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楝是在周六下午回到学校的，此时冯信宇正在“备课”。

    “嗨，冯老师。”

    “你好。”

    冯信宇看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的陈楝——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扎着道士丸子头，穿着新式的衬衫——但现在的他，把头发修剪成寸头，之前那股子“儒”劲儿瞬间就没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临时有点急事，不得不开溜两天，怎么样，这两天你可还习惯？”

    陈楝把手里的大包小包都安置好，看了看冯信宇桌上的“稿件”。

    “还行，就是特别安静，今天周六，没有孩子的声音，感觉跟住在孤岛上似的。”

    是的，昨天一整天热热闹闹的还好，今天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张老师吃过早饭后就出门了，只告诉他晚饭的时候他再回来——

    于是，在无人的山村小学里，孤独备课的冯信宇，感到到了绝无仅有的“安静”，尽管窗外就是吵闹不止的蝉鸣声。

    “哈，对的，这里的小学是这样的。当初第一天来这里的时候，我恨不得24小时都捏着手机，实在是不习惯。

    后来过来这边呆了一阵子，开始筹备这个计划了，才感觉有事做，充实了一些。”

    “还行——我正在备课，胡老师让我给孩子们教一教美术和音乐什么的。”

    “好，那你赶紧的，我自己收拾收拾，我得冲个凉，热的要命。”

    陈楝翻箱倒柜地把行李箱里的衣服翻找了一遍，拿着脸盆和毛巾还有洗浴用品往外走。

    被“打断”后，冯信宇决定干脆休息一下。

    学校里是有WIFI的，只不过网速并不是特别快。

    在冯信宇到来的这两天里，陈波几乎每天都要给他打视频电话，询问这里的一切——

    无非就是这里怎么样，艰不艰苦、习不习惯之类的。

    不过，陈波倒是也没有闲着——

    自从冯信宇在《演员的光彩》拿下演技之星后，颇有一股子“冉冉升起的新星”之姿，现在去跑剧组，陈波终于不用到处吃闭门羹了。

    而下周才上线的“毕业旅行”节目，毫无疑问地还会将这股热度稍微往后延续多一些时间。

    不变的是，盛世那边还是不死心地经常联系他。

    陈楝在午后和张老师通了电话，知道他大概要回来的时间——他想要让张老师回来做饭。

    “你自己不会吗？”看着这个把头发剃成寸头的年轻导演，冯信宇有些摸不着头脑。

    “……能和会，它不是一码事。我做饭，那叫浪费食材。”

    陈楝对自己有着极其清醒的认知，用他的“狡辩”就是——如果我明明做不好饭还偏要做，结果大家都不吃，不是浪费是什么？

    轻轻地叹了叹气，冯信宇干脆自己操刀。

    砧板上有节奏的哆哆声响是傍晚时分这里的唯一动静。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刀工居然还挺好。”

    坐在门口的陈年板凳上的陈楝，看着刀法娴熟的冯信宇，一时间竟也有些错乱——

    举着手机的陈楝，实在是没有办法把脑海里的那个他所认知的“演员”冯信宇和现在这个刀法娴熟的“厨师”冯信宇联系到一起。

    “会，没有通告没有工作的时候，在家就经常自己做饭——

    一来是用料新鲜健康，二来就是我的饭菜也要少油少盐什么的，减脂期还要做些特殊的餐食。”

    一边回答陈楝，冯信宇手里的刀没有停。

    “挺好的，我是一点都不会，更别提中餐了——少许是多少，一勺是什么勺，听到这种都头疼。”

    “那是因为你在别的领域有你擅长的事情。”

    “来，看过来——”

    “锵！”冯信宇举起手里的菜刀，对着陈楝的方向比划。

    陈楝没有说话，继续举着手机。

    “你是在录像吗？”反应过来的冯信宇，盯着陈楝的镜头。

    “对。录点素材——我平日里就喜欢这样什么都拍一些。”

    “那你别开美颜和瘦脸，我不希望自己的脸在视频里陷入空间波动。”

    冯信宇忽略了陈楝的镜头，继而把切好的配菜放到旁边一个碟子里，开始切下一种配菜。

    张老师如他所说的那样，是在傍晚的时候回来的——

    “哎呀，你们怎么把饭做好了。”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说是满桌子，其实也不过是四菜一汤，张老师把今天买的原本要做菜的食材放进冰箱。

    “先吃饭吧，张老师！尝尝看咱们演技之星的手艺。”

    陈楝给张老师乘了一碗饭，招呼着正在洗手的张老师。

    随着陈楝的加入，今天的饭桌上总算是活跃许多。

    “张老师又去学生家里了吗？”陈楝看着领口都汗出盐渍的张老师，问询。

    “嗯，去帮几家补充点补给。”

    “什么补给？”冯信宇对于两人正在谈论的话题一无所知。

    “这边是山村，不是有很多留守的老人和儿童吗，他们也不会网购也不会干嘛，平时家里的米面粮食油盐酱醋的，都要赶集的时候买。

    所以平时周末，张老师会负责帮一些家庭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

    陈楝解释道。

    “没办法，孩子们都在外面打工——孩子是……学生家长，我小时候教过他们，总还是把他们当小孩看。”

    张老师意识到自己“口误”，随即解释。

    “他们在外面打工，家里的老人、小孩实在是只能勉强自理，采买什么的，都是学生家长转账给我，委托我去采购，也有稍微看顾的意思。”

    “这一周你要备课，下一周让张老师带着你也走一走？”

    陈楝看着听得专注的冯信宇，提议。

    “好啊，本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体验这些生活的。”

    冯信宇欣然答应。

    “别说——你这菜做的真的有点水平，要是不当演员，开个私厨我觉得也是可以的！”

    陈楝夹着菜拌饭往嘴里送，原本他对冯信宇的厨艺还保持观望的态度。

    没想到冯信宇不是花架子，他不仅刀工行，做菜的火候和本事也OK！

    “是，小冯的手艺比我的好，很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了。”

    张老师腼腆地笑笑，似乎对此也大感意外。

    听着二人一顿夸，冯信宇只好埋头干饭。

    原本是不打算做那么多样式的菜的——昨天，他和张老师两个人也就两样菜，非常精简。

    但陈楝摇摇头，笑说那是因为他们在山里节俭惯了。

    他来了，该提升的也要相应提升——

    “我总是不忍心看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吃苦。”

    这是陈楝的原话。

    冯信宇也不知道当时坐在门外的陈年板凳上的陈楝，当时是什么神情。

    夜色都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