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节、

    齐了跟着邓院长穿过住院部，来到医院干部家属楼。家属楼形似洋房，各楼层阳台里植物伸出楼房或斜伸或垂挂，尽显生机盎然。刚到楼梯口，就闻到了蒜苗炒肉的味道。

    邓院长家在二楼，上楼梯转角就到了。门是开着的，桌上已有两个盘子正冒着热气。

    齐了见邓院长在门口换拖鞋，自己停在门外没有进。

    邓院长看出了齐了没进屋的原因，说：

    “直接进来，不用换鞋。”

    齐了的脏鞋子踩过的脚印在一尘不染的地板砖上显得格外不协调！

    “邓院长，我还是把鞋子脱了吧，这……”齐了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邓院长说：

    “不管它，随意些”

    齐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邓院长捆了个围腰进厨房帮忙去了。

    门口进来一个女孩子，手里拿着一瓶红酒。看到地上的脚印，再看坐在沙发上的齐了，细声问：

    “我爸没给你鞋套？”

    齐了转头看着她，似熟非熟的面孔，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反问她：

    “你是……没有。”

    女孩子瞪了一眼齐了，换上拖鞋，把红酒放到桌子上，进厨房去了。

    齐了被女孩子这一瞪眼，心里像触电似的一抖，耳朵都能听到自己的心在跳。他赶紧深吸一口气，使心平静下来。

    邓院长捧了一个瓦罐出来放到桌子上，说：我女儿娇养惯了，师父别介意！

    齐了这才明白，女孩子口中的爸，就是邓院长。

    女孩子从厨房里出来，走到齐了面前，故意挡住电视。

    齐了身体稍向后仰，平静的盯着她。她身穿粉色长裙，短发齐肩，发梢内卷，面颊圆润，肤似施粉，细眉大眼，高鼻阔口，面带微笑。脚穿一双白色凉拖鞋。

    女孩子问：

    “你是我爸的师父？”

    齐了未作可否。

    女孩子继续问：

    “那……我应该喊你师爷爷了？”

    齐了仍未作声。

    这时院长夫人从厨房里出来说：

    “红梅，不得无礼。”

    女孩子惊喜的喊道：

    “爸，妈，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夫人阻止女孩子说：

    “别大惊小怪的没有礼貌，他是你爸的师父！”

    当夫人抬头看到齐了时，不禁惊讶道：

    “师父……你咋这么年轻！你……请问你多大年纪了？”

    齐了摇头答道：

    “不知道。”

    夫人说：

    “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年纪呢！你是返老还童的么？”

    此时邓院长说：

    “他确实不知道，他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

    夫人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

    这时，女孩子故作神秘的说：

    “我知道他的年龄。”

    夫人将信将疑的问：

    “你如何知道？”

    女孩子说：

    “因为……”

    女孩子故意不说下去。

    邓院长招呼都过去吃饭，说菜都凉了。

    女孩子撒娇的急说：

    “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夫人说：

    “谁叫你卖关子？鬼丫头。”

    女孩子正声说：

    “因为我知道他就是齐了。”

    邓院长问女儿：

    “你咋知道他是齐了的？”

    夫人却惊道：

    “齐了，就是你同学那个齐了？陈家弯医院那个梦游的齐了……”

    女孩子鼓起眼睛点点头：

    “嗯，就是，我刚认出来，他比以前高大了，也更帅气了，脸色也比以前白净了。”

    夫人凑近齐了，仔细看说：

    “小伙子，这些年不见，你长大了，你还认不认得我，我是谢医生。给你治伤的……”

    齐了说：

    “谢谢夫人和院长救命之恩！以前没有见过……夫人，初次拜访未曾准备礼物，盛感失敬！”

    邓院长忙说：

    “师父把礼物放我包里了，我正等你忙完转交给你呢！

    说着，就从提包里拿出两个精制的盒子，递给齐了说：

    “师父，这是你给弟子夫人和女儿的礼物，你亲手给他们吧！”

    齐了接过盒子，爽快的说：

    “其实这是院长给夫人和小姐买的礼物。因为事出突然，我来不及准备，院长担心我尴尬，所以就称是我准备的！”

    夫人高兴的说：

    “有礼就好，有礼就好。”

    齐了把两个礼盒都交给夫人，夫人打开一个，里面是条粉红色带反光亮点的纱巾，再打开一个，里面是一条珍珠项链。

    齐了说：

    “纱巾应该是给小姐的，项链是给夫人的。院长对家人好用心啊！真令人羡慕！”

    邓院长说：

    “我师父太诚实了。开饭，开饭。”

    第四十五节、

    四个人各坐一方，高脚杯里都掺上了红酒。

    邓院长首先举起杯子说：

    “师父首次到家，礼数不周到敬请宽怀。来，一起敬我师父一杯。”

    四个人举杯畅饮。

    夫人起身边掺酒，边介绍说：

    “这是我们的女儿邓红梅，在华西口腔医院上班。”

    齐了自言自语道：

    “邓红梅？这名字我在哪里听过！”

    邓红梅忙说：

    “在学校，我们曾同桌，我拿米换你的红苕。”

    齐了一脸茫然没有反应。

    夫人却责怪说：

    “难怪每周都拿那么多米走，还以为你长身体吃得多呢！”她突然惊愕的问女儿：“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对他有意思了？”

    邓红梅纠正妈的话说：

    “不是有意思，是可怜！但后来就是你说的那种了！”说完，她脸红了。

    齐了说：

    “医院里你来看过我，你说我们是同学……还说我是齐了。”

    邓红梅高兴的说：

    “妈，他终于想起我了！”

    夫人说：

    “你们是同学，那他跟你一样大的年龄？”

    邓红梅说：

    “不一样大。我班上的人都比我大两岁，他们是七岁时才能上小学，而我是五岁上的小学。”

    夫人欢喜道：

    “你今年18岁了，他就应该20岁了。太好了！”

    夫人问齐了：

    “你真不认识我？我是给你治伤的医生。”

    邓红梅说：

    “妈，你戴着口罩帽子穿着白大褂，连男女都分不清楚，他咋认识你嘛！”

    邓院长也附和女儿说：

    “就是嘛，还是女儿聪明。”

    夫人试探性的问齐了：

    “你有女朋友没有？。”

    齐了说：

    “有，以前只有一个，现在有几个了。”

    邓红梅脱口而出说：

    “你有女朋友了？而且还几个？”

    夫人也很诧异，她问：

    “咋有这么多个？”

    齐了说：

    “不多，不多，以后还会更多。”

    邓红梅骂齐了：

    “你流氓，无赖！”

    夫人好像反应了过来，说：

    “我说的女朋友是指以后要结婚的那种。不是一般的女性朋友。”

    齐了沉思了一会儿，腼腆的说：

    “有谁看得起讨口子啊！”

    三个人同时惊愕道：

    “讨口子，你怎么成了讨口子？”

    齐了说：

    “从医院出来就靠讨饭活命！后来又以故意杀人罪进了监狱，在监狱里蹲了三年零八个月，出来就靠捡垃圾废品过日子。”

    夫人和邓红梅同时惊问：

    “故意杀人罪？你杀过人！”

    邓院长说：

    “是被污陷的！这个我清楚。”

    邓院长又说：

    “江总不是给了你一张银行卡吗？银丰园的房子我付了钱的，你没有去住？”

    齐了说：

    “银行卡我回去就放枕头下了，没有管它。房子我四个结义兄妹住那里，我没有去住。”

    邓红梅问：

    “什么结义兄妹？还有个女的？”

    齐了说：

    “就是那个5、6岁时，得了急病，送到医院因没有钱医生都不收的女孩子。后来还是邓院长签字免费治疗的。”

    邓院长问：

    “那个为救一个讨口子的命给医生下跪的人是你们？难怪我签字时看到你的名字，问医生说你早上就走了。”

    邓红梅又问：

    “那女孩子现在多大了？”

    齐了说：

    “大概10来岁吧。”

    邓红梅和她妈都松了口气。

    邓院长说：

    “银行卡里的钱应该不少啊！我那张里都有一百万，你那张里面可能也是一百万吧！”

    夫人惊讶的问邓院长：

    “一百万？我一辈子的工资也没有那么多啊！你把卡给我。”

    邓院长说：

    “银丰园的房子价值一百多万，江总说不要我的钱，我坚持给了五十万，还有五十万在卡里没有动。卡就在你的柜子里。”

    夫人起身去寻卡去了。

    邓院长笑着说：

    “女人就这样，让师父见笑了！”

    邓红梅说：

    “你有一百万不用，有我爸给你买的房子不住，靠捡废品过日子，你是不是脑子……”她不忍说下去。

    齐了淡定的说：

    “若当时我知道卡里是一百万，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要的。现在知道了，一百万已经不算什么了，一串数字而已！”

    夫人出来了，说：

    “一串数字而已？你口气倒是像很有钱的样子！”

    齐了未值可否。

    夫人问：

    “你有高超的医术，为什么不靠医术挣钱，还靠捡垃圾过日子？”

    齐了说：

    “什么医术高超！不过碰巧而已。一没有拜入名师，二没有进过学府，三没有行医资格证书，哪敢说医啊！在别人眼里，不过一江湖骗子罢了！”

    邓红梅说：

    “确实是这样的。”

    夫人对着邓院长说：

    “你就不想办法帮帮你师父？”

    邓院长说：

    “师父何等人？用得着我帮！一百万看都不看一眼的人，有几个人能做到？”

    夫人责怪到：

    “你少找借口，你不管我来管。”

    邓红梅一直盯着齐了看，齐了故意将一坨肉掉落在地上，然后扯了一张纸巾，把地上的肉捡起来，放进嘴里吃了。这一幕，把夫人和邓红梅惊的张口结舌。只有邓院长像没有看到似的。

    此时电话响了，邓院长接起电话后说：

    “师父，你的电话。”

    齐了过去听了电话说：

    “我师父找我有事，我先走了，谢谢院长，夫人盛情款待。”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四十六节、

    齐了走了，夫人才从惊愕中转过神来，叹息说：

    “哎！可惜了，人又高大又帅，却是讨口子的命！还当着我们捡地上的吃！恶心。”

    邓红梅说：

    “恶什么心？勤俭节约不浪费，是优良品德。”

    夫人说：

    “优良品德！你刚才不也是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吗？”

    邓红梅说：

    “我是被他高尚的品德惊的。”

    邓院长问他女儿：

    “红梅，你真是这么看他的？”

    邓红梅说：

    “当然。我就喜欢他。”

    夫人说：

    “女孩子家家的不害臊。我本来也……但他一个捡垃圾的，你不能喜欢他。”

    邓院长说：

    “不要在这里单相思，我师父喜不喜欢你们还难说呢！刚才那一出，是我师父演的，考你们反应的！他那么做有两个目的：一是告诉你们，他跟你们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生活层次里的，你们养尊处优，而他是最底层的；二是让你们知难而退！”

    夫人问：

    “别说得那么深邃，他一个小青年，又没文化，我不信他有那么深的心机！”

    邓院长说：

    “你看他一点都不惊慌，从容淡定动作娴熟，而且装都没有装一下尴尬。师父是个异人，你们知道了恐怕会惊掉下巴！”

    夫人说：

    “异人是什么意思？说出来听听，看我们的下巴会不会被惊掉！”

    红梅也附和说：

    “爸，你就说来听听。”

    邓院长说：

    “天机不可泄露！”

    夫人问邓院长：

    “我一直没有问你，你也没有说，你为什么要拜他一个娃娃为师？”

    邓红梅也好奇的盯着爸爸。

    邓院长说：

    “他能把一个都推进了太平间的人救活过来，我被他的银针针法所折服。被救活的那个人就是给我们银行卡的江均瑶，均兆集团创始人。身价上亿。

    夫人惊诧道：

    “他真有起死回生的本领？”

    邓红梅说：

    “爸，你这是吹牛不打草稿……”她自知之失言赶紧停住。

    夫人说：

    “救了身价上亿的人，难怪出手就是一百万！不过，没命了，再多的钱也是别人的了！”

    邓院长说：

    “确实如此。夫人说得对。”

    邓红梅问：

    “爸，那你现在也能起死回生了？”

    邓院长说：

    “针法是学会了，但起死回生，我这辈子恐怕做不到了！”

    邓红梅问：

    “为什么？”

    邓院长说：

    “功力达不到。”

    夫人嘲讽说：

    “你的功力还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是他太强还是你太弱？”

    邓院长说：

    “这涉及天机，不可多说了！”

    邓红梅说：

    “我也要学针灸，就跟齐了学。”

    夫人说：

    “你们父女拜一个人为师父，这辈份乱成什么样子了……！”

    邓院长说：

    “有些事，不是你想怎么就能怎么，还要看别人愿不愿意！一厢情愿只能成悲剧，成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