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欢而散。

    一顿好好的饭吃的索然无味。

    明明是如此温和的开头，却如此潦草的结束。

    服务人员进来收拾餐具的时候，对两个人之间僵硬的气氛有些诧异。

    头先邵总抱着个陌生姑娘进别墅的时候，她们还议论过是个什么情况，毕竟邵总的身份和地位，总有前仆后继的女人，即使偶尔有点露水情缘也不奇怪。

    但是后来他一道一道指令下来，她们懂得了，这种态度是珍视。

    就连准备午餐的时候，他也提了几个自己不吃的辛辣菜色，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这样一场本该温情脉脉的饭局，为何闹成这样？

    吃完午饭，是该回房间了。

    池念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出告别，毕竟她如此没用，再次搞砸了一切。

    好在邵衍的失态只在那么一瞬间，他站起身来，淡淡说了一句：“送你回房间。”

    他在前面，池念跟在后面。

    一臂宽的距离，没有人说话。

    走到门口，他低声道：“有什么需要，可以拨房间电话。”

    池念点点头，低眉顺眼地道谢：“谢谢邵总。”

    房间门合上的很慢，邵衍一直站在门前，但是直到光亮消失，她都没有抬起头来。

    屋子里安安静静，偌大的房间比她住过的所有地方都要豪华。

    池念却没有心情一一参观，简单刷了个牙就上了床。

    她拉开窗帘一角，雨还在下，天色不说黑沉沉一片，但也没什么精神，屋外的树木被雨水打湿垂落，地面上积聚了许多落叶。

    桌上的姜汤和感冒药盒子还在，像是在说她不知好歹。

    池念有些自嘲地想，想必总裁一定很后悔，毕竟她本来也算不上对他有多大恩情，还如此不上道，对他的好视若无睹，连承认都不敢。

    她代入了一下，很难不自我厌恶。

    伸手关上了灯，屋子陷入黑暗，她沾着枕头，翻来覆去很久才睡着。

    再度醒来不知道是何时，池念觉得自己浑身发痛，好似碎裂成了几块。

    小腹坠坠下落，头涨得想吐。

    想伸手去拿手机，使不上劲，颤抖着用力了好久，才抓住了枕头底下的手机。

    一看，已经十一点。

    邵衍在几个小时前发消息问过她是否需要送餐，她没听到。

    池念就连打开微信都头昏眼花。

    可她不想求助，佯装无事回消息，一句“不用了，谢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了十分钟。

    放下手机的时候，她呼吸都艰难。

    好在脑子不算太不好使，想起桌上还有没吃完感冒药，便跌跌撞撞去拿。

    手抖得不行，药掰不下来，抓着的玻璃杯一个不稳，落在地毯上滚了一圈。

    看来是吃不成了，她撑着桌子，重新回到床上。

    被子一裹，她半晕厥过去。

    以至于她没听见十分钟后屋子里响起的电话，更没听见服务人员的敲门声：“池小姐？”

    于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邵衍踏了进来。

    屋子里漆黑一片，他刚进来眼睛没这么快适应，什么也看不见，更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往前走动的时候，踢到了一个东西，发出了“碰”的一声。

    蹲下来捡起，触感上是一个玻璃杯。

    怎么会在这里？

    邵衍心一紧：“池念？”

    无人应答。

    屋子里只有她的呼吸声，不太安稳。

    他没时间考虑体贴，直接按亮了房间的应急灯，之间池念在床上缩成了一团，像是不省人事。

    邵衍大步跨过去，手一伸，果然额头滚烫，薄薄的汗却是冰冷的。

    这个动作吵醒了池念，她迷迷朦朦睁了眼睛：“邵……”

    一句话念不全，邵衍干脆利落打断她：“别说话，我送你去医院。”

    他想将她抱起，可是她的手软绵绵盖住了他的手背：“不想……”

    这种情况哪是她愿不愿意？邵衍当她还在怄气，便没听，去揽她的肩膀，一把捞起。

    但是池念的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比她的额头还要烫，砸在他的衣服上，烫到了他的肌肤。

    “不去。”她恳求着，“不去。”

    邵衍的心有这么刹那跳停。

    他没见过她这副模样，从来都是活力满满的人难过起来只会杀伤力加倍，于是，他屏着呼吸又小心翼翼放下她，压好被子。

    “好，不去。”

    他先是发了条短信喊医生上门，然后抽了张床头的纸巾，轻轻按在了她的脸上，擦拭掉那不断落下的泪。

    “别哭。”他小声哄着，不太习惯做这种事情，听上去还是很生疏。

    池念的眼泪还是成串地掉下，分不清是无意识的还是真的在哭，但实在是可怜。

    苍白的脸在凌乱的发中，鼻尖红红，眼窝都红红。

    她本就生得漂亮，只不过平常穿得很随意，总是素面朝天套件宽松舒适的长裙。但即使这样，公司里依旧有很多人暗地里谈论她。

    他上次看到的那人就是，在爬山时，还跟在她身边说话。

    是所有人的好意她都全盘接纳吗？

    邵衍静了静，检讨自己又心烦意乱了，他想站起来，袖子被她拽住。

    池念费力地睁着眼睛问他：“去哪？”

    “给你倒杯水。”

    屋子里的水壶显然没动过，他打开了门，很快折返。

    邵衍扶着她微微坐起，慢慢送下去一点儿水。

    池念喝了两口就喝不下了，侧着头无声抗拒。

    原来她生病之后更像个小孩。

    他没勉强，反正一会儿医生就到，到时候再吃药也来得及。

    但他还没放下水杯，池念就偏回头来，有些委屈：“你会生气吗？”

    这话着实没头没尾，邵衍没明白：“生气什么。”

    “我不够百依百顺。”她说。

    邵衍没忍住笑了，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有些轻嘲：“池念，我没要你百依百顺过。”

    他以为自己表现得足够明显，没想到在她看来还是洪水猛兽。

    多少有些意兴阑珊，和中午那会儿的憋闷烦躁一起，邵衍不愿多谈：“好了，我们不说这个。”

    在她生病的时候，他不想要把气氛闹僵。

    但是池念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哭得抽噎起来，小小力，一颤一颤。

    邵衍实在是无可奈何，再大的不高兴也消失了，他叹了一口气，拍着她的脊背为她顺气。

    “别哭了，好吗。”他第二次说这话要比第一次自然些，竟然无师自通了哄小孩子的语气，“我不生气，真的，你怎么样都可以，我都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