神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转向了漫天繁星之上，“今天的‘月’，很圆满。”

    听到这句话，冴夜牙理所当然的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冴夜牙疑惑的点，让事后复盘的赫卡，猛然打了一个寒颤！

    “降神，‘月’，是何物？”

    沉默的看着头顶的“天空”，降神指着那一轮挂在“天空”之上的纯白光华，沉静的说道：“正是那个。”

    冴夜牙与降神一同看去，那确实是一轮绝美的明月，层次分明的洁白光芒，带着朦胧的光晕，世间任何一面玉盘都无法与之相比。恍惚间，那道光华，竟然微微的一动，仿若，“看向”了某个方向。

    仿若，一只巨大的“眼睛”……

    “我们现在还在瑶山灵之下。”冴夜牙眼神严肃的凝视着那道光华，如此说道。

    “牙，你觉得，瑶山灵现在凝视着何物？”

    “……总之不是我们……等等！”

    “牙，我们得去和华哥汇合。动作得快。”

    “你跟上我。”

    下一秒，二人拔腿冲出了这片地方。此时他们才注意到，在刚刚他们目之所及的地方之外，花草，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已然枯萎。踏入那片枯萎的地界，被践踏的凋亡草木发出破碎之声，仿若哀嚎。听着这些陌生的声音，冴夜牙的心中止不住的颤抖。

    “姐姐，你一定早就知晓这一切，你为何要瞒着我？你到底在盘算着什么？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总是如此温柔，如此强大，正因为如此，我不相信你会做出那样的事。正因为如此，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若有人要伤害你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就算要把那东西拔除，我也毫不犹豫……”

    “降神，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仅凭短短的一天，就能看出如此多的事情……你的强大，令我敬佩。说实话，在你来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朋友’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过我已经和姐姐问明白了。你确实是值得我去学习的对象，虽然我不知习惯于依赖姐姐的我到底能给予你多少程度的回报，但是，目前，便让我腆着脸接受这个身份吧，我的朋友……”

    “降神！”飞奔着的冴夜牙突然叫到。

    “怎么了？”

    “为什么你说话的时候嘴巴都不动啊？”

    “……？在下不知道？”降神以疑问的语气说道，疑问在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个。

    “哼，没事，”冴夜牙微笑着说道，内心中的不安已然消散大半，“以前不太懂姐姐为什么那么喜欢开玩笑，现在有点理解了。朋友之间开个玩笑没什么吧？”

    “那是当然。”降神一边说着，一边全力的奔跑着。它的面庞之上已经布满了暗黄光芒组成的纹路，双目已由光环变为充满的圆。

    ……

    或许是因为降神的先见之明，异变貌似尚未完全发生，二人一路上并未如想象中一般遇到什么阻碍。只是几分钟后，二人便一股脑的冲进了还点着灯的小屋内。

    但是，一眼就能看遍的小屋中，空无一人。

    “华哥不在。”降神扫视着屋内，说道。

    “一般这个时候姐姐已经倒头就睡了……这是，”冴夜牙一边念叨着，一边走到桌前，伸手拿起了其上的事物，“一封信？”

    不等降神走过去，那封信就被牙飞速的拆开了，不过从牙面露难色的情况来看，情况似乎不是很乐观。

    “牙，信上写的什么？”

    “这封信的文字，看不懂……”

    降神快步走去，接过一看，确实是用一种和牙之前写的，和赫卡看到的都全然不同的文字所写的。不过……

    “姐姐很可能是提前察觉到不对先走一步了，留信大概是为了提醒我们，但为什么是这样的……难道说姐姐的字特别有个性？”牙一边念叨着，一边用劲儿的盯着姐姐留下的信，努力的尝试将其上文字与自己所知的配对。

    “在下，看的懂。”

    “啊？”

    “在下，看得懂。”

    “嗯？那姐姐说了什么？”

    “……”

    “……降神？”

    “喂！降神！”

    “……”

    ……

    致，亲爱的小牙：

    好久不见！因为这封信是用‘高塔之上的文字’写的，所以你可能要花很长的时间来找办法解读呢。不过总之你找到我最后的话了，所以，好久不见！这段日子里，过得还好吗？你的夙愿是否达成了？有没有找到优秀的伴侣呢？

    因为应该是好久不见了，所以该从哪里说起呢……先讲讲我去哪儿了吧，简而言之，为了让瑶山灵顺利开花，我决定要去与瑶山灵合二为一了。我从未和你讲过我关于‘瑶山灵’的使命究竟有多么沉重，因此我知道你是不会理解我的决定的。但，我不希望任何人来践踏这份决心，所以对于这件事情，我选择了对你隐瞒。虽然可能很迟很迟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话。

    抱歉了，小牙，这件事没有找你商量，诶嘿～

    你不必感到悲伤，毕竟对于身为异种的我来说，这可是难以想象的幸福！不被冲动所掌握，以自己的意志活着，不是因为被猎杀而死，而是将所有的生命都献给了自己的使命，最后还很可能完成了，这不是一件超大超大的好事吗？虽然吧，大概是因为年纪太大了，我连这份使命从何而来都忘了，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然后，小牙，虽然不知道你看到的时候来不来得及了，我还是有话留给你。

    牙，你与我不一样。你们一族生来便优雅而精巧，你们每一位都强大而骄傲，铭刻在你们血脉之中的并非如我们异种般的肮脏冲动，而是与生俱来的“使命”。你们是上天的宠儿，是世界的骄傲，你们降生下来，便是这个世界想要你们做出什么改变了。所以，牙，不要怀疑自己，永远不要放弃你血脉之中的那份骄傲。虽然，这份骄傲必然将让在这个世界之上历经各种磨难，但是，这份骄傲必将让你走上那处登神长阶，完成这个世界赋予你的“使命”，以及，你们一族的夙愿。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很抱歉不能陪在你的身边。

    而后，降神小哥，如果那时你在看的话，请原谅我没有给你留多少话吧，毕竟这封信本来应该在以上就写好了。因为拖延症没写落款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个好处，真是意外之喜呢！

    话说，如果你直接就能看懂这封信，那情况不就会变得有点奇怪了吗？因为这地方的时间和空间很是混乱，所以你来自一切的一切开始之前也不是不可能呢……

    总之，我姑且就当我们好久不见吧～这些日子里，感谢你对小牙的关照了。

    此致，

    红枫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