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降临也要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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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是谁的小章鱼呀

    “我们去别的小组!”

    蒋干见识过了失去作用的人会如何处理,他对对方说的话都十分敏感,原本贴着时斐的手也松开,步伐迈开,向66号走近,双手抓拳,不住的张合,企图寻找什么支点。

    “当然,你们也可以换一个地方当差,这边的生活区十分缺少人手。”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被分成三六九等,这里也一样,有高贵的科研人员,就会有任劳任怨的底层。在参天大厦顶在烈日之下,镶接着一栋烂尾楼,临时搭住的设施只能勉强遮日,风吹的塑料薄膜呼呼作响,角落的水桶干涸发黑。

    时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过头望着不远处的铸造,被改造成居所的门窗闭合,临时打造而尽显粗糙的窗上糊着报纸,黏腻发油的深色不停的在上面晕开,木红色的房门里面庄主紧闭,上面泼红的深色令人不适。

    和这座奢华的大厦相比,十分不相宜,充斥着浓郁的诡异。

    “喀。”

    刺目的阳光让他只能眯着眼,才能看见有一扇门开了一个小缝,一双乌黑的眼睛和自己对望,一闪而逝,却在他心中激起波澜。

    “7,71号!你选呢?”

    回神后,他太难忽视蒋干的视线了。

    还算不上灼热的太阳,已经让他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下颌滴下来。急切的眉头紧锁,微张的口唇,以及他望过来的目光也似有实质,和时雩的注视不同,没有那么热烈,却如同针刺,那是被强行提名发言一样,作业一题没写,升旗仪式开始被点名的程度。

    时斐轻轻抿了抿唇,那是他安抚别人的独特方式,不管别人能不能读懂,这是一个社恐能做出最大的反应了。

    黑发青年抬手右手落在左肩上,葱白色的手指合着红色的痕迹来到胸口,扣下来金色的徽章,在刺目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化作一道弧线丢给蒋干。

    似有所感的低头看看,才发现左肩到胸口的红色痕迹,刚好是这个动作,还能看见手指的轮廓,搭在肩膀上,再滑到胸膛上,好像有人做过似的。

    时斐笑了笑,坦然的好像不是去受苦的,而是去结婚似的。

    他也不知道这么选择对不对,可是脑海里一想到那一闪而过的眼睛乌黑明亮,里面盛满了恐惧和悲伤,和那个六岁的男孩一摸一样。

    外套上太多血,时斐把它翻个面,把俩个兜撕了下来,就这么穿在了身上。

    背对着的蒋干一步三回头,时斐低着头扣拉链,耳尖微动,不远处,紧闭的木门终于打开,探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斐,斐哥?真的是你!”少年的声音青涩响亮,夹杂着泣声如歌,记忆里稚嫩活泼的孩子身体藏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小明,你还好吗?”

    少年是和他一起从单位逃出来的孩子,背着书包打游戏的少年,现在躲在破房子里不敢露面,方才偷看的眼神饱含着恐惧,一下就刺痛了时斐的神经,才让他决定留下来。

    “别过来,斐哥,这一层关着的都是怪物……我也是。”

    小明躲在房子里的身体已经增生到五米,普通房高,都不能让他完全的站直身体,现在的他像一座大佛坐在地上,不相同的地方就是,他摊开的手脚已经分化出很多条,柔软的像面条,但是很有吸附力,无意识的时候,比如他睡醒的时候,他的脑袋会在地上,他的手脚们就会贴的到处都是。

    还有他的脑袋已经光溜的不长一根毛,身体变的滑溜溜的,但是很缺水,外面的铁桶就是负责他的人要给他每天提几十次水,不然他就要渴死了。

    他没有看过自己变成了什么样,但是他之前借着阳光看过自己的手脚,那已经变成了触手,他大概归在章鱼科没跑了。

    小明和他讲述了他们分开以后,金蕊和兵哥也分开了,他像家长离婚的孩子一样,最后归给了金蕊。

    可能因为没有人交流,小明的语速第一开始特别缓慢,说着说着还会卡顿一下,好像需要努力回忆。

    时斐也不着急,他警戒的没有擅自靠近那些门窗,大致看过去,这一层就有6扇门,里面关着什么怪物还不知道,他迅速观察着地形。

    刚才66号按的楼层是6楼,这里也就是顶楼了,他靠近楼道,往下看,下面多是居民区,依稀能看见生活痕迹,再多的他不敢贸然打探,决定一会和小明了解后再做决定。

    太阳悬挂,尚且舒适的晨风徐徐,现在刚是上班时间,这层楼的人应该都去搬砖了。

    “姐姐没有放弃我,一直带着我,我们在加油站差点被团灭,不是被异形,是被人。他们抢走了我们的车,说他们知道可以去安全区的路,只要我们交出储备物资,就可以酌情带上我们……”

    时斐走过去用水桶拴好吊绳,从薄膜望下去,竟然有连接着对面的排水管道,那里排出来的都是使用后的废水,还带着菜叶子,残渣。

    墙上用石头划出几个数字,歪歪扭扭的俩个7,俩个12,还有几个饭点。这种水还不是随时要都能用的,时间点多在三餐前后,还有清晨和夜晚,有人使用水后,才会有废水可用。

    思虑片刻,他扭头回应小明的话。

    “那把枪呢,他们是不是知道你们有枪。”

    “是的!斐哥!他们就是忌惮我们的枪!我们人数不占优势,把物资交了大半后,他们竟然说只够换一个名额!他们就挑选了健壮的成年男性,说可以为他们提供更多的帮助!”

    小明惊讶的语气都变快了,把义愤填膺发挥到了极致,时斐如果能看见他的话,就能看见一只章鱼挥舞着八只手,光溜溜的脑袋里涨满了墨汁,鼓成一个气球。

    “我们没有去安全区,被丢在了加油站,可是好巧不巧,这里是地图上显眼参照物,后来我们遇到了直升机,居然意外获救了,直到来到了这里,我们以为什么都结束了的时候……我被选中了,他们给我打了很多很多针……好痛……好痛……很多次我都以为我死了,可是又被痛醒了,我被绑着什么也做不了,等他们放开我的时候,我就变成这样了,被扔在这里,变成了垃圾。”

    小明今年初三,只有十五岁,鹅蛋脸上圆溜溜的眼睛满是童真可爱,俨然青葱年岁,在末日降临后,九死一生没有被吃掉,却被救援他的科研人员变成了这副样子。

    “你不是垃圾,你只是变了一个样子而已,你还是你,而很多大人才是变成了垃圾,残害同胞,助长病毒蔓延,这里不是新世界,这里才是地狱。”

    时斐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他清润的嗓音清澈透亮,咬着冰冷的语言,抨击这个荒诞的世界。

    他不知道小明能不能听懂,他只是想到了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人类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当我们还是猿猴的时候,就在不停的证明先进,从佝偻到直立,从防御到入侵,从保卫到强占。

    当人类拥有了权利,他们会更加贪得无厌,他们会更加害怕失去这一切,他们要时间,要权势,要永生。

    “呜呜呜呜呜斐哥,总之你还活着就太好了,姐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也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我,我真的很害怕,我每天都想不如死了好了,可是我一害怕就会变的更大,变的更渴,我就不敢想了,只能不停的睡觉,不停的睡觉……”

    小明哭成一团,情绪不稳的四肢就开始不受控制,啪嗒啪嗒的打着墙壁,还有的抽到了窗户上,湿润的水汽打的报纸变软,裂开了一条缝。

    他这段时间受了太多委屈了,哭起来没完没了,为自己哭,为自己哭完为金蕊哭,为金蕊他们哭完,又开始为时雩哭。

    “呜呜呜呜就算时雩哥保护着你,现在他是不是也没了啊呜呜呜呜呜呜呜,时雩哥他原来这么辛苦,我之前还那么害怕他呜呜呜呜呜,我应该多体贴体贴他的呜呜呜呜呜,希望他下辈子做个好人呜呜呜呜呜……”

    时斐欲言又止了许久,终于在听到他为时雩哭丧的时候,干巴巴的安慰了几句。

    “他没死,还有其他人也许也获救了,我们也是,能见面就是一种幸运了,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知道另外几间屋子里关着什么东西吗?”

    终于把话题引回来,小明的一根触手从窗户纸的那个洞里小心地伸出来,是紫色的一根大家伙,足足有时斐大腿那么粗,一下震惊的他瞪圆了眼睛,不过很快又收敛了。

    不能打击孩子,孩子茁壮成长离不开家长的鼓励。

    就看那根触手似乎不受他自己控制,是自主意识出来摆动起来,左右晃悠悠的,时斐看着好像在跟自己打招呼一样。

    “旁边,旁边的人我没见过,我一直在睡觉,但是我被吵醒过!他们不像我只需要喝水,他们还要吃东西,有人会来给他们喂东西,嘎嘣脆,脆的我耳膜疼。”

    时斐大概可以猜想,小明的房间里应该是一个水池,身上有什么枷锁的东西,被控在房间里,他应该也不是不愿意吃东西,只是心里抵触,不接受那些所谓的食物罢了。

    这些他没有明说,他在想旁边关着的东西有没有神志呢?他们这么打开天窗说亮话,对方听到了多少,怎么到现在也不出声。

    正午也快要来了,等到有人来喂食,他就不能呆在这里了,或者他就是被投喂的食物,也不一定?

    时斐心头一惊,他不由得背靠土墙,弓着身子,全身警惕,一步一步靠近了第一扇门。

    刚才的观察,这一扇门的窗户纸是干燥完整的,没有别的痕迹。他贴着墙壁,手指轻轻弹了弹窗户纸,静静等待着。

    嘴里朗声,故作正常的继续跟小明对话。

    “那你能不能控制自己变化一下呢?”他记得时雩以前也是有变成人类的能力的,不管是感染没完全还是怎样,他们应该也是能控制身体的啊,滑溜溜的章鱼,他们能怎么锁着他,更多的应该是地理环境限制,他是水产,啊不是,他是海洋生物,不愿意进食,体弱乏力,水源也不干净,他应该很虚弱,不能支持他离开那个房间。

    同理,其他的怪物也同样才是,被关在顶楼的限制,一定也作用于他们。

    时间迫在眉睫,时斐话音刚落,就用手指压破了报纸,里面沉寂的冷风飕飕,这间是空的。

    第二间也是空的,直到第三间,下一间就是小明,他的声音也更清楚的传过来。

    “好像可以诶?斐哥!你好聪明啊!我可以从墙上下来了,就是腿太多,老是系在一块儿……我的头太大了,还好重啊……真费事,诶!我要是能变小就好了……我试试,变小,变小,变小,变小……”

    报纸老旧,轻而易举就破了,钻出来的血腥味扑鼻,让时斐不由自主退开一步,透着窗户看进去,里面没有光亮,唯有这里穿进去的晨光洒在地上的碎屑上,萦绕的苍蝇飞舞。

    紧接着时斐瞳孔地震,他先是听见链条的声音,猛的一个黑影从黑暗里爬了过来,没错,是爬行,干扁的身体薄成A4似的,她的肋骨在地上摩擦,变成了尖状匕首,破裂的肚皮流不出鲜血,灰白色的手脚细长如鸟,延展在一块干锅排骨四周。

    全身不着片褛,她的头发掉的就剩几根,露出来骷髅似的脸,失声的喉咙光张嘴不出声,她迫切的爬来爬去,急的团团转。

    不过时斐猜她是饿了,以为自己是来喂食的,他不再耽误,迅速放弃继续查看,他要去救小明,没成想,他刚站到小明的门口,开口就催促着。

    “你也是链子吗,你那么滑,应该很容易出来的吧,我们要先离开这里,时雩被不知道带去了哪里,这次我们要上楼了……”

    话还没说完,那扇门就开了,扑鼻而来的腥臭味熏的时斐俩眼一黑,差点晕倒不说,下一秒一个黏不拉几的东西贴了过来。

    亲昵的舔了舔他的鞋,诡异的触感让他梦回和猫脸婴儿肌肤之亲的那个画面,铁青着脸就开始抽搐,也就是抖落着大腿,想把他扔掉,可是,那东西吸的太紧,不掉不说,还顺着他的鞋面抓住了他的裤管,紧紧搂住。

    时斐甩了甩脑袋,恢复清明,低下头和一只巴掌大的粉紫色章鱼对视,对方八只触手呈花朵般盛开在一张紫色的章鱼脑袋下边,一双卡姿兰大眼睛水灵灵的眨巴着,不知道从哪里发出了声音。

    “呜呜呜斐哥,变过头了。我这样去救雩哥行不行啊?”

    “……嗯……只要他不在厨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