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血洒众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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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金钩钓鱼

    随州虽然打下,然而岳家军损失却不小,光是岳云带去的背嵬军就有九十多名年轻战士长眠在随州城,包括岳云在内,其余背嵬军战士身上都不同程度挂了花,罪魁祸首就是刘豫的死党王嵩,岳家军将士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

    按照岳飞事先部署,留下崔邦弼带领本部兵马驻守随州,张宪带领部队赶赴襄阳府与岳飞会合。

    王嵩被押解到襄阳,岳飞命令孙革将王嵩押到襄阳闹市斩首示众,以告慰随州战斗中牺牲的将士英灵。

    五月下旬,时值盛夏,襄阳地区阴雨不断,粮草运输困难,岳家军只得暂住襄阳府一带休整,等待粮草运到再图下一阶段战事。

    从岳家军出师之日算起,到随州大捷为止仅仅一个月,而渡江北上之后,仅用了不到半个月功夫便连续收复郢州、随州和襄阳府三城,完成了朝廷下达的一半任务。岳飞兴奋的写好报捷奏章,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往临安行在,向高宗赵构报喜。

    岳家军的辉煌战绩同样也震动了伪齐政权朝野,刘豫听后大惊失色。半个月不到竟连丢三座城池,而且还死了荆超、王嵩这样的大将,这不是要他的命么?刘豫很为心痛。他一面急忙调兵遣将,设法阻止岳家军继续攻城拔寨,做好反扑准备,一面上报主子金帝,请求主子火速派金军和河北、河东的签军速速来增援,企图抢回被宋军重新占领的郢州、随州和襄阳三郡。

    随州至枣阳的随枣走廊是南阳盆地与江汉平原之间,众多道路中最重要的一条,这条路位于大洪山与桐柏山之间。从大洪山以西进入南阳盆地的通道是汉水,从大洪山以东进入南阳盆地的通道就是这条随枣走廊。随枣走廊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谁掌握了随枣走廊,谁就掌握了进入南阳盆地的陆上通道。此外,随枣走廊还连通武胜、九里、平靖等三关,控制了从信阳军通往中原腹地的通道。

    随枣走廊如此重要,如今却丢了,伪齐儿皇帝刘豫能不着急吗?

    刘豫统治的所谓伪齐地盘,本来就是金人打下来交给刘豫管理的,别看女真人是少数民族,他们人数不多,野心却不小。金人打下宋朝大片国土后,本想直接收入囊中,不料却遭到宋朝民众的强烈反抗,各地民军蜂起,尤其是黄河以北民众经常切断金军补给线,金军疲于应付。为了集中力量对付高宗赵构,金人决定扶植傀儡,建立缓冲区,这个缓冲区就是伪齐政权。

    金人建立缓冲区目的是以汉制汉,减少直接与南宋对抗,说白了,就是让女真人少死人,并不是真的想把打下的领土白白送给刘豫,刘豫只不过是金人的打手而已。本来金人伪齐就是一家人,儿子的事就是老子的事,刘豫一告状,金人皇帝当即表态,一定要帮儿皇帝夺回襄阳三郡。

    襄阳的战略地位金人一清二楚,它是由湖北进入中原的一道重要大门,东汉末年,刘备带领新野百姓就是从这儿南下的。刘豫就是看守这道大门的看门狗,丢失了襄阳这个重要门户,其实不用刘豫这条走狗哀求,金国主子也是会出手的。襄阳这道大门掌握在刘豫手里,就如同掌握在金人手里。金人及其走狗一旦控制住这道门,一来南宋的川陕就成了金人的囊中之物,随时可取。二来金人什么时候想收拾高宗赵构,就可以从这儿顺流而下,直取江南。正因为襄阳战略地位如此重要,所以,岳飞第一次北伐才会选择收复襄阳六郡。

    六月初,刘豫像前一年对付李横一样,急忙从各地调兵遣将,并且强征一批签军入伍,扩充实力。

    同时刘豫请来一部分金军,与逃到新野的李成合兵一处,共有十万余,对外宣称三十万,在新野、龙陂、胡阳、枣阳、唐州、邓州一带集结,企图反扑宋军,重新夺回襄阳三郡。

    刘豫请来的金军中相当部分是汉人,这部分汉人就是所谓的签军。金人侵占宋朝大片国土,除了将黄河以南交给伪齐刘豫管理外,黄河以北大片领土仍然由金人直接控制,金人在统治区内实行签军制。

    所谓签军制,金人规定,凡是在其统治区内的壮丁都必须签定一个协议,平时在家种田,做生意,一旦有了战事,必须自带兵器铠甲集结,开赴前线作战。如有不从者,当事壮丁处死,家人还会受到牵连。

    有了主子撑腰,奴才的胆子自然大了起来。李成的野心立即膨胀,率领手下伪军反扑,急着想夺回襄阳府。

    金军终于如约而至,只是金军还没有来得及渡过黄河浮桥,河北义军便将金人即将来犯的消息报到了岳家军。

    赶来增援的金将刘合悖堇半路上截住了落荒而逃的李成,阻止了伪齐军大溃逃。失魂落魄的伪齐兵看到金军,如同落水鬼见着了救生圈,立马刹住逃跑的脚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待救星指令。刘合悖堇将金军与伪齐军合兵一处,退到邓州附近,挖掘壕沟,建筑营寨固守,企图遏制岳家军北上。

    接到金人与伪齐联军来犯的情报,岳飞立即召集众将领商议对策,岳云作为书记员和背嵬军统制参加了这次会议,记录会议内容。

    岳飞只带三万人渡江攻打襄阳六郡,在攻打三郡的战斗中,一些战士战死,一部分将士负伤,能打仗的兵力只有区区二万多人。岳家军虽然俘虏了大批伪齐军,这批俘虏除了一部分老弱病残被释放之外,还剩下一部分青壮年。这些俘虏虽然身强体壮,毕竟是降卒,要让他们现在就去打金伪齐军,谁敢保证他们在战场上不会反水呢?二万多岳家军与三十万金伪齐军相比,还不及敌方的十分之一,兵力相差太悬殊。尽管兵力不足,不过,谁也不敢贸然使用这批俘虏。

    岳家军众将领听说三十万金军和伪齐军来犯,有些将领面露难色。敌我兵力之比是十比零点几,这仗还能打吗?还有把握打胜吗?

    岳家军中军大帐气氛格外压抑,众将领沉默不语,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水来土屯,兵来将挡,怕他个鸟!打就是了呗!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牛皋首先打破沉默,扯开嗓子大声嚷了起来。

    牛皋的话话粗理不粗,有了牛皋打头炮,大帐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许多,杨再兴说道:“牛哥说的没错,我这人最见不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咱们当兵本来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活,金人有啥好怕的嘛,难道他长了三头六臂?别说只来一个刘什么悖堇,就是金兀术亲自来了,又能怎么样呢?咱老杨照样不鸟他,大不了跟他拼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杨再兴是条血性汉子,喜欢硬碰硬。对于他来说捏软柿子没啥意思,跟有本事的对手较量才有劲。他虽然没有跟金兀术打过交道,可也听说金兀术这个人有两把刷子。杨再兴最瞧不起没有本事的怂包软蛋,他敬重有本事的敌人。

    汤怀接嘴道:“杨哥说的是,咱们是军人,军人就得上战场,不管敌人来多少,我们都得上。怕死就不要吃军粮,回家抱老婆去!咱们死伤了那么多弟兄,才好不容易收复了襄阳三地,可不能轻易拱手再还给伪齐狗杂种啦。”

    王贵说道:“咱们辛辛苦苦打下的襄阳三郡当然不能轻易丢掉。不仅要守住已经打下的襄阳、郢州、随州等三城,还要拿下邓州等其余三郡,今后还要收复所有国土。”

    “对,襄阳府是咱们大宋的国土,死伤了那么多弟兄才收回的国土,怎么能够轻易交还给金人呢?”听着众将领的议论,岳飞说道,“李成那家伙是在吹牛,他哪里有什么三十万兵哟?纯粹是夜过坟场吹口哨,给自己壮胆而已。李成手头的败兵,再加上刘豫新近给他补充的伪军,撑死了最多也就是十万人。河北义军飞已经鸽传书,说是增援李成的金军大部队还在黄河北岸。伪齐兵战斗力有限,上回李成没有跟咱们打照面便脚底抹油逃离襄阳府,这样的草包不管他来多少,咱们都不用怕它。”

    王贵接嘴道:“五哥说的对,李成这家伙是属兔子的,没有其他本事,就会逃跑。在奉新楼子庄,他号称有十万人,不是被咱们打的大败,跑到刘豫这儿来当伪军了吗?李成这家伙确实不可怕,关键是这一仗咱们该怎么打?”

    牛皋应道:“怎么打?拼呗!”

    “牛哥,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啊。上回打随州,我看你打的挺不错的嘛,不仅有勇,而且还很有谋。你今天是怎么啦?仿佛像换了个人似的,变成了蛮夫。”张宪眯着眼睛看着牛皋,不住的摇头。

    牛皋不解地看着张宪,说道:“我还是原先那个老牛哇,没有变啊。”

    张宪说道:“人家都说张飞猛,其实张飞猛是猛,但他并非是莽夫,他也有勇有谋。我看你今天是‘猛’的有点多余了,就知道死打硬拼!牛哥,你能不能像打随州一样,多用点脑子,用巧劲战胜他呀?”

    王贵频频点头,说道:“牛哥,真不知道前几年你在老家是怎么抗金的。别人都说你粗中有细,仗打得好。我相信你一定动过脑子,是用谋略打仗,而不是全凭力气取胜的。我也觉的奇怪,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搞的,怎么这么冲动,非得摆出一副莽夫的样子,去跟敌人硬拼?”

    牛皋不服气地应道:“死拼有什么不对啊?打随州那会儿,你们打了几天都没能打下。咱老牛一上去不就拿下来了么。”

    王贵接嘴道:“老牛,你真是头名乎其实的“牛”啊,不仅皮厚,还会吹。随州哪是你一个人打下来的呀?第一个登上随州城的是咱们的小云子。”

    汤怀也笑着说道:“牛哥,你真会抢功劳!谁不知道第一个登上随州城的是咱们的‘赢官人’。”

    牛皋尴尬地笑了,岳云说道:“牛伯伯说的没错,打下随州,确实是牛伯伯的功劳。你们只看见我头一个登上城墙,要是没有牛伯伯想出声东击西的主意调开敌军,要是没有牛伯伯冒死冲锋,吸引住敌人的注意力,要是没有牛伯伯指挥弓箭手精准射杀城头上的敌人,我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冲上城头啊。”

    牛皋得意地笑了,朝着岳云竖起大拇指,说道:“还是咱们大侄子说话公道,有良心。不像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只会一味埋汰俺老牛。”

    张宪说道:“牛大哥说的没错,咱们这位大侄子确实不简单,他无意中探听到一个消息,或许对咱们这次打败金兀术大有帮助。”

    一直在听众将发言的岳飞看了岳云一眼,问道:“祥祥,怎么回事?”

    岳云应道:“启禀父帅,咱们营门外不是有家酒店么?经常有将士去那儿喝酒……”

    牛皋打断了岳云,说道:“我也去过,怎么啦?难不成那家酒店掌柜有问题?”

    “牛伯伯,你真性急,就不能耐心听我讲完么?”岳云笑着埋怨牛皋,说道,“放心好了,那家酒店掌柜没问题,对咱大宋是绝对的忠诚……”

    “既然他没问题,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啊?”牛皋再次打断了岳云。

    岳云笑着看了牛皋一眼,说道:“前些天,那家掌柜要见我爹爹,哨兵带他来找我。掌柜告诉我:‘前些天,有一些生面孔到他店里,跟去那儿喝酒的弟兄们套近乎。昨天店里又来了两个人,不仅跟咱们士兵东拉西扯,还打听咱们军队情况。那两个人穿的都是咱们大宋百姓衣服,却打听部队的驻兵人数、将领姓名等等。’掌柜觉的那两人形迹可疑,便多了个心眼,留心他俩打听的是什么。结果发现他俩跟前些天那些人一样,打听的全是我军军情。掌柜问我:‘小将军,他们不会是金人,或者伪齐派来的奸细吧?’我叫掌柜不要去惊动他们,照常营业,我悄悄的躲在酒店里观察,发现那些形迹可疑人果然是奸细,是专门来打探咱们岳家军军情的。”

    急性子的牛皋叫道:“既然确定他们是细作,还等什么呀?赶快把他们抓起来啊,免得泄露咱们的军事秘密。”

    岳云摇摇头说道:“不能抓,留着他们大有用处呢。”

    “还有用处?他们是敌人,有啥用啊?你总不可能让他们领着我们去端金狗的大营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牛皋竟犯起迷糊。

    “当然不会要他们给咱们带路去端金军大营。至于能不能利用这些奸细干点什么,牛伯伯,还得靠你呐。”岳云卖起关子,像是在拿牛皋寻开心。

    牛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靠我?我莽夫一个,肚子空空,哪有什么良策!”

    岳云笑着说道:“牛伯伯,你就不要谦虚啦。你外表看起来像蛮夫,其实肚子里另有乾坤。打随州,要不是你出的好主意,即便能打下,也会增加不少伤亡。更何况今天我不要你出什么良策,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了,把戏演得越逼真越好。”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蛔虫,哪知道你卖的是什么药啊?”牛皋一脸的茫然,说道,“我的大侄子,快说吧,是要俺老牛上刀山呢,还是下火海?再不说清楚,老牛就要被你憋死啦。”

    “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没那么严重!牛哥,等会儿你带几个脑子好用的士兵,只管再去那家酒店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就行了。”张宪已经明白了岳云想干什么,附在牛皋耳畔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哈哈哈”牛皋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好说,好说。俺老牛是个大老粗,肚子里没有墨水,做文章俺不会,喝酒吃肉最在行。行啊,就这么说定了,俺老牛绝对让那班兔子‘满载而归’!”

    原来张宪是让牛皋故意去散布岳家军粮草不足的假消息,好让细作回去汇报。凭着牛皋五大三粗的外表,很容易让人相信他是个没有城府的莽夫。莽夫“酒后露真言”更具有“可信度”,敌军细作会更加相信他说的话。

    岳飞听了张宪与岳云的计划,思虑再三,说道:“这招好,咱们就让‘蒋干’满载而归。”

    王贵打趣道:“小云子,你这是第二次耍这套把戏了吧?你是屡试不爽呀!”

    岳飞考虑许久,决定采用“金钩钓鱼”之计,好好“玩玩”金伪齐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