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教你们啥了？”

    傍晚，露营结束回来的路明非背着苏小小，小师妹趴在他后面吸允着手里的果汁，正好碰见在做饭的四师兄。

    四师兄很好奇老大是怎么上课的，但路明非和苏小小就是故意不告诉他，把四师兄好奇心钓起来后就放着不管，心黑得厉害。

    “大师兄明天就要走了。”

    二师兄在旁边擦着他的配剑，语气平静到像是没有感情的器灵：“大师兄昨天递给了我一本修行手册，由我们师兄弟轮流带着明非，如果走完流程还不能入门他就亲自回来带。”

    “我知道我是挺废柴的，但听师兄你们这么说我还是有点伤心……”路明非对自己痛心疾首：“我洗心革面了啊！肯定会好好修行的！”

    “怎么突然对修行来劲了，明非之前也没这么执着啊，我还当他说着玩的……”

    四师兄和杀胚二师兄嘀嘀咕咕：“咋整？要不我去昆仑虚偷点丹药回来，听说山下异种又开始不安分了，我们找个理由剁两只带回来给明非吃，说不定这衰仔吃完一下就开窍了。”

    “少打些邪门歪道的主意。”三师姐瞪了他一眼：“就按大师兄说的办，过几天带他们下山历练。”

    二师兄也用余光瞥了眼四师兄，留着灰色长发的男人挠了挠头，幽怨地道：“不是你们带娃你们不嫌麻烦是吧？”

    “再啰嗦就扣你零用钱……”

    “别啊师姐我就抱怨抱怨……”

    师姐师兄们就这么敲定了接下来的安排。

    路明非和苏小小还不知道他们将要经历什么，此时正陪着钓鱼的师傅喝茶，好不悠闲。

    彼时岁月静好，众人悠然。

    只有三师姐怔怔地湖中的圆月，她捧起一碗清水，张开五指，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流逝，将圆月搅碎。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她轻轻吟唱着，如空灵的铃音。

    “万年绝景一人往，九州仙游十年梦，百年寻道一日成仙，却不过大梦一场。”

    女人眉目间生出一抹哀苦：“却不过大梦一场。”

    “不过大梦一场……”

    ＊

    夜，路明非闭上了眼睛，睡前还在苦恼怎么应付现实里肯定已经疯魔的婶婶，他在地铺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很紧。

    小师妹也有自己的心事，早早就睡下了，没有像往常那样折腾路明非。

    衰仔的睡眠这些日子里还算不错，但不知为何今夜总是辗转难眠，他的内心感到一阵不安与惶恐，许久才睡着。

    “哎，本来打算在网吧狠狠爽一晚上的，结果不小心睡着了，不过大师兄说的话还真有哲理，无足鸟啥的……我在阿飞正传里看到过，明儿抽个时间再复习复习……”

    睡前路明非还念着大师兄今天说的那些话，衰仔总觉得大师兄不只是对他们说。

    那会儿姬羡仙的脸上不似往日里的平静，反而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坚决，仿佛是一辆全速行驶的迈巴赫，无论是命运还是风暴都阻挡不了它前进的车轮，凡挡路者会被碾为粉末，挥洒在雨夜中。

    到底是缔造了一整个大仙朝的男人！用一个字来形容，就是狂霸炫酷吊炸天！

    真乃神人也！

    怀抱着对大师兄这等求道者的敬畏，路明非的意识缓缓沉入黑暗。

    ＊

    “坏了，我是不是又睡着了。”

    看着熟悉的木屋顶，路明非陷入沉思，他尝试着再次入睡，或是反复闭眼睁眼，可无论如何出现在他眼中的都是这间在修行世界里陪伴他数个月的屋子。

    “完了呀！这下真回不去了！”路明非终于放弃挣扎，他猛地坐起身，欲哭无泪：“这就是我离家出走的惩罚吗？再见了我梦寐以求的ps2，再见了仗义疏财的小天女，还有小胖子路鸣泽，我会想念你那均称的160的……”

    ——够了呀路明非！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快点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啊！别特么再瞎鸡儿飙烂话了！都什么时候了！

    虽然修行世界的大家都很好，但现实那边衰仔才有了一个关心自己的人，而且他也有很多东西没割舍……呃？大概是有的吧？

    “谁来救救我啊！”

    由于一觉醒来发现没有回到现实世界而过于混乱和绝望，让路明非忍不住抱着头哀嚎一声，与此同时在房间里也传来一声几乎相同的哀嚎，两两呼应着，如同回声。

    ——是小师妹！

    路明非敏感地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他下意识看向霸占了那个大床的苏小小，发现女孩的神情与他此时惊人的一致，同样的悲愤。

    “苏小小！都什么时候你还学我！没看到师兄我现在正难过吗！”路明非怒了。

    “路明非你这个笨蛋！谁学你啦！明明是我在难过，警告你现在别惹我生气！”

    苏小小今天火气异常的大，反应也和路明非如出一辙，让衰仔忍不住嘀咕好像她也被困在异世界回不去了一样。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房间里发呆，表情逐渐从绝望到平淡，原本混乱的内心也如一潭死水，在短短一个早晨的时间就走完了从沉沦凡间烟火到看破世间红尘的心路历程。

    ——是的，他们破罐子破摔了。

    “师妹，你会一直罩着我的对吧？”路明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师兄我等你神功大成啊……”

    “说什么呢笨蛋师兄，照顾好师妹才是你的任务吧，给我好好负起责任啊？”苏小小今天也不像从前那么骄狂了，她吸了吸鼻子，发出一声类似抽泣的轻咛：“师兄，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我……”

    两个人相视一眼，悲从中来，几乎要扑到一起哭成泪人，但在半空中被三师姐截住了。

    她在门外听到古怪的动静就忍不住偷看了几眼，看他们这副仿佛要互相托孤的模样哭笑不得，趁两人没哭成一团前赶紧阻止了他们。

    “一觉睡傻了？说的都什么跟什么，快点洗漱出去晨练，要开始今天的功课了。”

    “是……”

    路明非和苏小小有气无力地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