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入室(1)
“我在。”良恢复得显然更快些,上前握住了穗那四处摸索的手,“你还好吧?还是冷吗?”
“已经…好多了。”再次接触到那熟悉的带着些粗糙的手掌,穗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了许多,原本还有些发抖的身躯也平静了下来,“你呢,你还好吗?”
“习惯了一些水下之后就没什么了,从军这九年来也算是学会了些应急的法子。”良轻拍着穗的后背,略带责问地说道,“你这丫头,刚刚怎地突然反应那么大?还好这河水不深……”
“还不是因为你愚钝得让人恼——”穗转过头去正好瞧见良那湿透的全身,不禁有些自责与心疼,随即又把头别了回去,“算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木讷了。你还是先擦擦身子吧,别待会冻坏了身子又要记我账上将来拿出来数落。”
“擦身子的话……”良这才略微打量了一下穗的情况,慢慢将脸转到了别处,“你也一样……”
在河水的浸透下,穗的衣裙紧紧贴着滚烫的娇躯,良好而曼妙的曲线也随之暴露无遗。修长的身材,不自觉紧绷的玉腿,以及被河水略微冲散的胸襟,无刻不在宣扬着成熟的魅力。
“咦啊!”穗赶忙将两边的衣襟扯近了些,身体也缩了起来,“你、你怎的不早说!”
“我也是才注意到啊,”良扯过船边之前脱去的外衣迅速盖在穗的身上,索性基本还未湿透,“没、没关系的,毕竟也算是长大了,也没什么不完美的地方,还有……”
“够、够了!”穗又羞又慌,身体缩得更紧了些,“不会看情况安慰就不要随便安慰啊”
“明明之前闯军的兄弟喝酒的时候说对姑娘家只要夸她身材准没错,奇怪……”
“呜哇,今天真是……”周围的烟花仍旧在升空绽放,穗回想起今天的各种遭遇,不由得有些怨恨起来,“要不是刚刚突然那一声响,我就不会落水,也就不会——”
“那里……好像是闯军军营的方向。”良这才注意到烟火升起的方向,“我和大哥喝酒时曾说起九年前在洛阳城时恰逢庙会,也说起过去扬州前会重新和你逛逛这里,想来他是派了些人手留意了我们的动向,特地安排在这天晚上吧。”
“闯王吗?”穗见良愣愣地看着烟花升起的方向出神,略微整理了衣裳,便裹着良的外衣起身来到一旁,“这大概也是他给你……给我们的临别最后一礼吧。”
“哎,”良沉迷许久最后只是一叹,“没想到就算日理万机,他倒是记住了那些话……”
“良爷……”穗伸手拉住良的衣角,一阵夜风吹过,身上未干的水渍隐隐有些发凉,“有些起风了,我们先回去吧,别着凉了。”
“嗯。”恰好此时最后一束烟火在空中绽放完毕,四周也恢复宁静,“那我先送你回住处。”
“嗯。”穗臻首微点,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看着良默默地回到原位拿起船桨…
回去的路上,再次路过那些熟悉的街景,只是这次,一路无言。
【客栈外】
“那便送到这里了,”良最后上前将穗披着的外衣系紧了些,接着便后退几步准备离去,“我的外衣上去之后随便找个地方晾着就好了,明天我再来取。记得暖好身子,别着凉了。”
“知道了,良爷也是。”穗挥手与良告别,但依旧伫立原地看着良慢慢走远,手掌不由得在那件刚刚系紧的外衣上揪得更紧了些……
“……”良缓缓走在灯火林立的街道上,耳边时不时传来百姓们对刚刚闯军军营燃放烟火与民同乐的称颂,良默默经过那些人群,只是将领口往上拉了拉,“今夜,还是有些冷了啊。”
“良爷!”一只柔软的手从身后牢牢揪住了良的衣角,“等、等一下……”
“满穗?”良略带惊讶地回头看向穗,穗低着头不断喘着气,看不清她的神情,从额间滑落到脸颊的不知是未干的水渍还是汗珠,身上依旧系着那件略显宽大的外衣,“你怎么跟上来了?你是跑过来的?不会着凉吗?可是还有什么事要交代?”
“今……”穗的气息渐渐平静下来,最后以一个深呼吸结尾,随即坚毅地抬起头,瞳眸在街边灯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别样的光芒,“今、今晚,就在我的客房里睡吧!”
“……”穗的声音略微有些大了,甚至有几个路人都看了过来,良徒然愣在原地,身体一僵。
哈?
【客栈房间】
良不记得自己具体是怎么过来的,只记得似乎是自己愣在原地有些久了,穗无视了周围的人群直接拉着自己的手一路牵着走了。而自己似乎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半推半就地过来了。
不知是不是穗的故意挑选,客房内的布置与以前在陕州的有些相似,只是多了一股那日在游船上重逢时闻到的香味。窗前放置着一个不大的妆台,摆放着不多的香料之类的物事。一旁的架子上似乎原本摆着一幅画像,良云里雾里间似乎只瞥见了一条画像上那人的疤痕,还来不及多看,穗不知为何便匆匆将它撤到了别处。整个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素朴典雅。
“咕噜……”良渐渐缓过神来,咽了口唾沫,不知为何,往日和闯军的兄弟酒后胡言的记忆隐约涌了上来。记得好像听说过女子的房间,是不可以随便放关系一般甚至陌生的男子进入的,虽然好像自己在满穗还是古灵精怪的小崽子的时候就已经和她违背了许多世俗的陈规了,比如澡堂和马车那时候……但唯独这一次不知怎的自己就是格外的无措。
“良爷真是的,也不知道帮个忙。”屋内不知何时已经有些雾气升起,似乎在良还在出神的期间,穗已经提着木桶进出房间好几次了,“就知道傻站在那到处瞄,也不知害臊。”
“对、对不起!”良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道着歉,这才注意到前方摆放着一个偌大的木桶,里面已经放了差不多的水,正不断冒着热气,“满、满穗,这是?”
“不是良爷说的,回去之后要暖好身子吗?”穗倒是出奇地冷静,稍微用丝绢擦了擦额间的汗,再伸手稍微试了试水温,满意地点了点头,“嗯,应该可以洗了。良爷要先来吗?”
“且慢且慢,总感觉哪里不太对,”良往后退了两步,眼神在满穗与那一桶热水之间不断游移,“满穗,能请你解释一下现在这个阵势是什么意思吗?”
“若要简单了说,便是请良爷在此沐浴,暖暖身子。”穗说着也往旁边退了几步,给良让出了一条道,“好在这个房间取水还算方便,不然我一个人可没法这么快弄来这些温水。”
“有劳——不对!”良下意识地打算答谢接受,立即又摇起了头,“果然还是哪里不对吧?我?在你的房间?沐浴?这明显不合规——”
“良爷现在开始念叨不合规矩了?”穗只是捂嘴轻笑着,丝毫没有打算让步的意思,“想当初和红儿翠儿她们在阌乡时,不是良爷点名要我伺候良爷一起洗的么?那时便合规矩了?”
“那时你还是个小娃子,现在你已经……”良不由得又想起刚刚在小舟上隐约看到的那道曼妙而清晰的轮廓,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出话来,“已经…出落得、有些……”
“已经出落得如何了呀?”穗面带笑意走近了些,“良爷,你的脸怎的突然有些红了?连话都说的不那么利索了,良爷可是想起了些不该想的事情?”
“什么…是…不该想的事情,”良赶紧移开目光,努力将思绪转移到别处并拼凑着回答的话语,“总之,如果你不解释清楚的话,我无论如何都…都不可能再留在这了!”
“良爷真是的,想到哪去了?”穗灵巧地一转身,略带娇气地哼了一声,“我只是看良爷下水救我,落得与我一般浑身湿透,又把外衣给了我。怕良爷从这里走回去的路上染了风寒,才好心把良爷带到这来,打算报答一下良爷,让良爷暖暖身子罢了。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
“我、我明白了,”良努力理解并整理着思绪,“不过我倒没怎么感到着凉,所以不急于这一时。既然是你打的水,那就你自己先洗吧!我之后会自己再去打水——”
“良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不过既然良爷都这么说了。”穗来到水桶边挨个卸下发饰,再缓缓脱去外裙,“那我就不多推辞了。”
“等下!你怎么这就开始…开始解衣了?”良顿感不妙,赶忙叫住了穗,“我还没出去呢!你先等我出去了再解衣也不迟!拜托了!”
“良爷又想到哪去了,就算我想报答良爷,也是知道点礼数的。虽然那种东西好像九年前良爷点名我伺候良爷沐浴的时候就已经……”穗说着拉过木桶旁的屏风挡住了良的视线,挡住的那一刻穗似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心里则暗自默念着,“现在我是掌柜现在我是掌柜现在我是掌柜!坚持住坚持住坚持住!”
对,没错。都到这一步了,就继续按掌柜的做法去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