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幸得天神所助，将我们全军瞬移至此！”

    崖壁之下，听闻徐政此言的铁勒人立刻一阵骚动。

    不过相较于愚昧的族人，皇甫成显然是半点都不信徐政扰乱军心的胡扯。

    “胡扯！天神之说不过就是传说，又有谁真正见过天神？

    你等必是提前埋伏在了这【一线天】之中，直到如今我们铁勒部全部进入峡谷之后，才终于现身！真是好一个瞒天过海！

    不仅是我们铁勒没有事先得到一丝风声，就是北梁人竟然也被你们给瞒过了！

    不过，区区一两万人就想要我铁勒就此束手就擒，怕是你还没有睡醒吧！”

    “外公，你我之间又何必来这口舌之争？”

    皇甫成性格坚毅，若是不见棺材，恐怕绝对不会掉半滴眼泪。

    徐政挥手向后示意，同时立刻退入了亲卫们架起的盾阵保护之中。

    君子不立危墙，他可不敢赌附近没有铁勒部的射雕手在。

    若是真有个万一，岂不是要落得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下场？

    就在徐政退入盾阵的同时，得到命令的汉部将士开始将成捆成捆的干柴投入脚下的峡谷内。有些干柴在半空中散开，犹如天女散花一般砸的谷底铁勒部众人四处躲避。

    混乱之中，许多铁勒人直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两个原本的兄弟部落怎么就突然打起来了，但糟糕的是任何事情的发展都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很快，峡谷之内不少地方就积蓄起了一层干柴。

    同时，一股浓浓的火油味也开始弥漫进谷底众人的鼻中。

    但凡有些常识的人立刻就意识到了大事不妙，火油浸润过的干柴可是连水都熄不灭的！

    一旦谷底的这些干柴被点燃，纵使厚实的积雪融化成水，也绝对救不了他们的命。

    汉部之人端的是太歹毒了！

    费掉这么多昂贵的火油就用来对付他们铁勒部，该说不说还真TM给他们铁勒部面子。

    可惜这样的面子没有谷底中的铁勒众人没有一个想要接受这份厚礼的。

    此时，皇甫成早已不复此前的镇定，脸色一片煞白。

    公孙杰脸色同样格外阴沉，靠近皇甫成低声道：“族长，【一线天】两头的确被汉部给堵上了，我们的人短时间内恐怕冲不出去！”

    “试过了？”

    “嗯，前面的人试过了！折损不小。

    地势所限，我们不可能将全部兵力一下子都扑上去。

    对方只要坚守出入口，就是添油之势！”

    皇甫成沉默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此时云层散去，冬日里的天空一片湛蓝，阳光照射在身上甚至传来了一丝暖意。

    穷途末路？

    也许吧！

    他至今还记得当年阿爸被刺，满手鲜血的握住他的手，“成儿，阿爸不行了，铁勒部以后就交接给你了。阿爸希望你能牢记住，我们皇甫家的汉子可以死，但是铁勒部却绝对不能亡在我们皇甫家手里！”

    年仅十五岁的他就这样从自己阿爸手中接过了铁勒部。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数十年间，铁勒部不仅没因为他年少接掌而衰败，相反甚至还一跃成为了北地数一数二的大部落之一。

    如今，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恍然如梦…

    “阿爸？我们……要不我们再去冲一次？”

    “说的什么糊涂话！【一线天】蜿蜒数十里，如今整个部落都散布其中，纵使前方能够在短时间内冲破汉部封锁又能如何？

    只要上面一一把火，瞬息之间，峡谷内便会燃起一片火海。

    我铁勒部纵使能够拼死突围出去，最后又能剩下多少人？

    在我们脚下堆了这么多浸润过火油的干柴，汉部怕是连老底都已经给掏空了。

    此战，对方必定是下定了决心要灭我铁勒部！”

    “阿爸，你毕竟是政儿外公，想必……想必汉部不会对我们赶尽杀绝。”皇甫嵩有些不自信地开口道，“如今既然事不可为，索性……索性我们就投降了吧。”

    出乎皇甫嵩的意料之外，这次皇甫成居然没有对他发脾气。

    但却似乎也没有一点想要接受他建议的意思。

    汉部在上，铁勒在下。

    就在父子俩对话的这段时间里，双方竟然谁也没有刀兵相见。

    正如皇甫成所料，此次徐政大军所携带的干柴已经耗尽了汉部的火油积蓄。

    没过一会儿，崖壁上便再也没有干柴投下。

    不过，汉部却也没有投下火把或者射下火箭将遍布谷底的干柴点燃。

    皇甫成心中顿时明了。

    “外公，现今如何？

    一旦大火燃起，我军居高临下，只需强弓劲弩抛射便可灭尽你铁勒部！

    你也无须担心我们箭矢不够，此次出征，部落库存已空。

    我徐政如今已是汉部新任族长，只要你们铁勒部立刻放下武器，我可向你保证铁勒部全部性命，如何？

    如若不然，我即刻就命人放火进攻！”

    “政……徐政，北梁联合我铁勒、羽弗和苏霍三部，便是为了消灭你们汉部这个北地最大的刺头。此事部落众人皆是反对，可为何我会一意孤行？”

    周围皇甫嵩和公孙杰几人皆是诧异地看向了皇甫成。

    但皇甫成并没有丝毫理会，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因为北梁势大！北地诸部数百年来妄想反抗北梁统治的皆已灰飞烟灭！

    你们汉部纵使实力冠绝整个北地又能如何？

    与北梁相比，完全就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

    一旦南线战罢，北梁百万大军立时北上，北地诸部如今即使跳的再欢也不过只是一群可怜的跳梁小丑罢了。那些暗中串联准备起事的部落，其实皆已是一群冢中枯骨。

    可笑他们如今却还不自知！”

    “族长？要不要打断……”若是让皇甫成再继续说下去，卫光怕要动摇了己方军心。

    不过没想到徐政却是摇了摇手，“让他继续说下去！”

    只听崖壁下继续传来皇甫成清晰的声音。

    “铁勒再强也强不过你们汉部，若是忤逆北梁，覆灭不过只在旦夕之间。

    联合苏霍、羽弗二部伏杀徐莳，攻灭汉部，所求不过只是自保而已！

    我皇甫成一生光明磊落，所行之事皆是为了我铁勒部存继，如今唯一对不起的便是你们玉儿母子。

    造化弄人，又岂是人力可为？

    如今败则败矣，罪，皆在我皇甫成一人！”

    此时，一旁的皇甫嵩和公孙杰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阿爸”“族长”！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皇甫成横刀，自刎。

    此时，天空之中的阳光照射在身上，皇甫成感到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