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书房里烛光昏暗，许文山半张脸被阴影笼罩。

    齐阳半张屁股轻轻粘着圆凳，双腿并拢，双手局促地放在大腿上，神情忐忑。

    这才是一个十岁孩童该有的表现。

    “你不用紧张，只是想问些事情。”许文山安抚道，“那日雨夜你可曾见到什么人，或者听到什么声音没有？这对找出凶手有帮助。”

    齐阳略微沉思，随即摇了摇头。

    “这样么。”许文山惋惜地叹了口气，“你下去好好休息吧。”

    翌日，金鸡报晓，七月烈阳撒下一片金光，穿透纸窗落在齐阳稚嫩的面庞上，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睁开眼帘。

    齐阳翻身下床，推门而出，走在寨子里，仔细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他的出现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如同一颗石子投进大海，最多引来两句议论。

    “那就是许三光带回来的小孩，全村都被屠了。”

    “啊，那也太可怜了吧。”

    齐阳目光平静，对他来说，只要按照叶九的轨迹走下去，他就能获得叶九的记忆，或许这样就找出破局之法。

    其他的都不重要。

    “喂，臭小子，闲逛什么！”不远处传来许三光的声音，男人粗糙的手掌拍在少年肩头。

    齐阳只觉得身体一沉，暗骂一声，这个莽夫！

    “来来，娃娃就要从小抓起，让老子我好好操练你！”

    许三光手指一扣，不由分说拽着齐阳走向演武场。

    “入门先三年站桩！”

    “武功要练好，扎马少不了！”

    “膝盖要弯，腰杆挺直！”

    几名光着膀子的教习，大声训斥着几名少年。

    少年扎着马步，双手臂吊着一摞砖，腮帮子咬得通红。

    “老马，这小崽子就交给你了，狠狠操练，留口气就行！”

    许三光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嘿嘿笑着将齐阳扔了出去。

    名为老马的男人稳稳接住齐阳，双手按在齐阳肩上，接着右腿扫在齐阳腘窝处，放在双肩上的手掌猛地发力。

    齐阳身形一晃，但很快稳定下来，双腿扎稳。

    “小子，有点意思！”老马咧嘴一笑，看着许三光道，“行，这小子我收下了！”

    于是乎，齐阳就这样加入练武大军，头顶烈日，如同木桩一般，纹丝不动。

    马教习现在阴影里，狠狠咬了口手中山果，道：

    “这小子毅力是有，可惜天赋不太行，撑死一品。”

    “一品就一品呗，”许三光一脸无所谓，“咱们清风寨又不差他一口饭。”

    七月的太阳异常毒辣，很快就有人支持不住，想要放弃，但心里又憋着一口气，我可以差但不能最差。

    尤其是他们看见一个十岁孩童都还在坚持时，更不愿意认输了，虽然说他们练得更久，负重更多，但没人会关注这些。

    这些十六七岁的少年咬牙硬撑，时不时瞄向旁边少年。

    但他们哪知道这个十岁孩童的身体里却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强大的身体素质配上坚毅的灵魂，让他很容易克服生理上的痛苦。

    “快两刻钟了吧？”老马怔怔说着。

    “嗯，”许三光收敛笑容神色动容，喃喃说着，“这小子…真特么……犟”

    普通人扎马步能维持两刻钟已经十分不容易，何况齐阳还是在负重的情况下，以十岁的年龄坚持下来。

    “这小子是变态吗？”老马张大嘴巴，“你说他靠的是什么，毅力吗？”

    “屁！”许三光骂了一声，“毅力绝对特么办不到，这小子有古怪，或许你看走眼了。”

    “话说其他小崽子，似乎是被刺激到了。”老马淡淡看了眼姿势彻底变形，却又死撑着不肯放弃的少年们。

    许三光低骂道：“刺激刺激也好，整天天的游手好闲。”

    “这小子是变态吗？！”

    “该死，我要撑不住了！”

    “……”

    与许三光侃侃而谈不同，演武场的少年们心中骂声一片，直骂娘，看向齐阳的眼神也充满怨气，但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那股怨气逐渐转变为震惊最后满是钦佩。

    “我认输！”

    有人喊了一声，整个人瘫软坐在地上，他这一坐，仿佛瘟疫般迅速蔓延，整个演武场倒下去一片。

    齐阳也一屁股坐了下去，衣物被汗水浸透，双手撑地，垂下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盯着地上砖石，清澈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的色彩，在旁人看来是一名十岁孩童创造了奇迹，实际上只有自己心里清楚，这是花了近五年时间换来的成果。

    五年时间只能做到这一幕，齐阳并不满意。

    但今天的风头是出大了…

    齐阳看着四周目瞪口呆的好事者，苦涩一笑。

    “看什么看，没事做啊！”

    许三光仰天大喝，四周围观的人顿时一哄而散。

    他缓步走到齐阳跟前，厚重的巴掌沉沉地落下，拍在齐阳背上。

    “哈哈，你小子真有种，不愧是老子带回来的人！”

    齐阳身体一沉，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这老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走走，跟我去见大当家！”许三光拎起齐阳后领朝着远处跑去。

    “负重站桩，接近半个时辰，他？”房间里许文山怀疑地看着许光山，一副我读书上你别骗我的表情。

    “老大是真的！”许三光着急道，“寨子里其他人都看到了，你要是不信，我把老马找来！”

    “行了行了，”许文山双手下压示意许三光冷静，“多大个人了，还是一副急性子。你先说说把他带到我这来的目的吧。”

    许三光摸了摸光亮的脑袋，嘿嘿笑道：

    “老马说这小子，资质一般，我觉得应该是他看走眼了，要不您再瞧瞧？”

    许文山点头，随即看着齐阳：“小家伙，把手伸出来吧。”

    齐阳双手放在桌案上，许文山先是用手指搭在齐阳手腕上，又对着齐阳四肢关节检查起来。

    不多时，许文山拍了拍手，眼中闪过了然的色彩。

    “小子，你以前习过武？”

    齐阳心一凛，连解释：“回大王，我以前身子骨弱，我爹就让我跟着民兵团的老师傅学了几招。”

    “原来如此。”许文山淡然道，“老马的确没看走眼，你的资质连中人之资都够不到，有些虽然残忍，但我觉得还是要早告诉你为好。”

    “以你的天赋，想去报仇是绝对没可能。孩子，不如听我一句劝，放下心中仇恨，把清风寨当作家，安稳的生活下去。”

    [人生抉择]

    1.放下仇恨

    2.欺骗许安山

    3.绝不会放弃查找凶手，并如实告诉许安山

    齐阳瞳孔微缩，没想到系统弹窗居然会在这时出现。

    三个选择对应不同的命运，齐阳首先排除了第一个选择。

    屠村之举极大可能是魔修所为，叶九在未来选择当卧底潜伏分舵，显然并未放下心中仇恨。

    那么只能是2和3了。

    齐阳稍作犹豫，情绪低落道：“我明白了。”

    许文山面色缓和许多，温声道：“你一时间或许难以接受这个结果，甚至为此记恨我，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齐阳静静地看着坐在面前神态温和的男人。

    他有一个非常大的优势，年龄，这会让许多人下意识地放松警惕，露出一些难以察觉的破绽。

    比如，这位清风寨的大当家似乎过于平和了些。

    齐阳可是见过那些三品武者在面对实力低于自己的武者时的姿态，个个鼻孔朝天，恨不得把目中无人四个现在脸上。

    而许文山呢，不仅收留了齐阳这个潜在的麻烦，更是耐着性子讲大道理，希望齐阳能放下心中仇恨。

    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或许有，但绝不会出现在一个土匪头子身上。

    尽管清风寨氛围祥和，许文山和几位大头目将寨子治理得井井有条，但依旧不可改变土匪的本质。

    烧伤抢掠，强取保护费，这一切齐阳可是亲眼见过，虽然许文山并未参与其中，但必然是在对方的默许甚至示意下进行的。

    齐阳暗暗警觉，垂下眼帘，避免让许文山察觉出异样。

    “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许文山微笑着问道。

    “没有。”齐阳摇头。

    离开书房齐阳忍不住叹道：“大王真不像山寨寨主，更像是个读书人，和村里夫子说话一样温和。”

    啪！

    许三光一巴掌拍在齐阳脑袋上：“你小子怎么知道老大之前是读书人。只可惜落榜了，正巧那年大旱，大哥就带着村子里的人上山采药，打猎，避开了时常劫掠的土匪。”

    “渐渐的大家在山上住久了，也就不想下去了。”

    “清风寨就是这么来的，大半个寨子的人也姓许。”

    他说完一把勾过日子的脖子：“我说你小子要不改个姓，就叫许九吧。”

    “不行，不行！我叫许三光，你叫许九。你岂不是占我便宜！”

    许三光给了齐阳一个爆栗，

    “好小子，我救了你，你居然还想占我便宜。”

    齐阳捂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混蛋，迟早有一天把你头敲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