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谣言、王妃与宴
“满城细雨,满城细雨。”楚王指着杨缓:“你似乎意有所指。”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落在杨缓眼中就是在阴阳怪气。
杨缓:“成年旧作了,哥哥也可以算我作弊。”
“你不会开口时,倒先会作诗了?”楚王说罢,顾存义道:“那真真是一件美谈。”
“你这首词做得当真好,那么些人都说你的词好。”
“无非是顾侍郎先说了好,他们才跟着说,实情未必如此。”
顾存义道:“老夫看过,兵备的词确属魁首。”
楚王笑了笑:“你是说外人传我贤明,可实情未必如此?”
“满招损,谦受益,哥哥说的极是。”
杨缓的话灌入楚王的耳中,他立时怒道:“那你说是不如咯!”
“古人说言不尽意,以次官之,不错。”
“你又说言不尽意,又写了那么一首词,我倒很想知道你的词意究竟什么意思。”
“一切景语接情语,那时我口不能言,见秋天景物寂寥清冷,故而心生戚戚。”
顾存义笑声传来:“妙,妙,妙,一切景语皆情语,这是论诗之要言。”
楚王虽然懂得作诗,但此时心思也不在这上头,“那年也是这般的景色?”
“年年岁岁花相似,但这王府的景色却与人不同,只是哥哥这里是诗会,我也没腹稿,只得怀抱献曝之意,把这旧文翻出。”
楚王听罢,看向今日的天色,秋空寂寥,就好似崇仪帝登基的那秋天。
五年弹指而过,如今景色一样,想来天地又将变换主人。
楚王心思重重,诗会当然有个彩头,杨缓拿了展子虔的《游春图》,展开一看,青山叠翠,湖水融融、桃杏绽开,绿草如茵,春气一例入画卷,转身让燕远收下。
“哎呀,这样的画,就该入我的手。”杨缓所作的词,也不是他写的,吴文英的手笔白赚来一个名画,他心里欢喜。
······
楚王妃和贾元春认得,而且打小就认识,楚王妃是北静王家的女儿。
太阳光像伞一样撑在天空,楚王妃和贾元春一边叙阔,一边在花园里散步。
数楹茅屋,如星点辍缀着花园,外头是一串红、桂花、菊花、茶花、黄花槐,姹紫嫣红,一阵飘香,桑榆成列,远处菜畦无际,眼前的韭菜郁郁葱葱。
各色的花杂而不乱,但香味却横冲直撞,元春打了个喷嚏,楚王妃道:“你这是病了?”
元春啐了一口:“你这里花香得太艳。”
“我只听到你身上的胭脂香,你别把事情甩在我家花上。”
“圣人说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元春道:“这儿你是习惯了的。”
楚王妃道:“岂不闻禅宗有个公案,慧能法师初至广州法性寺,正值印宗法师讲《涅槃经》,坐下有二僧论风幡义,一个说风动,一各说幡动,议论竟不停。惠能上前说了一句,‘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今儿你这情况,也同那日。”
元春笑道:“我哪和慧能法师一样呢?偏又是你博文多只,这也知道,那也知道,我家有个林妹妹,也不知你和她的才学谁高。”
“林海家的女儿?”
元春颔首:“我还没见过比她聪明的女孩子家呢。”
“那我得寻个时日看看。”
“初三是凤丫头的生日,你去一遭,也就见了。”
楚王妃笑道:“她那时候跟个假小子似的,不想长大了,还真有些姿色,又听说她在荣府掌着家,名声厉害得很呢,我倒真要去一遭。”
花园里二十步必有一个长椅,粉墙上雕刻着大尧创业的故事,那祖宗的荣勋,即使到了今日,也让元春激动不已——这天下,就是她们的祖宗打下来的。
贾元春只见楚王妃朝墙壁走去,也跟了过去,只见她往圆环里一按,那圆环里立时便空明了一半,露出墙外的景色,元春看杨缓在墙外走动,面上有些兴奋,对楚王妃道:“那就是我们大爷。”
“哦。”楚王妃淡淡道:“知道了。”
元春觉得楚王妃的语气过于冷淡,心里倒有些狐疑。
“王爷。”
楚王带着杨缓来了这花园,杨缓方才便从哪半月的漏孔瞧见了这位嫂子,虽也着实惊艳了一番,但此时看着她玉润的肌肤,倒也无话。
杨缓走后,楚王问王妃道:“爱妃,你以为我这表弟人才如何?”
“此人是个莽撞人。”
楚王妃水澹月聪慧过人,楚王引以为智囊,此时听她定论,附和道:“要不他也不能如此招人议论纷纷。”
水澹月对杨缓的不以为然,算是楚王今日最高兴的时候,但其实事情又何尝如此,她也忘记了当时的她呼吸有些停滞。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杨缓的秋词经楚王诗会,传遍了京城,最出名的不是这词里的任何一句,而是杨缓所说的“一切景语皆情语。”凡饮水处,皆有此言,风靡一时,都以为这是至理名言,解诗妙语。
这首词里最出名的句子,是“夜约羽林轻误”,夜约羽林是赵飞燕的典故,说当时赵飞燕和一个羽林军雪夜偷情,虽在冷夜,赵飞燕而是玉体温舒,用在词中,是反用典故,桂花像美人脸上因为寒风吹拂而生的粟。
但在百姓言谈中,这首词就变成了杨缓在告诫楚王,楚王妃是个水性杨花的人,和某某有私通。
这种事儿一但展开了想象,那就传播的好似瘟疫,蔓延开来,几乎无人不晓,人人爱谈,楚王气得要杀人。
闲话休题。展眼王熙凤生日在迩,当事人凤姐每日忙碌,荣府各个仆人奔走,交清账目,戏班都排了好几处戏,王熙凤在府中管事,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人要巴结她。
转眼便是九月初二日,杨缓带着贾元春、秦可卿、贾迎春一干人,正待出府,杨缓却在门口瞧见了一个熟人,好似是那日在运河边自杀的女人,于是便问了她的来路,她说丈夫把她卖了,人牙子把她卖到此处,做粗使丫鬟。
“无耻。”杨缓想到那日的善心被人辜负,心里腾起好大一股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