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纳脸一红。原来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早就被人看出来了。

    莱纳不是那种非常外向、爱打交道的人。他能和迦利成为忘年交，最初的原因并不纯洁——

    那天，莱纳走过圣光广场，看见一位穿着修女服的美丽少女在向一位瞎老头请教奥德维希大公的家族史，于是便饶有兴趣地加入了讨论。

    如果莱纳发毒誓说自己纯粹是爱好历史才跟他们说话的，他估计自己会被主神降下的雷霆劈死。

    当然，莱纳对历史的浓厚兴趣和对迦利的尊敬，也是真心的。

    “老师想开课，我肯定要参加。不过，学费需要多少？”这是关键问题——莱纳心里说道。

    “我不需要钱。到时候你帮我做点事情吧。”

    不谈钱，我们就还是朋友。手头不宽裕的大头兵莱纳愉快地点头，表示没问题。

    接下来，莱纳又天马行空地问了很多问题，但有意无意地，他会把话题带回到古代战争机器和“电”这两件事情上。慢慢地，他终于了解了个大概——

    他可以把“电”理解成水一样的东西，很多古代机器都有装电的容器，也就是“电池”。电池空了，机器自然就没用了。而充电就是给电池里灌入电。

    充电也可能会出各种问题。古代留存到现在的机器，如果外观上看没什么损坏，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电池坏了；当然，也可能是给它充电的机器坏了，或者它也没有电。

    莱纳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应该可以排除，因为他亲眼见过头盔还能用时的样子。而给它充电的机器，应该就是密室里的那三台人头形的支架。

    不过，不管是他用的支架是坏了还是没电，莱纳好像一点办法也没有。

    “那么，充电器的‘电’又从哪里来？”此时，莱纳接着前面关于充电的问题，自然而然地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神话时代，产生电的方法可多着呢。最简单的，有种叫火力发电机的东西，烧柴、烧油就可以产生电。也可以截断大河，筑水坝，用水流发电。还有一种也叫‘电池’的‘太阳能电池’，晒在太阳下面就可以发电，虽然它和我前面说的‘电池’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东西。

    “这所有能产生电的东西里面，最厉害的是一种叫‘托卡马克’的机器。”迦利伸出一个手指，指向背后圣·西摩多礼拜堂的方向，“在这个众神居所的中心，就有一台托卡马克。

    “它可以产生像太阳一样的光芒和热量。在神话时代之前，众神居所还在星空里飞行的时候，靠的就是托卡马克产生的能量运转的。”

    “什么？众神居所可以飞行？”莱纳又听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迦利伸手拍了自己的嘴角一下，嘴唇动了动，似是无声地骂了自己一句脏话。过了一秒，他故作镇静地说道：“呃，是啊。这很奇怪吗？”

    是啊，神的遗迹，有什么神奇之处都不奇怪啊。

    莱纳无法反驳，但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此时一个悦耳的声音从他们背后响起：“刚才我好像了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莱纳的身心同时不由一荡。

    “你好，迦利老师！你好，莱纳！”

    一道苗条而优雅的身影，顺势在迦利的另一边坐了下来。简朴的修女服，也无法掩盖她天生的丽质。她坐在那里，就如同这冬日里的暖阳，圣光广场里最亮丽的那道光。

    这是珂婷·阿斯特丽德，圣城教会的一位修女，几个月前因为随唱诗班来上教堂排演，碰巧结识了迦利和莱纳。

    珂婷只是发过初愿誓的见习修女。初愿之上，还有复愿誓、终身誓。只有发过终身愿的修女，才会终身不嫁，侍奉主神一生。在此之前，修女都是有机会还俗结婚的。

    这些莱纳都打听过了，嗯，这只是对朋友的关心而已。

    迦利：“是珂婷啊！唱诗班的训练结束了？”

    “是的。一唱完我就过来了，但听起来我好像漏过了很多有意思的内容。刚才你们在说啥，像太阳一样耀眼的机器，飞行的众神居所？”

    “嗯，是这样的。……”

    接下来讨论的内容，虽然对莱纳的头盔复原计划已经没什么直接的帮助，但对莱纳心情的平复是效果巨大的。只要和某人在一起说话，他的心情就能变好，让几天前产生的阴霾里出现些许阳光。

    临近黄昏，三人分别前，珂婷也愉快地报名参加迦利开的课，并答应说去问问她的好友们，有没有也愿意来听的。

    莱纳倒没有介绍其他人来上课的打算。如果是雷诺他们几个莱纳的死党，他认为是可以拉来一起听课的。但目前守城军里的那几个朋友，莱纳觉得还没有和他们好到可以交心交底的程度。

    他直觉感到迦利有很多秘密。万一迦利这边有什么异常，雷诺他们是可以和莱纳同生死、共进退的，而其他人不能保证是。

    最后，迦利给了莱纳一个任务，作为他的学费的一部分——明天清晨到他的住处去找他，然后陪他去做一些事情。

    ……

    当晚，莱纳又去了一次探索区深处的密室。这次，他试着把头盔扣到了另两个人头形支架上。不过，结果再次让他失望了——头盔没有反应。

    “三个‘充电器’同时坏掉的可能性应该不大，看来是它们都没电了。”莱纳以过去在军营保养装备、帮父母修复退货的经验，在心中总结道。

    让莱纳略感宽慰的是，这一晚那个诡异的木质脚步声没有再出现。莱纳在忐忑中，以尽可能快的、且不会搞出什么异常动静的速度赶了回去。

    一路上，他几乎没碰到别的探索者，或者什么奇怪的东西。直到他最后翻进竖井里，向竖井外回望时，发现远处有一点点微光——那个方向通往另一个进入探索区的入口。

    应该是别的探索者吧。莱纳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再搭理这情况，转身爬上竖井，回到了上教堂区自己的房间里。近十分钟后，远处上教堂的钟声顺着走廊传了过来——半夜十二点。

    与此同时。

    一个穿着修女袍的身影还在探索区走着。模糊的钟声让她身体微微一颤。她停下脚步，用手笼住手里的烛光，向四周仔细观望。

    约十分钟前，她听到了脚步声，看见了远处的微光，这吓得她退到了出入口，在那里踌躇了好久。等到一切变安静后，她才鼓起勇气重新进入了探索区。

    确认周围没有异常后，她继续前行。一边走，她一边无声默念：“愿主神保佑！愿众神保佑！”

    她不断给自己打气：“别害怕！勇敢点！大家都说了，这片区域几百年都没有危险的东西出现过了。”

    一边无声地说着，她一边把没有拿着烛台的手伸进腰包，握住了藏在里面的一把超短铳。

    这是一把造型精致的袖珍射击武器，是只有最高贵的贵族女性才能拥有的防身物品，人族完全无法仿制的精灵族宝物，得自她家族中先祖的遗留。

    这把超短铳又让她感到了勇气。她对自己鼓励道：“为了她的遗愿，前进吧，珂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