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左弦余也来到了人民医院。

    他自己是鲜少来医院的，修炼者的境界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几乎不会生病了，加上医院算得上除了火葬场和坟地以外离世的人最多的地方，左弦余这个时常摸鱼的鬼差大多数时候都会避免来医院。

    这儿算是脱离人体后没有直接坠入地府的灵魂最集中的地方了，虽然左弦余也乐意帮这些灵魂往生，但问题是——他得带着那副特制的耳机。

    所以，如果他真的在这儿引渡亡魂，那画风就会变成这样：

    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正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仔细听的话勉强能听到说的是什么“亡魂”、“地府”和“超度”之类的，路人本来只觉得这孩子或许只是有点中二，但没过多久，青年人掐了个手印，随后，一个清脆的铃声响了起来。

    “恭喜鬼差114号成功引渡第***位迷途的灵魂，地府功德大礼包正在配……”

    在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用最大音量播放这种内容，很容易让一半以上听到了的人觉得左弦余有种不脱裤子的露阴癖，剩下的则会觉得这人脑子有点毛病。

    跟着负责接应的国安人员来到一间病房，还没进门，章寿就推门走了出来。

    他一把拉过左弦余来到一个暂时闲置的房间，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了左弦余：“在这看吧，这里应该没人。情况不乐观。”

    报告里有一张十人的名单，其中三个被杠掉，表示他们和阴魂案无关，而另外的七个人相关的病情和档案都相当类似。

    女性，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大多是在一次外出之后发病，然后迅速萎靡，进入无法逆转的快速衰败，病程只有短短的数天，数天后就死于多重器官衰竭。

    医学检测无法找到具体的病因，只发现患者会像得了霍乱一样快速损失大量体液，并且无法停止，外部补充的生理盐水和各种营养素根本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短短数天里，患者仿佛走过了几十年时间，迅速衰朽而亡。

    除了半年前死亡的老保安，间隔时间最远的受害者病亡于四个月前，第二位则是一个月前，往后的时间间隔迅速缩短，最近的两位受害者发病的时间间隔只有不到五天。

    左弦余咬牙：“七条人命……”

    章寿随手拿了包烟出来，但很快意识到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只好又放了回去。

    他咳嗽了两声：“你相亲的时候遇到的那家伙叫陈嘉玉，今早已经招供了，这份名单里的八和十两个受害者都是他作的案，但剩下的，包括那个便利店老板的女儿在内，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唐烟雨的预测是对的，阴魂相关的案件往往是多发性的，陈嘉玉并不是始作俑者。

    陈嘉玉的爹是个小有资本的老板，这位纨绔子弟在某场聚会上认识了一个朋友，正是这个朋友“赠送”了他这只阴魂，用以解决他“不举”的问题。

    陈嘉玉本来是不信的，但很快，这位朋友就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重振雄风，他通过加密聊天软件给陈嘉玉招来了两位“伴侣”，而这两位伴侣便是那两个受害者。

    和这两位伴侣同床共枕数天后，陈嘉玉稍微消停了会，但没过几天他就得知了两人的死讯，他惊恐万分，而那个赠送他阴魂的“朋友”也在此时找到了他。

    这位“朋友”告诉了陈嘉玉阴魂的存在并且展示了阴魂的力量，并且以这两条人命作为筹码，恩威并施，他威胁逼迫陈嘉玉为他做事，也许诺给陈嘉玉，如果陈嘉玉能多掠夺几人的生机，阴魂同样会赋予陈嘉玉超乎常人的力量。

    作为一个胆子不大的纨绔子弟，陈嘉玉选择了……拖。

    拖，就硬拖！

    他了解过被阴魂夺取生机的两人死亡时的惨状，因而根本没有胆子再去谋害他人，却也不敢报警或是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终日惶惶度日，直到有一天阴魂的主人终于等不及了。

    因为长久的巨大精神压力，精神虚弱的陈嘉玉很快就被阴魂占据操控了身躯，随后就是咖啡馆的事件了。

    章寿的烟瘾犯了，他有些烦躁：“啧……关于阴魂主人的作案动机，我的判断是他以人的生气作为修行的原料。但是，阴魂不能凭空把生气输送出去，那个藏在暗处的混蛋要召回阴魂必须想办法接触受害者。”

    说到这儿他倒是笑了：“倒是也巧，我们本来还在愁怎么找到那家伙，你这一通电话就把诱饵送来了。便利店老板女儿我也去看过了，确实是阴魂的问题。”

    按照章寿的说法，他们只要盯着便利店老板的女儿身上那只阴魂，排查进入病房的人，就可以守株待兔找到阴魂的主人。

    左弦余合上材料，顺手丢了块薄荷糖给章寿：“该考虑戒烟了，买包糖，想抽烟了就吃糖，修炼很看中身躯的纯净，抽烟是大问题。”

    “成，我尽量吧。”

    左弦余在脑海里大致过了一下案情和章寿的计划，问道：“那个女孩的身体状况呢？”

    章寿摆摆手：“这你放心，我已经想办法让这只阴魂把它榨取的生气全吐回去了，那个女孩修养一段时间就能逐渐恢复。先等着吧，说不定今晚就能出结果。”

    真的这么容易吗？

    左弦余没有搭话，反倒是重新翻开了文件夹：“医院的监控有看过么？”

    “我们调出来的监控已经查了大半，暂时没发现什么信息，出入病房的人里没什么特别的，之前这些人身上的阴魂有可能是尸体离开太平间之后再回收的。”

    因为病症危重，这些受害者几乎都是住在医院的icu病房，一般而言，这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出入的。

    患者家属，医生，护士，还有患者自己，人数不多也都有对照信息，有个陌生人进来从监控里很容易能找到。

    但检查监控的人员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陌生人。

    左弦余回想起了老保安，老保安的案子并没有记录在手头这张表里，他一抬头：“记得我提过的我们学校的保安么，他也是在人民医院过世的，他住院那段时间的录像有么？”

    “有，你要看？”

    “闲着没事，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