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光长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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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正一道张道陵仙长,这是东汉时期的一位高人。传说他曾经在在江西龙虎山修诀炼丹,从此之后,几千年来,这一门派就传承下来,不断壮大。

    “张道陵有很多后人,其中有一支就在龙虎山,算是正一道下属的一个分支,我就是这一支的后代。”张云剑说。我非常吃惊,张云剑居然有这样的身份。

    “我很小的时候在山上,后来被送下山来上学,臧否就是山上派来保护我的。”

    我问他:“那现在的掌门和你什么关系?”

    “掌门叫张克骐,和我爷爷是堂兄弟。”张云剑翻了个身,“他说学历很重要,让我下来混个本科文凭再回去,考不上本科不让上山。”

    我大笑:“好,好,笑死我了。看不出来,张少爷真是个少爷啊。”

    “滚蛋。”张云剑又踹了我一脚。这人活脱脱就一个少爷脾气。他翻了个身,又问我说:“你呢?你修诀,家里也有背景吧?”

    “我这小家门户的,没有张少爷那么拿得出手。”我说着,翻身平躺过去,“我奶奶修诀,我也就顺便修一修。”

    “你爸妈呢?他们修诀吗?”张云剑问我。

    “我爹——我也不知道。我小时候不记事,我记事了他就去BJ做生意去了,偶尔回来,我家房子也是我一个人住。”我把手搭在额头上。

    “那你妈呢?”

    “我妈死了。”我说。

    张云剑被我噎了一下,半天才说:“啊?”

    我说:“我六七岁的时候吧,她一直生病,然后就病死了。”

    张云剑沉默,我以为他是在想说点什么安慰我,嗤笑一声。我自己心里其实已经过去了,毕竟都十多年了。

    张云剑开口:“其实我——”

    “哎呦,多少年了——”我打断他。

    “我父母其实都过世了。”张云剑还是说。

    这下轮到我愣在原地了。

    “我家这一支不是在山上的,我一两岁的时候,我爸妈就都过世了。当时我爷爷很忙,也没空照顾我,所以他才送我上山的。”张云剑说,“我还有个哥哥,他还在山上。”

    “我好久没见我哥了。”张云剑说,“他一直在山上。”

    张云剑按亮了手机屏,在相册里翻找了一会,调出一张图片,递到我眼前。照片里是两个少年,站在峭壁旁,一个穿着道袍,一手拿着书,一手拍着旁边少年的肩膀。旁边那个少年穿着校服,单肩挎着书包,别别扭扭的,两人眉眼十分相似。

    “那你哥现在和你完全没联系吗?”

    “那哪能。”张云剑嘲笑我,“道士也玩微信,只是他练功太认真,不怎么看而已。”

    我也笑了。张云剑又打开微信,开始翻划拉他哥哥的朋友圈,想找一张自拍照给我看。他还小声叨念着他哥哥有个泪痣,而且在山上蓄了长发之类的。但是他快把朋友圈翻到底了,都没找到一张自拍,而全是龙虎山上的风景照。放眼望去,峭壁凌厉,云雾迷蒙,青松苍翠,几间静室檐角舒展,隐隐绰绰。

    我醒过来的时候张云剑还在睡,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痞子也还没起。我溜达到街上,想着买点早饭。

    我拎着油条豆浆回来的时候痞子起来了,正在翻书柜。他看了我一眼,十分得瑟:“你小子,挺会来事啊。”

    我冲他笑了笑,把早饭放到八仙桌上。

    我越来越觉得痞子这个人深不可测,龙虎山的掌门能派他保护张云剑,那他肯定实力不俗。还有一点,我自始至终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流露出的任何气息,灵气波动也没有,真气的凝聚也没有。他到底是拥有什么能力呢?

    痞子没管我,自顾自拆开了早餐的包装袋,拿起一根油条,边刷视频边吃。他把音量外放,声音开到最大,没过一会,就听见张云剑在楼上大声嚷嚷。

    “臧否,你有病啊!大早晨的,你让不让人睡觉了!”张云剑踢着鞋子咚咚咚地下楼梯,站到痞子面前质问。

    “大哥,八点半了。”痞子说,“我吃饭呢,别在这吵吵。”

    “你知道昨天我有多累吗?”张云剑质问他,“我昨天可是操心劳神了多久,我差点就回不来了!”

    眼见这小子又要炸,我赶紧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好好,醒都醒了,你多少吃点,一会上去再睡会。”

    张云剑气呼呼地坐下,拿起一根油条就往嘴里塞。

    臧否把吸管插进豆浆杯里,猛吸两口。他嚼着油条含糊不清地问我:“你修的是什么诀?”

    “我吗?”我没抬头,“我现在主要修离字诀,之前学过巽字。”

    痞子说:“我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一会吃完饭,你用离字诀烧我一下。”

    我愣了一下。痞子这是要试试我的身手,我倒是也挺想试探试探痞子到底有几斤几两。他究竟有什么本事才能被派来保护张云剑呢?于是我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吃完饭后,我简单收拾了一下餐桌,准备和痞子试两招。张云剑把店门掩上,坐在一边。

    痞子在他身边站好,笑着说:“来吧,小关。”

    他双腿分开,做出一个蓄力的动作。我能看到他身边渐渐有气流开始涌动,衣襟飘起来,身上居然隐隐显出些金光。

    我冲他笑了笑,他勾了勾手指,做了个挑衅的手势。我看他做好了准备,也就不客气了,挥手捻起一团火来。

    既然是试试水平,就没必要耍什么招式。我举手屏息,轰地一声,一条红黑火龙噗倏向他扑去。

    “沃日!”痞子立即叫了一声,两条胳膊盘在身前,被冲的到退两步才格挡下来。他满眼震惊地冲我说,“你这火——”

    我知道他是惊讶我火焰的颜色,没有搭话,继续加力,手掌逐渐温热。屋里没有热浪,只有气流在向外波动。痞子一缩身,皱了皱眉。他身上的金光猛地亮了一个度,我也一下子感受到压力。

    他身上的金光似乎是一种威压,我从没见识过,心里有点忐忑,手上更加不敢怠慢。我的火焰腾空而起,再次向前压去。屋里十分昏暗,我的黑色火焰各处透着一丝诡异。痞子金光护体,照亮四周的陈设。

    我没有心思分神。这样的攻势已经持续一阵了,我们陷入僵持。于是我提醒了一句:“我要变招了!”

    痞子点点头,我才猛地将手向前一推。我的火龙一下子四散开来,变成一大群悉悉簌簌的方形鳞片,唰一下向前切去。痞子后撤一步,双手往前一顶,火鳞打在金光上锵地一声,随后是一连串尖锐的金属脆响。

    八卦诀中,每卦代表的事物是特定的,就比如离字诀是火术,坎字诀就是水术,但是具体的表现形式是因人而异的。我放出的火龙火鳞,就是我修诀水到渠成掌握的招数。这就是我基本的战斗模式。

    “哎!误伤!”火鳞被反弹向周边,张云剑在旁边惊叫一声躲开。痞子没管他,对我说:“我要发力了,你小心点啊。”

    火鳞扎不进痞子的金光,却见他一提气,金光直接向我这边平推,把我的火压的连连后退。强大的推力将我冲的后撤两三步,平衡不稳,差点要仰倒过去,身前的火也有了波动。

    这时候突然痞子撤了劲。我身前一松,赶忙也撤了招。这一下子我真保持不住平衡了,踉跄两下,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哎,哎,长旌。”张云剑伸手拉我。

    他还是没拉住我,我摔了一身土。张云剑挺大声笑了几下,把我拉起来,给我拍打裤子。他说:“还挺厉害的,就比我差了一点。”

    痞子嬉皮笑脸的端起桌子上的豆浆,喝了两大口。他放下豆浆,满脸神清气爽。

    我问他:“这是什么功法,你这种金光——”

    痞子咧嘴笑起来,打断我:“你想问为什么感受不到我的真气波动对不对?”

    我顿了顿,点了点头。

    他十分自然地摆摆手,轻描淡写道:“我没有灵根。”

    “啊?”我愣了一下。

    痞子倒没觉得怎么,他继续说:“刚刚我身上的金光是龙虎山的绝学,金光咒,不属于修诀的范畴。真要划分的话,这应该是算作一种体术。”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一点都感觉不到他身上的真气波动。但我心里还是暗暗吃惊,没有灵根的人,居然也可以如此强大。我自认为天赋不低,离字诀的威力也绝不弱,而痞子居然能和我硬刚不落下风,甚至游刃有余。真是人不可貌相,痞子的实力,可能远不止此。

    张云剑在旁边小声叨念:“就是个大灯泡。”

    “你说啥?”痞子质问他。

    “没啥没啥没啥。”张云剑敷衍。

    痞子突然挠了挠头:“欸,你一说灯泡,我倒是想起个人来。”

    “谁?”

    “那秃驴。”痞子说着,按开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