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士及大急，今日御船上发生之事传出去只言片语，对秦王都是毁灭性打击。

    撒一个谎，就需要万千个新谎言去圆谎。

    还得把船上所有人拖下水！

    共同编织一个弥天大谎。

    可李渊跑得跟兔子似的，与裴寂结伴去后殿。

    宇文士及叮嘱颜师古，必须翻裴相的口袋，绝对不能带衣带诏出去，他罗里吧嗦说了一堆。

    结果，裴寂刚从后殿走出来，哗啦一声，一桶湖水扣在他身上。

    “裴相衣服湿了，送一件干净衣服来，请裴相去后殿更衣！”

    顾笙把水桶轻拿轻放，躬身道：“卑职告罪！”

    裴寂还保持前进的脚步，下垂的眼睑爆射出杀光。

    “罗成，你欺人太甚！”李渊怒不可遏，他举目四顾，想找把刀劈死罗成！

    “圣上不想换身衣服吧？”

    顾笙依旧躬着身体，双手抱拳，标准姿势行礼。

    “哼！”

    李渊愤愤走上台阶，气呼呼坐在龙椅之上：“朕必杀你！朕必杀你！”

    顾笙一言不发。

    封德彝微微摇头，此人过于桀骜，必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李世民架舟而来，尉迟恭、程知节近身护卫，看见尉迟恭去而复返，李渊眸中闪烁悲痛之色。

    两府十个皇孙，肯定被斩草除根了。

    不知道齐王庶妃杨氏送没送进秦王府呢？顾笙舔了舔嘴唇，听说太子妃郑观音也是国色天香？

    据传李世民还想纳寡嫂，嫂嫂别回头，是我……啧啧，这曹贼属性，顾笙喜欢。

    自古二龙不相见！

    李世民不该登上御船的，尤其这个时候。

    不过，恰恰说明李世民采纳顾笙的意见，暂时伪装忠臣，等待时机。

    顾笙惊叹于他对玄甲军的恐怖掌控力。

    行军打仗，难的不是攻城掠地，而是战后论功行赏，李世民能暂时不赏，说明他在军卒心中有极高的信誉，将士们深信不疑。

    “微臣李世民拜见圣上！”李世民在殿外，解刀卸甲，一身冕服入殿，恭行拜礼。

    李渊猜测李世民见驾的心思，是亲自逼他退位？还是看他笑话来了？

    冷笑道：“朕家的司马师来了？”

    一语双关，骂李世民的同时，咒李世民早死。

    “骨肉至亲造反，微臣感同身受，犹如心口挖肉，痛不欲生。”

    李世民哽咽道：“虽然建成和元吉咎由自取，但两府至亲无罪！”

    “奈何圣命难为，臣亦不忍手弑至亲。”

    “好在我李家人有血性，东宫、齐王府诸多侄儿，在攻打玄武门时，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敬德赶到之时，太子妃、齐王妃已经提前饮毒，侄儿侄女悬于梁上……痛煞臣也！”

    我去！

    不愧是千古一帝，这雷霆手段，太狠了！

    顾笙眸中惋惜，好嫂嫂、好弟媳还有李长歌，绝代佳人，本来还想品尝一番，太可惜了。

    大不了好嫂嫂让给你，李长歌赏给我呀！

    都被剪除了！

    “你、你连妇人都不放过？”李渊脸色煞白，十个皇孙，斩草除根，两宫女眷也死了？

    “父皇，这是您的手敕啊！跟儿臣有什么关系？”

    李世民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神情错愕：“儿臣苦苦劝您，造反是建成、元吉之罪，跟他人不相干，莫要屠杀。”

    “可您怒在心头，盛怒难劝，臣苦劝无效，两宫家眷是不让皇祖父难做，才玉石俱焚的。”

    “您逼儿臣手足相残，至亲残杀，手染至亲鲜血！”

    “大哥和三弟，和儿臣一母同胞，道儿他们都是儿臣的嫡亲侄子呀！”

    “是臣……害死了他们啊！”

    “父皇啊，请恕儿臣僭越，儿臣想问问您，为什么这么狠心啊！”

    李渊瞪圆了眼睛，他家老二何时变得这般无耻？这般姿态，和、和那个罗成，怎么这么像呢？

    “你、你！”李渊唇角哆嗦，指着李世民，气得说不出话来。

    错都扣他头上了？史书上会如何书写他？

    逼老二屠杀太子全族，让三个最优秀的儿子血脉相残……他会成为被贻笑千古的开国之君！

    李世民哭声不绝，痛心疾首。

    “圣上啊，您好狠的心啊！”

    窦诞瘫坐在地上，崩溃大哭：“那都是咱家的血脉至亲啊，秦王劝您，哭绝三次，被您殴打暴揍，却挡不住您屠杀至亲的决心。”

    “建成和元吉有错，但李承道、李承德他们没错啊，那都是您的亲孙子呀！”

    “您还逼秦王动手，让他手染至亲之血，您要干什么啊！”

    “你闭嘴！”

    李渊气得站起来：“窦诞，朕对你不薄……”

    话没说完，殿中哭嚎声一片，全都指责李渊做人太狠，对建成、元吉遗孤赶尽杀绝，并将李世民完美摘出来。

    关键时刻，永远可以相信文官的嘴皮子。

    “闭嘴，都闭嘴！”李渊气得使劲拍桌子，然后啊啊啊厉叫，心中憋屈至极。

    “圣上不想担责，老臣来为您担！”

    颜师古砰砰磕头，撕心裂肺哭泣：“千古骂名，让老臣来担，请陛下赐老臣一死！”

    “颜师古，你个老厌物！”

    “朕对你如何，你是如何回报朕的？”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李渊憋屈得爆炸，伏案大哭。

    看李渊破防的样子，顾笙淡淡一笑：“圣上，太子李建成阴谋造反，业已伏诛，储位空悬，天下不安，臣请陛下，改立太子！”

    此言一出，殿中哭声忽然断绝。

    纷纷抬头，眼神责怪地看着顾笙。

    “拟吧，别当太子，直接把皇位传给这个逆子！”

    “反正你们都听他的，从今日开始，他就是皇帝！”

    李渊抬起头时，泪光中折射出刻骨恨意：“把朕也溺死这海池之上，朕不当你的傀儡！”

    李世民神情微滞，这罗成刚才还劝我忍耐，转眼又刺激李渊，干什么呢？

    “圣上料敌于先，消灭李建成造反，英明神武。”

    “何来傀儡一说？”

    “圣上多虑了。”

    顾笙在告诉李渊，李世民只要太子位，不要皇位，但你得把黑锅背起来。

    李渊眸中精光爆现：“秦王，果真？”

    “儿臣终生所求，是一家人整整齐齐的。”

    “母亲临终之言，儿臣时刻不敢忘怀。”

    李世民戏精附体，哭泣道：“先母病重时，儿臣不能医治母亲之病痛，救治母亲的性命，已是终身之憾。”

    “臣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失去父亲了！”

    “儿臣幼时身体病弱，您外放为官，家中诸子您只带着儿臣，孺慕之情，儿臣分秒未忘。”

    “父皇，儿臣绝非禽兽，儿臣是被齐……”

    顾笙使劲咳嗽一声，大哥，戏过了！

    李渊也沉浸在旧事之中，没起兵之前，一家人团圆和睦，心在一块儿，力往一处使，何时变成了今天这般四分五裂？

    是发妻窦氏死后？还是登基称帝之后？亦或是天下一统之后？

    顾笙一道咳嗽声，也将李渊从记忆中拉出来，瞬间恢复政治生物的冰冷：“既然你还记得孺慕之情，认朕这个父皇。”

    “那就杀了他！”

    他猛地指向顾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