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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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仇旧账

    这是个寒冷的冬季,大雪纷飞,每片雪花像是绒毛,大地被染成皑皑一片,刺骨的寒意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发芽,源源不断。

    火光冲天而起,将被白茫茫大雪掩盖的地面冲开一片鹅黄地带,有的土地甚至于已经被火焰灼得焦黑,承重的房梁被灼烧的再也承受不住重量,坍塌而下。高温向四遭弥漫,一颗粉红的花树燃起火红的树叶,焦黑的树干和死叉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黑手。

    附近的人四散而逃,可惜还是被殃及。有的妇女嘶吼声划破天际,有的玩耍的稚子哭喊着叫着爹娘。尸横遍野,到处都是无辜惨死之人,他们也没犯什么错,为什么会被殃及呢?只因为有人认为他们的命如同草芥,自然不会有人在意,死便死了,坟都没人去立,因为死后都没人知道这满地骨骸谁是谁,或者说骨骸都留不下来,只剩下灰飞。

    熟悉的王大婶也在逃命的过程中,她亲眼看到身边一个个的邻居街坊的惨死,这是怎么了,但她没发现总是来往的少年,想来早已逃离了吧,不过王大婶自己都快顾不上了,当然还是先惦记着自己更好。她背着一个小包袱,里面装满了钱财,那是之前得到的“天降横财”,因为数量不小,害怕的不敢用,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逃路的路上自然是越简单越好,所以钱财成了不二之选。

    这场火好像已经到了城中,阴密的天空中有着一个人形身影傲然而立。毁灭般的龙卷裹挟着利刃般的风流四处摧残。清空院的人落荒而逃,这一幕何其相似。

    大概半刻钟前。

    少年的小院外由袁岐带头的一伙清空院的人将少年堵在门口,他们要将少年带走,因为少年杀的人实在是瞒不住清空院的人,起先忌惮者,但实在是少年太过嚣张,罚下频频血案,这可是他们清空院的地盘,总给要个说法吧。

    袁岐一有了少年把柄后就趾高气昂,不把少年放在眼里了,因为他觉得只要少年到了他们清空院的大牢里,什么不都是他们说的算。虽然少年看似没有修炼,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其他杀人手段,而且总有在现场的人看见少年,反正口头描述一致。

    所以他们来了。

    袁岐颇有些幸灾乐祸,他觉得少年栽了,这个看着眼馋的妮子自己也很快就能享用了。

    “跟我们走一趟!”袁岐狠声说。

    “哦,”少年毫不在焉,“凭什么?”

    “你犯事了!”有个小卒指着少年说。

    “把手放下。”

    小卒没有反应,依旧不怵的与少年对视。

    少年点点头也不在乎,袁岐还以为是少年放弃反抗了,挥手示意手下去把少年拿下,他的手下点头从背后拿起绳索,走到少年眼前。

    嘭的一声闷响,一个影子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目呲欲裂。

    袁岐一看手下伤势,估计不轻,可是疑惑袭来,这个小子不是不能修炼吗?难道是假的,清空院的高层推测少年可能是外面其他世界来的,虽然不能修炼但其实有着法宝无数,他们动了歪心思,准备来编个故事,就是一位少年无意间到了个生死不论之地,然后陨落。反正只要是个理由就行了,别人能怎么说,他们现在为了再次富强已经快不择手段了。

    其实袁岐还是有些胆怯害怕的,他总觉得少年没那么简单,他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你最好不要做不必要的反抗,不然把你诛杀在此我都是给死去之人的交待。”

    “那你来呗。”

    “你!”

    袁岐左脚后弓,猛的弹射出去,右拳后拉指节作响,挥出时能感觉到拳头前方的阻风,不愧是三代的武夫,进了修道之路后更是强劲。

    转瞬间来到少年跟前,拳头如是炮弹,袁岐手臂的每一寸肌肉都发挥到了极致,如果现在摸上去会发现像是摸在了石头上。

    袁岐挥下这一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拳,然后垂落……不对,是掉落,他的手臂被少年扭断,少年没有出手,那是什么呢?好像是那一片空间扭曲然后把袁岐的手臂扭断,少年的法宝难道是稀少的空间法宝?

    袁岐并没有慌张,接连后退数步。但是还是没走出少年的攻击范围,少年手掌一抬,掌心对着他们扭了扭,他们身体被扭成了麻花,筋根骨尽断,嘎吱的声响有些刺耳。

    吴寒依懦懦的从屋里抬起头,虽然她见过不少的杀伐之事,但是每一次看少年杀人的时候总是会没来由的心悸,这是什么杀胚?杀人都用酷刑吗,这还不如直接让他脑袋一转。

    “出来吧!”少年发声。

    “哦,”阴影中的人似是有些意外,“你怎么发现我的?”

    “你用的隐秘法宝太垃圾了。”少年给出回答。

    “这样吗。”那人也不意外也不生气。

    前方空间仿佛模糊的像是水倒在了纸上浸湿了墨水,一个人形缓缓显现。乌黑长发,高冠后束,玄色流光长袍,紫金莽纹腰带,背后一柄漆黑红柄长剑。

    他走向少年的时候宛如王者降临,双手怀抱,表情肃穆冷淡。

    长剑铿锵出鞘,直刺向少年。

    少年摆身一个旋转,再次与黑剑对峙时已然掏出了自己的佩剑。叮当的精铁碰撞声中黑剑应声而断,少年不有停留,反握长剑,俯身冲向男子,反握的长剑一个直刺逼向男子脖颈。

    嗤,长剑贯穿,然后长剑如雾般消散。男子身影血柱冲天,趔趄倒下。

    “我还以为有两手呢,原来就两手。”少年不忘揶揄。

    今日城中的血光冲天,少年杀了进来,他手持长剑肆意的挥洒,像是泼洒的墨水在雪地上,不过这墨水是殷红的。

    清空院上空那一袭……青花白袍蓝腰带,青花是用淡淡的线条勾勒出来的盛开之时又无比的鲜艳。天还是蔚蓝的,没有被地上的血气沾染,绒毛般的大雪掩盖不了这场屠戮。

    少年右单手负后,任由微风吹起他的鬓发,无数晦涩的文字在少年周身显现,它们围着少年周转,每一个文字看似简单,细看下却又像是有着长篇大论,让人难以读懂。现在少年只要随便丢出一只文字就是一个阵法。

    无数的飞剑和武器袭来,如沙般的人流涌来,空中的元素杂烩交织,少年周身出现了淡淡的一圈蛋膜状的气流,它们保护着少年不被紊乱的元素绞杀。虽然少年平时看起来很强,不怕什么攻击,但是其实只要一点攻击就能让少年殒命。

    “你为何要屡犯我清空院!”有人喝问。

    “报个小仇罢了,不用这么紧张。”

    “我们何时惹过你?”又有人发问。

    “因为李楠易。”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在讨论这位神秘的少年到底是谁,竟然还知道李楠易这号他们的仇敌。他们都属于清空院高层的人,但然不知道少年在这还做一个图书阁管理员的工作,他们可能只以为这少年是别敌寻来。

    “你要想清楚,李楠易已经是个死人了,我们劝你别想和我们做敌,不然没有好下场,她已经回来了。”他最后强调了一句她回来了不知何意。

    “你说的是那个小畜生啊,没事,我早晚去找她的,当个小天主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竟敢打我们的主意。”

    “虽然以前那位援助我们的强者还未归来,但我们这几年的底蕴可不是你能短时间内解决的。”

    “那又怎么样……不对,怎么不行!我偏要试试。”

    少年又是一握,那柄长剑再次出现,锋芒毕露的瞬间让四遭的空气中都多了些锐利,四遭的阵法古纹四散开来,有的隐秘在了空气中准备随时发起进攻,有的则是汇聚在了一起成了个庞大的阵法群,风刃在空中交汇,万般的攻势席卷开来。

    清空院的众人心中一凛,这怎么上来就是大手笔,此阵之大至强,殃及再广,因而他们极难躲避,只能硬抗。

    他们慌乱的排布,组成一个个防御人墙抵御少年的攻势,各种晦涩的古纹齐出,它们多数都是隶属于防御科类,有的是磐岩,有的是龟甲,再有的是自身强化型,他们集中在一起,成了个辉煌的大山。

    少年收回阵势,举剑弓手一个横斩!磅礴的剑气像是化为了实质般的海洋成了巨浪,澎涌而来,天地仿佛骤然变色,恐惧压入人的心中。

    他们的阵势在碰触的瞬间骤然瓦解,像是碎片四散,他们也如同被灭家的蝼蚁密地走窜,人群被冲散,他们慌忙,他们绝望,这是他们无可匹敌的敌人,只是一剑就将他们众人的防御击溃。更为绝望的是内心,也许他们心中的恐慌更为,其实这一切都可以避免的,他们没有相信别人的告诫,现在只能自己承受。

    “整个清空院就没有能打的。”

    就在少年话语刚落,就有人带着恐怖的攻势洪流袭来,洪流由各路武器组成,人影被潜藏在其中,兵器中带着长枪、宝剑、刀具,类型众多,它们齐齐攻向少年。

    少年立剑于空悬停,一掌挥下,强大的气流走向弹开了兵刃。

    兵刃中夹藏着个黑影,少年有些惊讶。

    “你都被请过来了。”

    “他们打不过你,我本来也打不过,只是有了徒弟,想最后再赌一把。”他的声音浑厚中干,“他很好。”

    “所以要站在我的反对面?”

    那人颔首。

    “我知道你是邪徒,你的修炼路数在我眼中无所遁形,要是现在走,我让你活。”少年下了最后通牒。

    回应的是黑影的摇头拒绝。

    身影瞬间消失,一剑直指黑影,黑影错步躲避,少年长剑消失,转而为拳再次轰向黑影,拳风呼做,攻势凶猛,但全都落了空,黑影像是真的成了一团黑影,任由少年如何攻击,都是像烟云般飘散后再凝聚。

    黑影使出万般兵器飞向少年,每柄兵器上都有着浓郁的死亡气息,上面的鲜血都还未清洗干净。少年闪身远离,嘴角带笑,试探完了,阵法从黑影脚下显现,瞬间控制住了黑影的行动,阵法扩大,笼罩于天地间,生机拒绝了黑影的摄入。所有元素远离了黑影,只有隐隐约约的黑气在周身飘浮,没想到能最后能陪伴邪徒的只有万恶之死。

    但他又像是看开了般:“我就知道,你知道一切,我为了能控制那些元素化为武器杀了很多人,为了一个能存储它们的工具让一个小世界化为地狱,你还是看出来了破解之法,它们是由元素组成的,而你只需要让它们拒绝我,我就成了废人了,最后只剩下杀人后的死气敢忤逆您,您是尊贵的,我是不值一提的,但是受人逼迫,不得已为之啊,往后我那徒儿一定会来寻仇你的,届时请给他一个全尸。”

    他的身形轰然爆碎,少年什么也没干,是他自爆了,其实……少年也不想杀他啊,他看到的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而是被逼所迫走向极端,但这又和少年有何关联呢,他知道黑影背后还有人,她快来了。

    翱翔的鸟儿煽动的翅膀停在半空,它却没有掉落,而是诡异的停在空中。少年看向周围那些准备随时攻向他的清空院的人士,他们都是警觉望着空中,都是想建家立业之人,都想靠少年一举冲天。这时少年不禁觉得愚蠢真好,可以肆意想象。

    他叹了口气,周身的古纹在逐渐淡化,慢慢的消散,天空还是阴沉的,地面还是白皑的,雪国的画卷破了洞,从美景成了地狱。

    天空中一个美人儿正在和少年对峙,只是转眼间,他们便坐在了一盘棋局对峙,天空是白皑的,他们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少年持黑落子。起先这个美人儿还是模糊的,从上到下都是模糊的。直到现在少年才看到一身如纱青裙,白色的腰带束着软腰,发丝是乌青靓丽,齐至腰间。她的面庞是模糊的,但是让人感觉不出丑陋,看了的人就是会觉得美丽,因为虽然记不住,但是又好似是集天下之美。

    他们忽然一齐消失。

    再转眼间……

    少年一人出现,满身鲜血像是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打大战,他的鬓发被血液黏在脸上。周围的景物变了,人流涌动,像是潮水爆发。他们的神情贪婪,眼神炽热,却手握兵刃。

    这就像是虔诚的教徒见到了自己要朝拜供奉的神灵,却最终目的是要杀死他。

    万千刀兵相向!

    密如雨下,攻势震天撼地。他们此时的目标很明确。集众猛攻,杀之!再谈份之,或也互杀之。乱也,其心狼也!

    少年双手左右撑起软绵绵的气障。万剑万刀阻于其外,刀剑颤动惊鸣。

    他们在欢快的低语,满是贪婪。

    “那就是登天药!”

    “快!想办法杀了他!”

    “要是不够分怎么办啊?啊哈哈哈。”

    他们阴暗的低笑。

    当然不够分啊,这才一株药呢。他们都在打着盘算,都想独吞。

    少年心想,明明都是些渣滓,都是些榆木迂腐之人,总想着一步登天,也不思量思量自己配吗?

    “竟然我已暴露,那么好吧,满天的追杀开始吧,让我看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少年咬着牙说道。

    场面狂轰滥炸,少年逐渐吃不消。直到一团紊乱的元素攻势四溅,刚好有一部分溅向了一个可怜薄弱的女子。

    攻势不大,但杀死她依然可以做到摧枯拉朽。

    这一幕少年大骇,强行逆转了周围元素攻势。有些人忽然觉得封印解除,元素力量的统治力回来了。

    少年迅以极速赶到,同凶猛的元素攻势混撞在了一起,滔天的气焰窜起,里面混杂着紊乱的元素。色彩在反光下斑斓。

    气焰缓缓淡去,血人般的少年佝偻着腰脊,怀中抱着一个缩成团的女孩。女孩素白的面容有些惨白,少年成功了吗?

    不!

    其实没有,哪有那么多千钧一发之前赶到。

    开始悔过吧。

    那个女孩死了。

    抱着她残缺的躯干干吗,上面的伤口多样混杂,触目惊心。有的是刃伤,有的是钝伤,还有搅伤、撕裂伤,太多太多。残肢断臂横飞四溅在周围,鲜血浸湿雪地。天空变得阴沉。

    女孩又怎能想到,今天会有这么多出乎意料,来的都是些什么?无数的强者啊,他们无论是为了什么而追杀少年,其目的究其原不还是变强吗?无论是为了守护或是屠戮,他们所做之事都非恶。弱肉强食,强者才是制定规则的,所以你们比那个女孩强,你们随意杀戮,可以没错。

    少年只做到在那个女孩死前抱住她的身体,可却没保住她的命。想想他的底牌,那柄剑?那是杀器。阵法?来不及,太远了。控制元素?无用的,已经失控紊乱的元素是不受控制的,或是位格还不够。还有吗?没了呀,少年能做到很多很多,但也却很难留下女孩的命。

    “要不是我受了重伤,要不是她!”少年心中燃起雄雄怒火,他此时本应该目眦欲裂怒目圆瞪,可脸上却平静的一点波澜都没有,他只是狠咬着牙,你只能看到一点点悲伤像是雾水化了氤氲在空气中。

    “为什么我们之间的争斗,你却要对外人下手。”少年视天而问。

    天空仿佛传来不屑嗤笑,像是蚂蚁询问人类为什么要踩死它却受到人类的嘲讽。微不足道的死亡也是可以引起大火的。

    “你本就不应该有这些情感,这是错误的,我即使帮你也是帮她,现在她死在所有美好前,以后就说不定了。”

    少年轻轻的放下残缺尸躯,轻柔的仿佛怕惊扰到了她。

    说来也怪,尸躯放下的那一瞬间,雪地融化,嫩芽儿的小草探出头来,它们轻柔的生长,簇拥在尸躯周围,像是轻柔的拥护。但也不过数尺距离。

    少年起身缓缓升空,感觉寻到一处良好位置时停下。他目视着那些人,却很是平静,他们本就是炮灰,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若不是因为“她”的出手,一切自都安好。

    长剑直指云霄,少年轻轻的缓滑而动。天空出现裂缝,裂缝外是模糊的混沌,在周围的元素变得紊乱暴动,越靠近越危险,只有实力强大者才能自成空间不被影响。

    “咳咳!”故意很重但也清嫩的嗓音传来。

    “小天主,你终于敢来了!”少年阴冷的瞟了一眼。

    “饶命、饶命啊,我错了嘛,你先停下来可好?”这位小天主慌忙求饶。

    少年不理,手中不停。

    小天主急的小嘴张的“哦”圆,她其实没什么战斗力,但即便有,估摸着也不是上面那一位的对手。她虽然穿着粗制的兽皮短裙,但脸蛋还是精致的的,她的真名好像叫彩彩。

    “天主印给我!”少年此时说话的样子像是君王发号施令。

    “你要干什么?”彩彩警惕如猫,蹙着眉,仿佛下一秒就要炸毛了。

    “唉,”少年轻叹,“赶紧把你另一个你叫出来,这个不习惯,太蠢!”

    “出来了又咋样,照样不会给你的……”

    她忽然感受到强烈的杀意,脑袋不禁一震。

    “你想要祭练这儿全部的生灵?”声音忽然变了,如果前者是清纯稚嫩,那么后者就是成熟御姐,就连气质上都有很大的改变。

    “有时候真搞不清你有几个灵魂,不给你点震慑都不知道谁来了。”继而少年伸出手,“给我!”

    “小丫头说得对,”这位不知是否还叫彩彩的姑娘摇摇头,“就算我出来了也不会给你的。”

    “唉,”少年又叹出一口浊气,“他推演的对。”

    “白夫子?”小天主喃喃说,“毁灭来临的那一天山河改道,大地崩溃,高天血雨如泪潸然泪下,河流变得沸腾,生机骤然消散。”

    “对啊,我就剩这一种方法了。”

    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涡旋,贪婪的吸收着周围的生机。人类迅速衰老直至化为枯骨,死前的哀嚎和呐喊是他们最后的倔强,他们在这种超自然的力量前毫无胜算,只能看着自己生命逐渐消融。就连自然也同是的,河流失去生机逐渐要化为死水,鱼儿们争先恐后逃亡着,虽然不知该漂泊何方。河流最后一次翻腾,掀起巨浪,宣泄着自己最后的不甘。

    壮如泰岳之山也似在颤抖恐惧,碧绿幽静的山林也在枯萎,争先恐后的动物逃窜,它们失去了最后的家园港湾。树叶从绿变黄再枯萎不到两个眨眼。广袤无垠的大地龟裂开一道道的错综复杂伤痕。

    “一个小世界换一条命?”小天主平静的问。

    “嗯,”少年点头,“他们死不死与我何干,就像我死不死与世界何干,与其这样,不如我做个恶人,杀他个千万生灵。”

    “没有余地?”

    少年不语。

    “这样你也会死,而且那个小妮子也活不了。”

    “无妨,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在我被彻底遗忘前,我都是活着的,但现在我唯一活过的证明没了,我于死亡无疑。”

    小天主长长的舒了口气:“她还活着。”

    少年脑子一炸,半晌回过头来:“你说……”他阖眸长思,“为什么?”

    “每个天主印都有特殊的能力,你猜我的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猜。”

    “嘁,”小天主努努嘴,“没趣,我有他们每个人的复制灵体,可以复活你的妞。”

    “代价呢?”

    “你会在意代价吗?”小天主一脸不可置信。

    “当然不会。”

    “生灵死到数千就够了,别让我这成为……”

    小天主忽然顿住了,空中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黑衣劲装的男子,他双手怀抱漠然俯视。

    他还未曾开口,少年率先发问:“这就是你最后一次出现的机会?”

    “对。”

    “你要和我抢这个机会?”

    “对。”

    “我打不过你。”

    “对。”

    少年凭空抽出长剑,俯冲而上,一剑直指……

    “你手软什么?”质问传来。

    少年手臂松弛耷拉,凭空中剑,没有一点伤口,但他的灵魂即将化为乌有。前方是抬着手指指着他的李楠易,平静如深谭的眼睛看得人发寒。

    “还给了我苟延残喘的时间干嘛,让我再看看这世界的最后美好吗?”

    “最多止于此,我还无法杀你。”李楠易看向小天主,“让她回来。”

    “你们、你们呐,”小天主连指带摇头的说,“看来都知道了,但对不起,恕难从命。”

    即便李楠易很平静,但貌似也是一惊,眼神忽浮起了杀意。

    小天主慢悠悠的解释,拍着脑袋颇为头疼:“白花棠不过也只是我的一个人格,但是脑子太乱不小心把她给搞丢了,没想到她会附在一具白骨上再借上附近些许生灵,复而为人。”

    李楠易难见到面色纠杂,但很快他确定了,喜欢的是一具白骨又何妨,之间的纠纷和感情是不会被否认的,他喜欢的是白花棠这个“人”,和他们的那些经历。换言而知,如果和李楠易经历一切的是个动物或者怪物,那他也会抛开外部因素。当然,现实的是那些怪物或动物什么杂七杂八根本就没机会接触到李楠易。

    有机会的也就那么些许,美少女可能会多些吧。

    “所以呢?”李楠易挑眉认真,“怎办?需要你死吗?”

    “啊?”小天主大懵,嘴型“哦”的很圆,她清楚李楠易没在开玩笑,“她已经接近死了。”

    “你说什么?”李楠易还是那么平静,但语气越发的重了。

    “她死了,”小天主不怕死的再重复,“她回来之后在没有出现过,我也呼唤不到她,她的痕迹也在慢慢的消散,要知道,一旦某个人被世界彻底遗忘,她就已经逝去,也就你我还有她最后的痕迹。”

    “为什么?”李楠易不解,怎么会死的呢,没理由啊。

    “因为我杀了她!”小天主呲牙一笑,露出两颗尖锐的虎牙,“可不能杀我,别忘了,你我才是她最后的痕迹,我死了……呵呵。”小天主咯咯一笑,刹那间媚态百生,霎时间她的周围像是加上了天然滤镜,色艳而美绝。

    她像是手握底牌的女王,自信而张扬。

    李楠易彻底绝望了,他感觉心中一直守护的东西仿佛不存在了。许久许久才从伤神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为什么要杀她啊,她错了什么?我错了什么?”他不知为什么加了后面这一句。

    “因为本该没有她的,她的出现本就是意外,是你造就了她,她的存在才有意义,你更该活着。”

    李楠易喃喃道:“活不了了,活不了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本就该死了,还是苟延残喘到了这时候。”

    少年艰难的站起身,狠咬钢齿,“那就先让我的依依回来!”

    他本应该消散的灵魂竟然正在重新凝聚,不可思议的生机迸发般涌入了少年体内。少年不语,他知道了什么,李楠易本来就没想杀他呀,他也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珍视的人再次复生,能再见一面。

    愕然回首,再不见当年人。

    女孩小小一只蜷缩的出现,她阖着的双眼长睫毛微微的颤了颤,她像小猫般舒展着身体,扭动着腰肢。即使她一丝不挂但也看不出丝毫妩媚,有的只有清丽可人,活泼纯洁。

    她站在空中,光芒笼罩着她的洁白身躯,像是纯白无瑕的婚礼嫁纱,从天而降的帷幔照下。

    她的目光下移看到那个浑身浴血艰难屹立,看着白洁带花的衣服化为血色,这个常以冷淡外漏的女孩眼神中含有的柔情似水。其实她不是总想冷淡著称的,只是没人值得她的温柔,她的温柔只会对待她好待她善的人。

    她被光温柔的托放在地上,少年随手把准备好的干净衣物丢给吴寒依,她干净利落穿好,再两眼波波的望向少年。

    “你……”女孩大概想说句“你好”,来活跃一下死气悲伤的气氛,但还未说出口就被一双厚实的双臂搂入怀中。

    女不言,男不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天主在不远处翻着白眼看着这对狗男女撒狗粮,静静的切回“彩彩”的人格一蹦一跳的欢快离开,离开前喃喃道:“普通的生机可是救不了你的,还是一换一了呢。”

    但别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无尽的追杀会袭向少年,永无止尽的逃亡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