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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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冤家路窄

    马朔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只听说墨家子弟精通阵战、防守、刺探、机关和算学等,尤其是墨者,的确是去漠北搜集情报的最佳人选”。

    “没错”,我点了点头,说道:“我一直忽略了这一点,如果能找到墨者,不仅可以前往漠北刺探情报,还可以根据案发现场的蛛丝马迹追踪中月使的行踪,有可能找到他们的巢穴。只要将其巢穴捣毁,中月使必定逃回漠北”。

    中月使的残暴,让我做了一个决定,留下来帮助马家,解决中月使这个毒瘤,也是华夏七星正天道的要求。只要找到墨者就能利用墨者体系,不仅有利于解决中月使的问题,也能让他们送信给长安墨者,在长安最大的客栈寻找齐珏他们。于是,我问兄弟三人,离此地最近的郡城有多远?

    马轲沉吟了一会,说道:“离此最近的郡城乃上党郡治长子县,约四百里”。

    “好”,我点了点头,看着马朔,问他明天一早能不能随我前往上党郡寻找墨者?

    “你有办法找到墨者?”三人不太相信我的话,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马朔说道:“墨者神龙见首不见尾,通常都是他们有事来找别人,别人很难找到他们,先生有办法找到墨者?”

    我笃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据我所知,墨家通常会在郡城安排一定数量的墨者暗中协助地方处理棘手的问题,上党郡治长子县城肯定有墨者,此番前去一定能找到墨者”。

    三人还是不信,我知道不说清楚,他们不会相信我的话,进而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于是我说道:“墨家子弟虽然不会到官府谋求一官半职,但是一直履行替替百姓代言的职责,郡城通常有墨者驻守。如果在长子县找不到墨者,雁门郡作为边关重地,一定会有墨者协助军民抵抗匈奴入侵。所以,上党郡若找不到,就去雁门郡找”。

    我的话绝非虚言。墨霏告诉我,历史上墨家为了了解当地官府的政策和百姓的生存状况,会在郡城建立联络点,特别是战乱频发的边关重镇,这也是墨者的重要使命。当然做这些事情,墨者得不到一丝一毫的荣耀,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我信心十足,加上兄弟三人的确听说过墨者协助边郡百姓抵抗匈奴的事情,相信了我的话。马轲笑了笑,说道:“卫先生若能找到墨者自然最好,上党郡城长子县中有马家经营的一家客栈,马朔和先生到了可以住在自家客栈,方便行事。今天天色已晚,明天一早马朔和卫先生一同前往上党郡城寻找墨者”。

    马朔应了一声。马轲又说道:“卫先生有一匹汗血宝马,但是骑术不够精湛,路上三弟要悉心辅导卫先生骑术,切不可让宝马伤到了卫先生”。

    “汗血宝马?”两人一惊,异口同声的问道:“大哥,你确定卫先生所骑之马乃汗血宝马?”

    “我怎么会看错”,马轲瞪了兄弟两人一眼,说道:“马就在马厩,不信你们自己去看”。

    不等马轲说完,两人起身便向门外跑去。看到两个弟弟不顾体统夺门去看宝马,马轲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两位弟弟爱马成痴,尤其马度,已有良马数匹,还是如此,卫先生见笑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能理解,马二哥想在沙场建功,哪有不爱宝马的将军?”

    马轲笑了笑。突然表情变得严肃,说道:“在下有个不请之请,还望先生不要推辞”。

    “不请之请?”我心里一惊,暗道:“莫非他想要我的汗血宝马?”虽然我不懂骑术,但毕竟是汗血宝马,一旦骑术精熟,就能知道拥有一匹日行千里的宝马意味着什么。

    看我半天没有说话,马轲想到我可能误解了他的意思,笑了笑说道:“先生放心,我等不会做夺人之美的事情。我看先生计谋深远,想请先生留下来帮助三晋百姓解决中月使之祸,顺便救出小女,若先生答应,我代三晋百姓感谢先生大恩”。说着马轲起身就要行礼。

    我赶紧起身,扶住了马轲,说道:“遇到此事,焉有袖手旁观之理,刚才提出寻找墨者时我已决定,先解决了此事,再前往长安”。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低估了纯阳戾气的危害,因此体会到了纯阳戾气的反噬,差点丢了性命,这是后话。

    马轲见我答应,说了许多感谢的话。不一会马度和马朔随着一位老者和两位男子来到了堂屋。老者六十多岁,体格强壮,一双眼睛精光四射,自信中透着威严。但是看到他身边的两位男子,我皱起了眉头,不是别人,正是一个月前护驾燕王车队的青衣男子,其中一人还抽过我一鞭,要不是主父偃在场,还不知道怎么收场。现在两人不再是燕王身边,神色倨傲的的随驾护卫,而是谦恭有礼的君子。见我在场,两人面露惊异,随即又显出一幅谦恭模样,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我。

    我心里长叹一声,两种场合,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不知道赵老爷子知道两人给刘定国充当护卫时狐假虎威,在自己面前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作何感想。

    落座后,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赵老爷子身后。两人是赵老爷子的内侄赵连和赵登。我对他们没有兴趣,但是对赵家这位老爷子心生敬意。赵老爷子姓赵名时,赵家乃邯郸大户,以冶金为业已有四代。赵时天生好武,年轻时为学了武四处游学,在上党郡高都县遇到了恩师,师傅爱其人品与天赋,不仅将一身武功倾囊相授,还把掌上明珠嫁给了他。赵时仗着一身本领扶弱济困在三晋大地创出了威名。赵连和赵登是赵家二爷,赵时二弟的两个儿子,自小顽劣,仗着家中势大成为远近闻名的霸王,赵家二爷见两个儿子不成器,若不严加管教必成邯郸一害,就把两人送到大哥处,让其代为管教。赵老爷子也不含糊,数年间将两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并且教给他们一身好功夫。

    马轲说完,我心里长叹一声。以前不信天生善恶,但是二人给了我答案。在赵家,甚至马家人眼里,他们是孝敬长辈的良善之辈,但是哪里知道,一个多月前,他们跟随燕王车队,只因为有人离车队近了一点,就拔剑扬鞭并欲伤人,两人的表面功夫实在了得。

    得知二十位弟子丧命,赵老爷子甚是悲痛,身后的赵连和赵登也面露悲色。听到马轲说我欲去上党郡城寻找墨者相助,老爷子没有说什么,赵连却开口讥笑道:“墨者何许人也,卫先生又是何等身份,可以请到只有王侯才有可能请到的墨者出手相助?”

    “赵连”,老爷子听出了赵连的弦外之音,喝道:“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人不可貌相,怎么就是不听?”说完冲我抱了抱拳,说道:“此子愚钝,还请卫先生见谅”。

    “师傅”,不等老爷子说完,赵登接话说道:“二弟说的没错,听说墨者喜欢成为王侯将相的座上嘉宾,不知道卫先生凭什么认为自己能请来墨者,莫非卫先生自认有将相之才?”赵登说完挑衅地看了我一眼。

    看到两位弟子为难一个陌生人,老爷子脸上挂不住了,气得满脸通红,正要发火。我冲他摆了摆手拦住了他,看着赵连和赵登说道:“你们说的王侯是燕王刘定国吧?我想他即使想请墨者,也请不来,墨者也不可能成为他的座上宾,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我提到了燕王,两人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看到他们的反应,我心里有数了,他们私自前去燕国护驾燕王肯定不是赵老爷子和赵家其他人的授意。于是我冷笑一声说道:“墨家心系天下百姓,岂能为诸侯谋利,诸侯王自然请不来墨者帮助他鱼肉百姓,想必你们没能成为燕王的座上贵宾,才把墨者说得如你们一样不堪”。

    赵时听出了话中的玄机,疑惑的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想去投靠燕王?”

    “师傅,别听他瞎说”,赵连急忙分辨道:“我们日夜勤加练习,就为有朝一日上阵杀敌,光耀门楣”。

    “光耀门楣?”我冷笑一声,心想燕王几年后因丑行败露畏罪自杀,燕国除,这种王爷根本入不了正人君子的法眼,既然两人当众挑衅,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有些话不能说,只能说说他们给刘定国当走狗的事。于是我说道:“给燕王充当私行护卫就能光耀门楣?若能堂堂正正投入燕王门下,求一份前途也不失为一种光耀赵家门楣的办法”。

    “充当燕王私行护卫?”老爷子一脸疑惑的看向我。

    事已至此,我一不做二不休,把蓟县路上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我不知道诸侯王私行意味着什么,放着王驾不用,却用民用车驾,显然不合情理。赵连和赵登显然不是王府卫队的人,护卫都不是王府的人,诸侯王的这种行为算不算违反礼制。

    听我说完,赵时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过当着我和马家三兄弟的面又不好发作,气呼呼的又坐了下来。马轲马上打圆场,说道:“老爷子莫要气坏了身体,年轻人做事不计后果,此事以后再说,现在要想办法寻找中月使的下落,救出月儿,卫先生已经同意留下来帮忙解决此事”。

    “凭他”,私行护卫的事情败露,赵家兄弟气急败坏,赵登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叔父不会相信他能解决眼前的危局,救出月儿妹妹?”

    “贤侄莫要小看他人”,马轲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悦地说道:“刚才你们见到了马厩里的那匹汗血宝马,卫先生不通骑术,被宝马带偏狂奔了五百多里,请问二位贤侄,一个不通骑术的人,能在马背上狂奔五百里吗?”

    “运气好而已”,赵连不屑地说了一句。

    马轲的话引起了赵时的兴趣,他问道:“卫先生果真不通骑术?”

    我点了点头,说道:“在河内郡买马就是想快一点赶到长安,不想买到了宝马良驹,马轲说是汗血宝马,我哪里懂什么马,更谈不上骑术,出了河内,学其他人抽了一马鞭,结果马不受控制的狂奔了几个时辰,阴差阳错,来到了惨案发生地,受伤者之托来马家报信”。

    “河内距此六百多里,不通骑术,失去对马的控制却能在马背上数个时辰而不堕马,卫先生的武功修为深不可测,换我就做不到”。

    “没错”,马轲接过赵时的话,说道:“我有同感,骑术高超的人,骑马狂奔五六百里,也会疲惫不堪,你看卫先生,哪有一点旅途劳累的样子?”

    这一点马轲说得不够准确,由于纯阳戾气的侵扰,我是强行提着一口气,就怕别人看出虚实。于是我说道:“实不相瞒,本人自幼受高人指点,学过几年功夫,去上党郡城寻找墨者就与我学的功夫有关”。说完我催动血丹,左手中指涌出一股剑形气团,向茶几上的一个茶碗激射而去,茶碗瞬间碎成了几块,在坐诸人一脸震惊。好一会,赵时才颤声问道:“卫先生,刚才那一指莫非是传说中的……..”

    “没错,正如你想的一样”,我拦住了他的话,笑了笑说道:“心里有数就行,不用说出来”。

    我看了一眼赵连和赵登,两人的脸色极其难看,他们应该想到了官道上抽向我的马鞭,他们应该感谢主父偃,否则灰头土脸,鼻青脸肿的在主子面前丢人现眼。看到两人的表情,并没有让我产生放过他们的想法,动不动就拿马鞭打人,如果不算恶人,也就没什么恶人了,既然月光之门开启后须正天道,就拿他们开刀。想到这里我冲两人笑了笑,说道:“以后如果见到主父偃,别忘了对他说声谢谢,感谢他在你们的主子面前保全了你们的颜面”。

    这句话有点恶毒,哥俩的脸成了猪肝色,看着两人怒发冲冠的样子,我不屑的笑了笑,没再理会。反正仇恨的种子已经撒下,有了合适的机会他们肯定会报仇,甚至暗地里使绊子,若他们不想报复,说明还有的救。

    晚餐很丰盛,汉朝小火锅,和博物馆里收藏的小火锅类似,除了肉比现代社会用添加剂的肉好吃,其他食物和酒水完全不合我的口味。酒足饭饱之后,商定了对付中月使的基本方针,我去了客房休息。

    一夜无梦,醒来吃过早饭,我和马朔前去马厩牵马。汗血宝马已被洗刷的干干净净,和马厩里的其他马一比才发现不同,身高比其他马高不了多少,但是马腿显得特别长,马身略宽,关键是它天生一幅目中无人的表情。大街上碰到有这种表情的人,每个人都想上去揍他一顿。但是眼前是一匹马,一匹汗血宝马,非但不能揍,还得好吃好喝哄着。

    我对马一无所知,更别说骑术。马朔告诉我马通人性,首先要把马当作伙伴,说着马朔把脸贴在自己那匹白马的头上,用手抚摸着马脖子,说道:“让马感受到主人的重视”。让我学着他的样子做一遍。当我把脸贴到马头上,宝马轻轻地嘶鸣了一声,等我抚摸它的脖子,它的眼神变得温顺,不再是一幅舍我其谁屌炸天的模样。

    仅仅一个动作,马的表情就起了变化,马朔告诉我只要好好的照顾它,亲自喂它草料,洗澡,刷毛,宝马通灵,只要你对它好,它会加倍回报你。我学着马朔的样子把马牵出了马厩,出了马家大门,马朔提醒道:“记住,这是一匹战马,根本勿需马鞭”,说着马朔飞身上马,说道:“想让它走的时候,两根缰绳同时上下一抖,两腿夹一下马肚子,马就会跑起来,想让马跑得更快,才可以用马鞭,但是不能真打,只要用马鞭轻抚一下马的屁股。当然紧急时刻,性命悠关的时候,可以用力打,马能感知主人的危险,为了脱离险境,它会理解你的做法,平时可不能打”。说完,马朔一抖缰绳,两腿一夹马肚子,白马跑了起来,向前跑了几十米,马朔左手一拉缰绳,白马长嘶一声转身跑了回来,对我说道:“用左右两根缰绳控制方向,等你和马熟悉了,有了默契缰绳只起辅助作用,在紧急情况下控制方向,一般情况下,马能明白你的想法,你上马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