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政客李渊立刻意识到危机。

    御驾亲征，肯定回不来了！

    真信李世民的良心，还不如找根绳吊死在宫中。

    尤其看见裴寂跪下的时候，李渊心神巨颤，多么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帮帮他呀！

    从杀死刘文静开始，他蓄谋挑起朝争，挑起太子位之争，挑起党争……已经彻底沦为孤家寡人了。

    “朕六旬老翁，身体常年不适，军旅劳顿，朕身体吃不消了。”

    李渊厚着脸皮辩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说得好呀。”

    “让太子代朕亲征吧，太子守国门，朕死守社稷，父子搭档，亦是一段佳话。”

    可底下传来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圣上可不老，昨晚杨嫔……弄得臣都不好意思了。”

    李渊的老脸腾地一下通红，旋即眼睛一闭，直接装死。

    他不御驾亲征，也不让位！

    索性装病，看你李世民能如何？

    可是，丹墀下的顾笙忽然高呼：“圣上强忍身体不适，亦要御驾亲征，天子守国门，不堕大唐雄风，真乃天下之福！”

    又来？

    李渊猛地睁开眼睛，从龙椅上跳起来，凄厉怒喝：“罗成，你又要指鹿为马？当朕是玩物？”

    朝臣抬眸看着李渊，您再装病呀！装呀！

    李渊也意识到中计了，罗成就在逼他破防，自曝其短，无法装病。

    “臣耳朵出问题了，信口胡言，请圣上恕罪，臣自请罚杖一百，请圣上恩准！”顾笙是真坏呀。

    李渊现在是坐下也不是，躺下也不行，装病这条路走不通了。

    御驾亲征？那是御驾送死！

    他被自己引来的突厥给圈住了，幸好裴寂没反水，如果抖落出来，他这皇帝颜面尽失。

    情绪都到这了，他要是拒绝，还是颜面尽失，草草收场的结局。

    “太子觉得朕该御驾亲征吗？”李渊想用孝心压制李世民。

    可李世民是敢造反的人，问他等于问道于盲。

    “恕儿臣不敬，若换儿臣，儿臣会毫不犹豫亲征守国门！”李世民斩钉截铁。

    裴寂却急声道：“长安兵力不足，太子调屈突通镇守洛阳，张士贵镇守河北，段志玄镇守蜀中，李世绩镇守西海，高士廉镇守江都，尉迟恭和程知节驰援乌城，长安兵力严重不足。”

    “哪怕圣上御驾亲征，也需要调李靖回援！”

    “颉利可汗突袭渭水，皆怪灵州道总管李靖，没有及时探听突厥动机，放任突厥南下。”

    “朝廷没处置他，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务必调他回援，方可御驾亲征！”

    裴寂找到一个最优解，拖！

    拖到李靖回来，到时候兵多将广，御驾亲征也是必赢局面，李渊反而更安全。

    众所周知，李靖是李世民的死忠。

    他确实没有直接参加玄武门之变，但却在灵州道，他挡住了趁机占便宜的颉利可汗。

    而且全程和秦王府密切通信，和长安内部配合。

    他和李世绩一样，镇守在外，为玄武门之变提供便利条件。

    也提供一条后路，一旦玄武门之变失败，李世民逃出长安，直接起兵造反。

    “裴相说的轻巧，难道颉利可汗会等李总管回京吗？”

    宇文士及嗤笑：“现在是两国交战，互相抢占先机。”

    “何况，突厥攻打长安，这是大唐都城，政治意义如何，裴相心知肚明，每被包围一分，我大唐神威就下降一分！”

    “务必速战速决，逼退突厥！”

    说到最后，他正色道：“李中郎提出的天子守国门，恰恰能彰显我大唐雄风，让天下万民，见识见识我大唐男儿的血性，也看看我大唐帝王的豪迈气魄！”

    陈叔达立刻跟进：“长安兵力不足，必须要速战速决。”

    “万一被颉利可汗知道虚实，对我方极为不利。”

    “届时，哪怕诏各地勤王，大厦将倾，悔之晚矣。”

    裴寂看向封德彝，封德彝像个缩头乌龟，全程装死。

    而坐在上首的李渊，算是看透了，今日要么退位，要么就御驾送死！

    不孝子，不孝子！

    李渊怒火滔天，却极力保持冷静，问：“长安有多少兵力？”

    “回圣上，不足三万。”

    李渊浑身一颤，猛地看向李世民，换做你，你敢御驾亲征？

    “可征召多少？”李渊又问。

    “回圣上，三日内可征召十万，可军械严重不足，又未经训练，怕是到了战场上也毫无作为。”宇文士及语气悲观。

    “裴监，你说！”李渊不信别人。

    “宇文相说的没错，这三万人中有南北衙十二卫……”裴寂没说，都是花架子军队，战斗力很弱。

    “北衙六军，目前可调配不超一万五千人，是长安精锐。”

    李渊眼前一黑，这不就是御驾送死吗？

    这点兵力，不守城？还出去野战，疯了吧？

    “最近的援军在哪？”李渊又问。

    “回圣上，李靖率中军在豳州（咸阳附近），三日内可驰援长安。”

    “据军报所知，李靖散开军力，准备合围突厥，收敛军力怕是需要点时间。”

    “尉迟恭、程知节率万人驰援乌城，预计一个月内可返回。”

    “屈突通在洛阳坐镇，洛阳极为重要，不可轻动。”

    “柴绍在原州……”

    裴寂帮他算一算，现在下旨，七日内，可调回长安三万人左右，一个月内，方可云集十万大军。

    而颉利可汗号称二十万，实际人数肯定超过十万，驻扎在渭水北岸。

    “若今日出兵，可调多少人？”李渊也是懂军略的，清楚远水救不了近火的道理。

    李靖看似近，实则部众分散，召集收回需要时间。

    其他人都远，回援也需要时间。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都是李世民的人，他不点头，不可能回来的！

    而从大军略看，李世民已经张开一张大网，突厥进来容易，出去难。

    “回圣上，临时召集，老臣以为最多能征召三千人！”

    “这么少？”

    李渊猛地看向李世民，皇位给你，你能凭三千人击退突厥？你哪来的自信？

    “这还是最大限度的征召，后勤最多保证三天。”裴寂又加了一句。

    根本不可能赢！

    三千打二十万，除非刘秀转世！

    而说到后勤，李渊忽然眼睛一亮。

    “罗卿，你刚才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李渊动了以退为进的心思：“如果君王守不住国门，又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