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光长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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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飞蛾浅窟。”我脑子里反复循环着这四个字。

    蓝眼一直在观察我的神色,他笑着拿回了那张帛:“你先别看了,先休息休息,等好了我们再仔细研究。”

    张云剑在旁边沉默不语,过了一会,他突然问我:“你当时怎么突然发那个疯,你怎么知道要这样才能显形的?”

    我被他问的愣了一下,我顿了顿,说:“我也不清楚。当时感觉脑子被人操控了,逼着我割我自己的手。”

    我没有对他们说起我做的梦。我也不是故意要隐瞒的,只是我觉得时机还不到。毕竟这个梦,牵扯到我的家人。

    我不想让这些人打扰我奶奶平静的生活,过段时间,我想独自回去一趟。我们家的地下,又有着什么样的秘密?帛书里的飞蛾浅窟,又是什么地方?

    我和他们聊着,但思绪控制不住地飞远了。

    过了大约半小时,门口又响起敲门声。蓝眼喊了一声请进,门外人这才推门而入。

    我几乎要挪不开眼睛了——这个医生长得实在是太帅了。

    他身高一米八稍矮,身形清瘦,苗条又挺拔,戴着一副金边眼睛,头发极长,高高的扎在脑后,满脸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他拿着病历走进来,站在我的床前。

    我赶忙要撑着坐起来,手腕一用力,一阵针扎的疼痛直冲脑门。我这才注意到我的左手小臂和手掌全都缠了绷带,右手手腕也没能幸免,包的严严实实。张云剑一把把我按住:“你躺着就行了。”

    “嗯。”这位医生点了点头,算是附和。

    光头对我说:“这位是我的朋友,狄玉修狄大夫,这三天一直是他在不间断照顾你。”

    我赶忙道谢:“麻烦您了,狄大夫。”

    “不用和我客套。”狄大夫说。他看了看周围几人,停下了动作。

    蓝眼明白他的意思,冲狄大夫笑了笑,打过招呼,带着其他人一起出了病房。张云剑不想走,看着我,又看了看狄大夫。

    “我没关系,你不介意就可以。”他说。

    “那你在这吧。”我说。

    张云剑靠在我床头边,狄玉修把病历本递给我:“你左手掌中静脉破裂,失血,神经衰弱,过于疲惫,所以才会突然晕过去。不过身体上没有大碍,不用太担心。”

    他顿了一下:“不过你得千万当心,你的体内,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咒法,所以你才会整整三天没有苏醒。”

    我愣住了,特殊的咒法?

    “你身体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吗?”狄玉修问。

    “我......”我顿了顿,“我的身体很凉。”

    “对对,他的手每天都冷得像冰块一样。”张云剑说,“我跟他睡一起,都感觉旁边像是躺了个死人。”

    “嗯。”狄大夫应了一句,“其他的呢?”

    “其他的......”我说,“没什么了吧,怎么,这些,有关系吗?”我问。

    “我不好说。”狄玉修说,“我只能看出你的身体似乎受到了某种因素的影响,但具体是什么,我不敢妄下定论。”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嗯。”狄玉修说,“另外,你真气淤结,左手掌中经络稍微受损,右手脉门使用过度,有点错位。这个我马上给你调理,你准备一下。”

    说完,他离开了病房,几分钟后就端着一个搪瓷盘回来。他把搪瓷盘放在一边,在我身边坐下,先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个东西,拿到我面前,摊开了手。

    “我是医生,治病是我唯一的目的。我不会牵扯任何帮派之间的纠葛,更不会利用我医生的身份加害任何人。”他沉吟一声,很缓慢地吐出八个字,“出言必信,违者得诛。”

    他的手里,是一块洁白的石头。这个东西我是认得的:这是信石。

    这种东西就是专门用来起誓的,宣誓人手持信石,说出“出言必信,违者得诛”的口令。如果以后背叛了这条诺言,那么信石中灌注的能量就会缓慢的剥夺人的五感,不知悔改,不予弥补。

    这种东西用途非常广泛,无论是老板雇佣死士,或者是帮派结盟,怕对方反目,信石都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医生这种职业,要下黑手,简直易如反掌。我看出他是常给道中人看病了,这套程序走的十分娴熟。

    我倚在床上,他把信石放下,戴上手套,从被子里拿出我的手,把指尖轻轻搭在我手腕上。张云剑扶着我的肩,想让我舒服一点,我心里暗暗发笑。

    狄大夫摸了一会,又把手搭在我的额头上。他的手其实很热,但是我就是感觉一阵寒凉,这股凉意逐渐从我的眉心扩散,逐渐蔓延到我的头颈,胸腹,再到四肢。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移开的手,只觉得清清爽爽,头都轻了不少。

    我刚从那种状态下摆脱出去,狄大夫已经用剪刀把我手腕处的绷带拆开,露出里面的皮肉。我虽然知道可能不太好,但还是吃了一惊。我的手腕大多处现在是红肿瘀血,少部分地方甚至有些溃烂。

    “有点疼。”他提醒了一句,就直接开始给手腕内侧消毒。

    消毒水按在伤口上,疼的我浑身一个激灵,整个胳膊都紧紧绷起。缓了一会,狄大夫又说:“我要下针了。”

    他拿出一包针灸针,撕开了外包装。我稍微侧着头,看着他操作。他拿出小针,垂直着我的腕子就刺了进去。

    我倒是不害怕,但是第一次下针,我难免紧张,手臂也就跟着紧绷起来。狄大夫皱了皱眉,把那根针拔出来扔掉。

    他并没有说什么让我放松的话,抿紧了薄唇,一声不吭地在我的肩膀上狠命捏了一下。我整条胳膊立马卸了劲,指尖能动,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狄大夫重新给我消毒,又拿起一根新的小针,又刺进刚刚相同的位置。

    我浑身一颤,当时就知道,扎对了。

    我基本感觉不到我手腕里刺进了异物,只感觉又酸又涨,有什么硬物咯噔地松动了一下。

    狄大夫等了一会,似乎是在看我的反应,而后又掏出另一根钢针。这根针比较长,大约有五六公分,头发丝那么细。他把我手掌前后活动了一下,从里侧斜向下刺了进去。

    我只感觉这根钢针从那个硬块的缝隙里钻了进去,狄大夫微微闭着眼睛,用两根手指捻住那根钢针,颤了一下腕子。

    倏地,一股真气就沿着钢针打了进来,把我腕子里的硬块打碎。一股暖流唰地蔓延到我的指尖,十分强的能量汇聚在我掌心里。

    “过半小时再拔,你自己拔出来就可以。”狄大夫说,“三天内不要使用你这个脉门。”

    这就结束了,我心想。狄大夫没有多说什么,简单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病房。他走后,光头和蓝眼重新进来。蓝眼开着光头的车把我送回了家,张云剑跟着光头回了扶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