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成自刎。

    不仅铁勒部众人没有想到，徐政他们也同样没有预料到。

    不过皇甫成一死，铁勒部也彻底失去了顽抗到底的勇气，很快就统统放下了武器。

    两个加在一起数十万的部落，以一部战败投降而告终，而双方之间的伤亡却仅仅只有数千人而已。一时间，汉部众人看向徐政这个族长的眼神中充满了热烈。

    收拢好铁勒部部众之后，徐政才在亲卫们的保护下来到了皇甫成跟前。

    两部关系复杂，而族长徐政又是皇甫成的外公，汉部众人刚才打扫战场时就有意避开了皇甫嵩几人。

    此时，皇甫嵩正抱着皇甫成的尸体流泪，面对走到近前的几人毫无反应。

    公孙杰和皇甫成生前的亲卫警惕地看着徐政几人，丝毫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皇甫成所做、所为，以及刚才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后的果断自刎，皆让徐政对这个如今佝偻在自己儿子怀中的老人心生敬意。

    若是没有生在北地，若是没有北梁，若是他不是铁勒部族长，若是……

    纵使千般若是，如今又能如何？人死即如灯灭。

    这个狗日的世道！

    徐政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原身对于皇甫成参与伏杀自己阿爸的恨意已然消散。

    “大舅…”徐政呼唤了一声。

    皇甫嵩没有回应。

    “大舅？”

    还是如此…

    徐政只能看向公孙杰，“公孙将军，汉部与铁勒部历来交好，若不是北梁贼人在期间挑拨，今日我们两部本就不应该在此刀兵相向。

    我本无意为难铁勒部，但若铁勒不降，则与汉部必有大患，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外公自刎实非我所愿，但如今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如今战事未休，大舅又是如此，徐政在此拜托公孙将军好生为我外公处理身后之事，期间但有需要，集我汉、铁两部之力，必定满足。

    还请将军尽管放心，我汉部无心吞并铁勒部。

    只要今后铁勒部和我们站在一起，皇甫氏就依然还是铁勒部的族长！”

    公孙杰已经做好了坦然赴死的准备，但没有想到却听到了徐政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大人此言可是当真？”公孙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问道。

    “当真！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徐政可以当着如今所有人的面向天起誓，只要铁勒部今后坚定地和我们站在一起，我们汉部绝对不会吞并铁勒部，若是违背此事，我汉部族长徐政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在如今这个蛮荒迷信的世界，诸人皆信鬼神之事。

    否则，也不会有那句有关于大西皇帝的“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被广为流传，甚至就连他们这些世人眼里北地蛮子也都知道。

    向天起誓，在北地人眼中无疑是极为沉重的承诺。

    即使是如公孙杰这般的铁血之人，也不由得为之一震。

    “大人放心，族长身后之事，我公孙杰必定妥当处理。

    在大人率领汉部大军返回之前，我会带头约束铁勒部众人，绝不给汉部造成任何麻烦。”

    如今铁勒为鱼肉，汉部为刀俎，既然对方已经给出承诺，公孙杰当然不会不识趣。

    这不是他公孙杰没有战死的气节，而是为了保下皇甫一族，同样也是为了保下更多的铁勒部百姓。公孙杰已经看出，徐政看似年轻但却绝不简单。

    老族长真是有一个好外孙啊！

    只是可惜……

    真是造化弄人！

    至此，铁勒部战败，皇甫成自刎，汉部眼下的心腹大患四去其二！

    “族长，我们为何要放弃吞下铁勒部？”

    事后，拓跋无敌实在想不明白徐政为何要放弃这个唾手可得的好机会。

    铁勒虽然及不上他们汉部，但若是能将铁勒全部拿下，他们部落实力至少也能暴涨三四成！

    不仅是拓跋无敌不解，周围其他人也都是颇为可惜。

    只不过相较于拓跋无敌，他们面对徐政这个族长不敢开口罢了。

    面对看向自己的众人，徐政看着远处老老实实被驱赶在一起的铁勒部众，开口道：“非是不想而是不能！”

    “这是为何？”

    “拓跋大叔，你们看这些铁勒部众，是不是觉得没有一点我们北地汉子的血性？”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了不远处被聚集在一起的铁勒部众。

    完全就是一副引颈待戮的老实模样。

    真是连之前的羽弗部落都不如！

    嗯？这……似乎很不对劲！

    铁勒部和他们汉部关系一向交好，私底下他们这些人可是和对方打过不少架，呃，说错了！是相互之间友好切磋。

    要说北地汉子的血性，他们自问汉部第一，铁勒部便是第二。

    如今尽管战败，铁勒部损失却是微乎其微。

    如何就胆小的就像那鸵鸟一般，埋首弯腰一副的怂样？

    徐磊若有所思，但多数人却还是直接看向了族长徐政。

    他们都是一些马上厮杀的粗人，费脑子的事？和他们无关！

    既然众人已经看出了问题，徐政也没有卖关子，“铁勒部受我汉部恩惠甚深，当年白灾席卷整个北地，多少人饿死？只有我们汉部掏了老底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食我汉部之粮，必记我汉部之恩。

    如今我外公竟然暗中联合北梁这个欺压诸部的外人先是袭杀我阿爸，后又欲要与苏霍、羽弗两部共同灭亡瓜分我汉部。

    如此这般不忠不义之举，一旦被铁勒部众所知，他们还有什么脸面面对我们？”

    “如此不是更加容易让我们吞下铁勒部？”有人愈发不解。

    “铁勒四百多年传承又岂是一朝可灭的？

    我外公如今虽然做错，但在他数十年如一日的经营之下，铁勒部蒸蒸日上，人心尽皆聚于皇甫氏一族，甚至扪心自问，若论人心凝聚，我们汉部怕也是比不上他们的。”

    众人有心想要反驳，但不久前屋引大室刚刚勾结外敌做出了当众刺杀族长这等恶事。

    汉部比之…确实不如！

    “若是我们汉部欲要吞并铁勒，皇甫氏必定就是挡在面前的最大障碍，他铁勒部众又岂会无动于衷？怕是只要我们动了皇甫氏任何一人，铁勒必乱！

    如今大敌当前，与其内乱，空耗实力。

    只要铁勒部能够和我们站在一起，纵使交由皇甫氏继续掌控，比之吞并又有何区别？

    如今我当众立誓承诺，铁勒部众愧疚之心必定愈盛。

    只要接下来我们再解决了苏霍部，铁勒全部必能为我所用！”

    纵使是徐磊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徐氏主脉的后辈居然思虑的如此之深，之远。

    但不得不让人拜服，他说的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