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海涅曼！”丹尼尔斯回答。

    “威廉·海涅曼？”

    夏恩上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从威尔斯嘴里。海涅曼的出版社承接了《时间机器》的出版。事实上，《时间机器》也给海涅曼出版社带来了很多效益。金钱，名声。夏恩对威廉·海涅曼的印象就是这是个出版倾向很先锋的人。“他买这个来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向你示好啊，我的大作家，”丹尼尔斯摊开手，像是完全不理解夏恩的困惑，“现在除了昂温，全伦敦的出版商都想和你达成合作。威廉·海涅曼做得更多罢了。”

    夏恩这才明白过来。他走到窗边坐下，在报纸堆里翻了翻，很快找到那篇关于威廉·海涅曼买走《恋情的终结》代理权的短讯。昂温现在肯定很为夏恩的‘背叛’生气，能在这个时间节点从托马斯·昂温手中拿走代理权，威廉·海涅曼也是个不简单的人。

    “你有和他谈过吗，丹尼。”夏恩问。

    “当然，”

    丹尼尔斯回答，“海涅曼愿意给你百分之四十五的版税和不低于500的预付款。不过他坚持要和你谈过之后再签合约。”

    “要和我谈过之后再签合约？”夏恩玩味的蹙眉，“他那么大手笔的买下我两本书的代理权，如果我拒绝他的合约。他怎么办？”

    丹尼尔斯坐在床边，耸了耸肩，道：“他不会在意的。你见过他就知道了，夏恩。那是个目标很明确的家伙，一旦出手就不会后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你对他的印象好像很好？”

    “不坏，”丹尼尔斯道，“我们要去见见他吗。我有他今天的预约。”

    夏恩努了努嘴，用丹尼尔斯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好吧。”

    出门。坐公共马车。

    威廉·海涅曼的出版社是幢三层的小楼。长方形的门，方方正正的窗，一眼看上去像极了后世的办公楼。夏恩看着很有亲切感。但在一排拱门，门廊，古典的立柱，繁复窗户和墙壁装饰的维多利亚式屋子中，显得格外突兀。

    知道夏恩两人来意，办事员带着两人来到威廉·海涅曼的办公室。

    威廉·海涅曼是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他的身材颀长瘦削，面容精烁，如刀削斧劈。一双蓝灰色眼眸凹陷，深邃。

    “很高兴见到你们，夏恩先生，丹尼尔斯先生。”

    海涅曼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与夏恩两人一一握手。

    “很高兴认识您，海涅曼先生。”

    “我先带你们在楼里走走吧！”海涅曼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说道。

    一来见了面就先带着在屋子里参观。夏恩对此有些意外，但他的性格决定了不会轻易去反对别人。

    在海涅曼带领下，两人又走出办公室。

    “这幢楼是我亲自设计的，”海涅曼走在前边，一边走一边不乏骄傲的介绍，“这里是编辑和审读的办公室。这里是休息室，平时大家会在这里休息和用餐。这里是艾曼达的办公室，他是我最骄傲的职员。”

    艾曼达是的戴眼镜，头发稀疏的矮胖男人，脸上总是挂着谦逊内向的笑容。夏恩要后来才知道，正是这个男人说服海涅曼接手了不少先锋性作家的书。

    接着，海涅曼带着两人下到二楼。这里有海涅曼的印刷车间。里面忙碌且混乱，但呈现出一派热闹祥和的气氛。夏恩甚至在走廊尽头找到了安装抽水马桶的厕所。虽然英国早就出台了强制推广抽水马桶的措施，但这是伦敦，它处处透着历史的气息，也沉淀着腐败和老朽。

    走进一间空置的房间，海涅曼推开窗户，回过身，对夏恩道：“夏恩先生，我听说了那晚在鲁尔斯餐厅发生的事情。如果方便的话，您是否愿意把这件事情透露一两分给我呢。”

    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转换话题，但夏恩还是平静地回答：“如果我想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您应该会在报纸上看到的。”

    一方面，夏恩没有足够的直接证据指向托马斯·昂温。其次，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不能说托马斯·昂温找人诬陷夏恩，夏恩就可以抹去昂温出版社为他做的一切事情。这不是夏恩为人处世的原则。

    海涅曼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带着夏恩两人返回楼上。一边走，海涅曼一边道：“我想，也许丹尼尔斯已经告诉过你我的条件。我打算给你百分之四十五的版税。除此之外，每本书不少于十家报纸期刊的推广，每本书至少有一次签售会，发布会，座谈会之类的活动。我会负责邀请名家参与……”

    走到楼梯拐角的海涅曼停下脚步，回过身来，“而我希望能够签下您接下来三本书。五年之内，您要提供三本书稿给我的出版社。您觉得怎么样？”

    对方的位置居高临下，颇有俯视夏恩的感觉。夏恩向上走了两步，来到海涅曼身旁，道：“当然。只是提供三本书稿，这样的条件宽容得让我意外，海涅曼先生。我没有意见。”

    “那就好。”

    海涅曼难得露出一丝微笑，也严肃得像是一种习惯性地动作。

    回到办公室。办事员已经在茶几上放上了咖啡。海涅曼示意两人坐下，拿出合同和夏恩分别签了字。将合同放回办公桌的抽屉后，海涅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

    “像您这样优秀的作家，我并不想在写作上对你进行约束。但现在发生了那件事情。因此我给你的建议，夏恩先生，先写一本书你最擅长的爱情小说，关于一个婚姻不幸的女人和他古板固执的丈夫的故事。读者会喜欢这样的东西的。先让我们看看伦敦市民的反应，怎么样？”

    海涅曼习惯于用问话作为结尾，实际上不会给对方多少选择空间。夏恩实在不喜欢被人认为是‘言情小说家’，但他也只能承认海涅曼的想法是对的。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做法。

    “当然，海涅曼先生。”夏恩认同道。

    “感谢你的理解，夏恩先生。”海涅曼再次上前与夏恩握手，“我很期待和您的合作！”

    “我也是。”夏恩真诚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