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棵小草
繁体版

第十九章

    白雪明在同龄人当中算是极其幸运的一个女孩。父亲白孝成担任他们那个小山村的村支书一职二十多年,母亲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她十八岁那年嫁给阿爸生下阿哥后,阿妈一心想再要一个,但由于她心脏不好,生阿哥时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医生建议她放弃那个想法。阿哥十岁那年,阿妈意外怀上了她,但阿妈对医生的忠告和阿爸的劝告都置若罔闻。白雪明出生后,家里把她视为掌上明珠,从小到大一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在家里连扫帚都不曾碰过,更别说厨房那些家务活了。到了该上学的年龄她就进了学校,而且还是每天接送。这在他们那个重男轻女思想极为严重的小山村里着实让人费解。当与她同龄的女孩每天都要帮着家里做层出不穷的家务活时,她却比男孩玩的还要疯,没有回家的时间,家里做好了饭就等她一个闲人。初二时,她因为患上肝炎不得不休学,半年后,她的肝炎全愈,她所读的学校因为学生太少与镇中学合并在了一起,她的学习生涯由此划上了句号,虽如此,她的经历在他们那一带也算是凤毛麟角了。因为在他们那里,由于穷困,很多家长把孩子送进学校其本意也并不是要让他们学知识,而是在学校有老师看管,安全上无后顾之忧罢了,可在十一二岁之后则基本上都回家充当了半个劳动力,所以即使是男孩子上完小学的就很少,这就是到了初中后学生越来越少的原因。阿爸阿妈之所以没让她继续上学是出于安全考虑,因为她七八岁时有过多次梦游的经历,镇上离家远,去那上学需要住校。

    阿妈一心想让她跟着嫂子学制作年糕的技艺,将来自己开一间店面以维持生计,可她说什么也不肯。嫂子的手艺是从她娘家带过来的,逢年过节,那种年糕是他们那里待客必上的一道菜,寓意着平安吉祥富贵。这样在家里闲着一晃就是好几年,她着实感到无聊,便想要出去打工。可家里也不缺她挣来的那点钱,所以阿爸阿妈都不同意,却经不住她几次三番的软磨硬泡,于是,她来到了东临。她在宏业做了没几天便感到辛苦打算不做了,然而一想到回到家又要过那种无聊的生活,而且以后想出来怕都是难上加难,所以一咬牙便坚持了下来。

    在宏业的三年多里,不时有男孩子追随在身后,但她牢记着母亲的叮嘱,从不敢越雷池半步。在这里,赵文是不得不提及的一个男孩。赵文与她同村,原本在珠海打工,那年春节回家过年看见她便没再去珠海,而是来到东临,和她进了同一个厂。

    阿妈知道后却不赞同,因为赵文家里穷。但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阿妈最终会让步的,那是因为两家离的近,而且还扯得上一点亲威关系。祖辈的婚姻大都是这样的,乡里村里随便抓来一对夫妻多多少少都能溯源出一点亲戚关系来。赵文也应该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对她锲而不舍。但她对赵文大老远的从珠海赶来东临的感动没多久便消散殆尽了,因为他和其他男孩子一样肤浅不说,而且还不是她喜欢的那种类型,所以一直对赵文不冷不热。

    而在家里,阿妈阿爸给她物色的对象前前后后也有八九个了,却没一个可以让她动得了心,说真的,那时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为此很是迷茫。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上天把他送到了她的眼前。昨年初秋,在她二十岁生日过完的第三天,下午四点多钟,十多个人从厂外走了进来。那些天,每天都有新员工进来,这种现象她已习以为常。人群中,有个人一跃,伸手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这个轻灵的举动引起了她的注意,于是便多看了几眼。他穿着白衬衣,牛仔裤,别人都拎着一个硕大的行李包,步履沉缓,左顾右盼的神情中带着紧张不安,唯有他背着一个不怎么臃肿的牛仔包,不象是来找工作的,倒象是来串亲访友的。

    过了不大一会儿,“老玩童”严谨带着那十多个新招的员工来到车间。

    她很快便从人群中认出轻松一跃的那个男孩来。他很消瘦,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满脸的青春痘,不太英俊,但看上去很腼腆,有着忧郁的眼神,他的目光纯净清澈,一如身上的白衬衣和牛仔裤,既有稻花的轻柔,也有金黄色的干净和落拓。一丝异样的感觉瞬间掠过她的心田,这微澜,每晚都会荡漾在睡前的那段时光里,抚都抚不去!

    其他老员工都不愿带他,或许是因他满脸青春痘的缘故,都推托说严谨是把他交在她手里的,这个师傅非她莫属。于是,他成了她的副手。

    外装订是需要一正一副两个人合作的,如果配合默契,两人都不会觉得累不说,质量和产量都会有明显的提高,而这种默契是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相互合作才能磨合出来的,一般而言,至少也需要一两个月吧!也不知是他真的有灵性,还是与自己有着某种默契,他学的特别快,早晨还是一个生疏的副手,到下午时已经掌握七八分的技巧了,仅仅才二三天,他竟然配合的天衣无缝,不但数量上去了,质量上也是没得说,掣肘的感觉一点也没有。

    在那期间,她发现他不爱说话,休息时就蹲在楼梯后面的吸烟区抽烟。在厂里,象她这样年轻女孩子不多,别的男孩都会主动往前凑,一有机会就占点小便宜,可他却从不。

    由于新员工大都不习惯,他们的手指在第三天里基本上均会不同程度被纸板磨破。她建议他在上班之前用胶布把经常接触纸板的手指包起来,下班后再撕掉,并且把羊脂润手膏给了他一个。他往手指上缠胶布时笨手笨脚的,眼看上班都过去几分钟了还没缠好,他就干脆不缠了。不象其他男工,自己没动手做就涎着脸要她帮忙,刚开始她还帮,后来她明白他们其实是想通过这与她亲近后,便拒绝给任何一个男工帮忙。于是,她主动帮了他。第一次帮他缠胶带时,她的心跳从来都没那样剧烈过,而他的脸也涨的通红。

    他不但悟性高,而且还勤快。吃饭时间是一个小时,其他新员工吃完饭总要找地方休息,可他每天吃过饭就来到车间,把机台两边放上足够多的纸板,并让严维安给他做副手,拿废纸板练习。她看在眼里,有时会提前十多二十分钟进车间陪着他练习。有时设备出现问题,别的男工都去一边躲清闲,唯有他在旁边给机修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台风过境的那个下午,她正坐在水车坊外的芭蕉丛旁发呆,听到脚步声看过去,却是他,看见他手中拿着的乐器,那时她才知道有几天晚上在那吹奏的人是他,于是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

    因为他,她悄然改变着自己多年的生活喜好。为了使脸上的火疔消失,她开始尽量少吃辣椒。她喜欢短发,不喜欢高跟鞋,也不喜欢化妆,可她把相册带给他看时,他却对那几张为数不多留着长发和穿着细长细长高跟鞋的照片赞不绝口,从那天开始,她不再把头发修短,甚至在春节前,她还悄悄买了一双高跟鞋,只是那双鞋至今还在床下的纸盒里,到目前都没勇气穿。化妆亦在悄然进行着,不过她化的都是淡妆,别人不注意还是看不出来的。

    她清楚自己陷入了感情的漩涡,一再告诫自己那不可能,她想强压住这种情愫,可越是想压,那种想与他在一起的愿望就越是强烈,或许陷入爱情的女孩子都是失去理智的傻瓜!几天后,他去保安室拿信,边往车间里走边拆信,从信封里掉下一个东西也没发现,走在后边的她拾起一看,却是他的身份证,她竟然比他大了整整一个月呢!后来,当旁边没人时,她便逗他叫姐,但即便是他在知道她比他大之后也没叫过她一声姐。他唯一一次叫她姐,却让她从此不敢再开那样的玩笑了。那是一个晚班,因为隔日要停电,厂里要求他们把第二天交货的订单赶完才能下班,十一点吃完夜宵,她来到车间,车间里无别人,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了,或许是心血来潮吧,她笑着对他说:“姐认识一个××女孩,又漂亮又吃苦耐劳,过几天姐介绍给你,你娶了她做媳妇,也就多个人喊我姐了!”那一回他反驳了,他盯着她的眼睛说:“就不用介绍别人了吧,现成的,我觉得姐做我媳妇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她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表情,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又一个晚上,下班比平时早了些,打扫完卫生,她正要走出车间,走在后边的他突然悄声说:“我,在电磨厂后的桥上等你!”

    她看着他的背影很是纠结,去还是不去?

    去,那就意味着要与他进行下去!那就不去!

    可……

    在犹豫了十多分钟后,她如约而至。那天晚上,他与她在桥上呆了大半个小时,几乎没说什么话,只是对着桥下的河水静默。但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们的感感情在秘密中拉开了序幕。

    在两人世界中,他会经常耍赖,一点一点的越过她的防线,比方牵她的手,拥抱她,他有时喊她姐,有时喊她小雪,不过,她最喜欢听他叫小傻瓜,小雪是家里人的昵称,而小傻瓜却是专属他的。当他做这些时,她心中满是甜蜜,可对于他提出亲吻的请求却一次次的拒绝了。每次看见他失望的表情,她都格外矛盾,她清楚阿妈和阿爸是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最主要原因当然是他她相距太远。然而,她爱他,从内心深处不愿放弃这段感情!

    有天下午吃过饭,她去自选超市买女生用品,尾随而来的赵文歇斯底里地质问她:“白雪明,我追了你快两年,你连手都不让我摸,却和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外地人搂搂抱抱,你不是贱是什么?”那时正是下班高峰期,路过的人瞬间便围了上来。她气不过,随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她从没打过人,那一巴掌过去后,她的腿都在打颤。赵文或许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很温顺的她会动手打人。大庭广众之下,赵文哪受得了这种羞辱,冲过去就要报复,但被围观的人制止了。后来闻东庆问起那事,她说了原委,却再没向其他人提起过。

    厂里发生火灾的那天,在秋高气爽的山坡上,她把初吻给了他。

    当他们的嘴唇接触在一起的一刹那间,她的心跳是那么的快,可脑海中浮起的却是阿妈慈祥的眼神,她很是纠结,却又无法劝自己放手。

    闻东庆被赵武捅过那一刀之后,他们的恋情从地下走到了明处。一同上班,一同下班,一同去食堂吃饭,同事们戏称他俩是双栖双飞的小夫妻。于是,她决定向家里摊牌了。可元旦放假回去,她不得不收回了那个决定。因为二十多天前,表姐把男朋友带回了家,姑姑和姑爹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们的婚事,还强行带表姐去医院打掉了两月有余的胎儿,并把她软禁了起来。她从阿妈对待表姐的态度中看到了自己与闻东庆最终的结局,哪还敢向阿妈开口。春节回到家,表姐还是没被放出来,而且将在正月初十与隔壁镇的男子成婚,那是姑姑和姑爹为表姐选定的男子。她在姑姑家见过那个男子,不聋不哑,五官端正,而且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但她清楚表姐要的不是那。

    回家过年的第二天,她就不得不在阿妈的要求下去相亲,除过正月初一,每天都要去,最多的一天是三次。尽管那只是走个过场,她连瞅都不会瞅上一眼,但必须去,有什么办法呢?她和闻东庆之间的事又不能让阿爸阿妈知道,只能以迁就来拖延时间。阿妈当然看出她是在敷衍,便问她是不是真的喜欢赵文。她清楚阿妈是想让步了,这两年来,阿妈可是没少在她耳边打预防针。但她摇了摇头:“阿妈,你别瞎操心了,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他!”“那就好!”阿妈本来就不看好赵文,既然排除了那个因素,那对她的表现就更是不解,便旁敲侧击的问她是不是喜欢上了什么人。她担心阿妈知道闻东庆后非但不答应,还会限制他们的来往,所以话到嘴边只能否认。

    她觉得今年的春节是如此的漫长,白天要装模作样走过场,晚上躺在床上几乎彻夜不眠的想他,每每想起她那天在城关中路坐上车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就那么普普通通的一句,却让她觉得格外温暖。

    至于初五那天早晨发生的事纯属意外。

    正月初四一大早,她对阿妈说要去县城里给哥哥嫂嫂帮忙,帮到初七就直接去东临上班了。阿妈信以为真,还提醒她不要忘了初十回来参加表姐的婚礼。也确实,每到逢年过节,哥嫂的生意总是最好的。这明明就是撒谎,她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如此轻松,镇定自如!哥哥是知道她与闻东庆之间的事的,值得庆幸的是哥嫂站在她这边,很多事都帮她瞒着----

    当她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惊讶的表情正是她想要看到的--她原本就是要给他惊喜的。

    初五早晨,她在睡梦中被轻微的敲门声吵醒,小闹钟的时针还没指到七点。“肯定是他!”她心里有些矛盾,是开还是不开?昨天晚上,他在她宿舍里呆到凌晨一点多。如果让他进来,这样的氛围会不会过于暧昧?那就不开!可是,她真的喜欢与他呆在一起,欺骗阿妈来这么早不就是想和他在一起吗?这样想着,她开了门。他先是让她捂手,接着又得寸进尺要躺进她的被窝。后来,她看他冷的发抖,便让了步。再后来,他们抱在了一起。他的手脚虽然冰冷,身上却异常温暖,肌肤上有些淡淡的汗味。

    与他抱在一起的那一刹那间,她的脑海里浮起阿妈愠怒的目光,她在心里说:“阿妈,我们只是抱抱,我们不会发生别的事的!”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他们拥抱在一起,他的手不安分的在她背上抚摸,她他的心跳隔着两层单薄的衣衫此起彼伏,强劲有力,一丝陌生的欲念在血液中滋生,她的呼吸跟他一样急促起来。

    “小雪,我,”他发出梦语般的声音。

    她紧张的不知所措。

    他把她的不知所措当成了默许。

    ……

    “痛吗?”他抹着她脸上汗水。

    她感受了一下,除了小腹被他压的稍微有点不舒服外,那里并没有丁点的疼痛,而欲望象一只怪兽,依旧在张牙舞爪。

    突然,她想起一年多前的事。赵蓉从广东来东临看望出了事故的姐姐,顺便来厂里找她。一通嘻嘻哈哈的打闹后,她悄悄瞅了瞅她的肚子。赵蓉离开东临之前曾暗示过,她去广东后就会同男朋友同居。赵蓉红着脸笑说:“看什么呀,婚都还没结,我怎么可能怀上孩子呢?我,我们每次那样,他都戴,戴了套套的!”过了一会,赵蓉一本正经的问:“想不想知道一些秘密?”她见赵蓉神情凝重,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便问:“什么秘密?”赵蓉强忍住笑俯在耳边刚说了一句,她便羞的面红耳赤,忙摆手:“不听,不听,下流死了,你这个坏东西,你俩床上那么隐密的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但赵蓉还是抱住她,将所要说的话灌进了她的耳中。那时,她就朦朦胧胧的知道,和自己相爱的人做爱最初是会痛的,至于到底会痛到什么程度,那也只是一个概念。而她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尤其是她和赵蓉刚进厂那会,本地一个中年陈姓女人和一个青年宋姓女人,外加一个外地老女人黄金叶,她们三人经常在关灯后毫无忌惮的拿床上那种事挤兑对方,有时甚至还说的相当露骨,当然,平日间偶尔也会接触到一些敏感的文字,所以当他问她时,她才愰然明白他没进去!

    可随后她去卫生间时,竟然发现小便中有隐隐约约的血丝。“啊,莫非他?”想到这个结果,她突然无比的紧张。十三岁那年,结婚一年有余的阿嫂郑菊芹一直都没怀上身孕,所以那几个月里,哥嫂每月都要去医院做检查,阿妈便让她跟着去做肝炎复查。她抽完血后到妇产科去等哥嫂,屏风后女医师叮嘱哥嫂的那些话只字不落的烙在了她花季一般的记忆中。从医院回来没几个月,阿嫂便怀上了星耀。而那天,恰好是她上次月经结束的第十天。

    后来,闻东庆帮她洗床单时,她本想与他探讨到底是什么结果,但哪里好意思开口。她也曾想让赵蓉帮忙分析,然而那种事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告诉别人呢?

    在接下来的那两天里,闻东庆一次又一次死皮赖脸的提那样的要求,有一次她被他磨的都快要答应了,可脑海中一浮起母亲的眼睛,更是担心怀上身孕,于是便摇头拒绝了。

    今天早晨十点多,她正在车间忙碌,有人喊她去办公室接电话。

    “喂!”

    “阿妹,”话筒里传来阿哥的声音:“秀丽跳井,死了!”

    “表姐死了?”白雪明一怔:“她不是后天就要结婚了吗?”

    表姐柯秀丽几乎大她整整一岁,小时候两人一块出去,不知道的人总是说:“瞧,这对双胞胎好可爱!”因为表姐家里穷,加上他们那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表姐只上到三年级便辍学回了家,后来她所会的很多字基本上都是她这个表妹教的。白雪明进宏业一年后,表姐去了广东。当时她也想去,但阿妈阿爸没同意。去年七月,表姐在来信中说她交了男朋友,男孩是江西的,担心姑妈姑爹不同意,问她怎么办?白雪明当然也是爱莫能助,更没对家里任何人提起过表姐的事。元旦回到家,她才知道表姐走的那么远。本来她还打算把与闻东庆的事情告知阿妈阿爸,但在听见阿妈对表姐之事的态度后,哪里还敢说。春节回到家,她从阿哥口中知道表姐将在正月初十嫁与姑妈给她选定的男子。这几天,她心里一直想着表姐的事,可突然就?她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当时在收到表姐的信后劝劝她,或者把表姐谈男朋友的事告诉姑妈姑爹,那说不定就不会是今天这个结果啊!

    “谁也没想到她会寻短见啊!”阿哥叹了一口气。“阿妈本来不让我告诉你,可你和秀丽从小一块长大,我想还是让你知道的好!另外,我也是想告诉你,你和小闻还是尽快断了吧,阿妈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她走进杂吵的车间,脑子中全是表姐那张惨白的脸,那是元旦前她最后一次见到表姐时的情景,一个不留神便出了事。

    此时此刻,白雪明望着窗户外西沉的新月,拉过被子盖好闻东庆的脚,和着他匀称的呼吸,默念着:

    我知道这世界不是绝对的好

    我也知道它有离别

    有衰老

    然而我只有一次的机会

    上主啊

    请俯听我的祈祷

    请给我一个长长的夏季

    给我一段无瑕的回忆

    给我一颗温柔的心

    给我一份洁白的恋情

    我只能来这世上一次所以

    请再给我一个美丽的名字

    好让他能在夜里低唤我

    在奔驰的岁月里

    永远记得我们曾经相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