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斐发烧了，伤口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高热一直不褪，午后更是晕了过去，终于他们不得不提前计划，在今夜就要找到抗生素和新的窝点。

    “我来吧。”

    顺手就把时斐背在了身上，唐文垂着脑袋都能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他大抵也能猜到是谁，从时雩出现，他的好友就一直呈现一种应激的状态，俩个人的曾经他没办法得知了，不过起码现在，时斐还是最信任自己的。

    站在人群之外的时雩一言不发，太阳还没有彻底下山，昏黄色的城市变的浓厚深沉，倒是柔化了一些血腥，不过更多的是他们适应了。

    时雩的身体还没有变化，俩手卷着时斐的外套，轻轻的搭在手臂上，抬起脸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跟上了人群。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找到了新的目标，这座大楼白日里也没有什么动静了，傍晚来临之际，正是危险蛰伏的时刻，在每个人的头顶悬起来死神的镰刀，随时都会一击落下。

    “那些吸血鬼不见了，昨晚来看他们晚上也是睡觉的，不过介于见了血才会醒来，这应该就是一个原因，大家尽量不要受伤，如果有伤口也要保护起来。”

    金蕊走在最前面，这一层也没有了异形，她小声的嘱咐着，贴着墙缩到了楼道边，手里握着一个棒球棒，手腕到小臂缠满了胶布。

    ：死就死吧。

    一咬牙就钻了出去，左右巡视一下，除了泼贱的褐色血迹以外，什么都没有。被胶布缠的麻木地手指蜷缩起来，紧紧握着金属扶手，透过一丝丝的凉意，才能让她有所心安。

    “下。”

    她们没有停歇，继续下行，越到下层尸体越多，也就是说里面潜藏东西就更容易。

    “好像是从上面拖下来的，应该是一些有脑子的。”金蕊小声的说着，同时她的的肩膀被拍了拍，湿润的深色已经打湿了她的背心，扭过头对上时雩的双眼，那双褐色的眼睛微眯，突然伸手握住了金蕊的棒球棒，轻轻推动放在了扶手上，就看他脸色一变，低声呵斥。

    “跑。”

    随着他的一句话，他们本能打开楼道门就钻了进去，随后就听见密密麻麻的声音由远至近的传来。

    “铛，铛，铛。”

    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在敲击金属扶手，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行。

    略略掀开门缝，金蕊看见一排排黑色的人干，他们比起吸血鬼更甚，彻底风干的牛肉干差不多，变形的头颅都是扁圆的，为了迎合习性要求而缩短小的身体只有狗的大小，可是他们的四肢变的细长，那乌黑的指甲哒哒的吸附着扶手，刚才的就是这个声音。

    他们短暂的停留了一下就继续上行了。这时候，从昏睡中醒来的时斐挣扎着要落地，他扶着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脸，低声的催促着低声问候他的唐文。

    “他的口水都滴到我脸上了，你丫的还不跑！”不说不知道，一看，唐文头顶上正盘着一只巨型蜘蛛，只不过一直没动手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的八只长矛被打折了似的，卷在一起，合着一些布料被夹在了通风口上，这时候，正饥渴难耐的伸着脖子，用那张锯齿状的紫色尖嘴去够时斐。

    惊呼声紧紧含在喉咙里，一个不慎就要叫出来，时斐借着唐文的帮扶冲出去又往下跑，看着是自己跑，其实大半个身子都在唐文身上，对方跑六层楼不脸红的体制，这会儿也轻轻的气急。

    他眼角余光撇过跟在最后面的时雩，高挑的大个头皱着脸，好像对于这一切无法理解的样子，那双眼睛飘忽着落在时斐的脸上，水汪汪的，明明没说话，但是时斐就已经感觉到了对方在问他怎么会这样？

    “一楼应该是他们的聚集地了，拖行的尸体是他们的储备粮，正面撞上就死路一条，我们从通风口走。”时斐一开口就是一嘴的铁锈味，他的扁桃体好像都呼之欲出了，还没跑俩下就天旋地转的，又让唐文背上去了。

    “一楼风险太大了，听着声音他们运尸体的也要下来了，你们从二楼的管道试试看。”

    金蕊的棒球棒终于被时雩摸走，他指了指楼下，扭过头看着时斐，可惜对方已经晕的睁不开眼了，那实在深沉的凝视叫人心头一沉，不由得对于俩个人的关系产生了无限遐想。

    就看他弓起身子，像一只轻盈的猫，和他的形象相反，握着棒球棒的手臂迅速抡起就是一棒，重重锤在了金属扶手上，隆隆的撞击声不停的跌撞回荡，吓的其他几人愣了一秒，后知后觉对方在吸引异形后，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球棒，他们迅速逃进了楼道里。

    他们还是遇上了一群丧尸，是被咬伤后感染的，类似于《行尸走肉》里面的玩意儿。

    “老话说得好，等根本不是办法，只有干才有希望。”

    王兵从背上抽出来他的武器，那是一个平底锅，好歹面前的普通丧尸没有什么附加技能，他一锅砸断一个脑袋，一下就来了感觉。

    这也算是用行动鼓舞了几人，唐文背着时斐行动不便，只能被金蕊和王兵护在中间，他看着俩人挥手就是一个爆头，给他看兴奋了。

    “帅啊！妈的，末日降临后打丧尸算不算绩效的啊？给我一个锅，我也能打五个。”背上的时斐一张脸惨无血色，声音虚的像是被掏空。“去你的吧，他们体力跟不上，快走。”

    太多了，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丧尸络绎不绝的堵在走廊里，好像打疫苗排队的大学生们，井然有序的排成了队伍，一个倒下被踩住，后面的人拿着号码牌就过来了。

    好在速度不快，尸体也全乎，张牙舞抓的样子比起来异形们都顺眼了些。

    他们的体力渐渐不支，却还被围在原地，手边的门拴被怪力撞了过来，离得最近的唐文被冲的一下跪在地上，背上的时斐被颠的差点把胆汁吐出来。

    “不对，不对！”飞快爬起来的唐文连忙堵着门，耳边除了丧尸的嗷嗷叫，还是嘎吱嘎吱的声音，那是那些人干们用爪子挠门的声音！

    “他们把尸体根本不是运到一楼，而是这里，这些都是他们的储备库，还有……我们。”“完了，完了完了。”“他妈的，都怪时雩！他说的……哎，也不是。”

    王兵涨红了脸，手臂上的青筋披露，湿热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滴到地上，恼怒的声音愈发的轻，转身背靠着门，手中的平底锅被唐文接过去，他留下堵门。

    “哪里都是危险，没人能逃得过。”金蕊的右手已经麻木抽搐，她的球棒完全晕开了血迹变成了红色，还有白色的脑浆，顺着球棒流了她一手，灰色的背心已经湿透了，她脱力的靠在门上，看着小明接过来她的球棒，一个扫荡，打趴下一个丧尸。

    不过他力道不够，还能继续爬起来的丧尸扑下来，层层叠叠的不停往他们的身上扑，冷硬的手指像刀片一样抓在他们的肉里，腥臭的嘴贴着脸探过来。

    “去你妈的！”唐文薅着后脖领子拽起来一个又一个，一通拳打脚踢，飞溅的鲜血洒在了他的脸上，本能的仰头避开，还是糊住了他的眼睛。

    “给我。”在这时，头顶响起来呼唤声，唐文虚着眼睛把眼皮上的血迹擦在肩上，愤愤的挥着手臂上咬住的丧尸，一脚踩在对方的胸膛上借力，让那人得空把背上的时斐接走，再用力的把平底锅插进一张嘴和金蕊脖子之间。

    人人脸上都糊满了鲜血和汗水，也有眼泪，他们多么害怕着，却又不敢轻易放弃。人类的牙齿咬在手臂上倒不疼，只是不能过多纠缠，又蹬开了俩个丧尸，背上一轻，唐文抹了把脸，望着头顶被打开的中央空调管道。

    那里的男人屈膝跪下，袖口高高卷起，一双有力的手臂上粘上了点点血迹，粉白色的皮肤上青色的血管怒涨。双手环抱着白色的人影，他削瘦的身材被紧紧抓住，红艳的侧脸被轻轻放在肩上。

    兔子轻手轻脚的把人抱在怀里，贴心的把一件黑色冲锋衣盖在时斐的身上。哪怕隔着衣服也能触及那清瘦的腰身，在手臂里也不敢用力揉捏，只能托着对方的后腰，紧绷的脸色缓缓放松。

    那双鸢蓝色的眼睛从时斐的肩上望下来，冰冷的蓝宝石不含杂质，桃粉色的唇角微微上挑，了无情绪，却让人如置冰窖。

    他冷漠的俯瞰着，脆弱的人类在做最后的挣扎，在这无趣冰冷的世界里，唯有怀里的人有一丝温暖，他思其此处，不由自主的把下巴放在了时斐的肩上，轻轻的，一下就好。

    下一秒，一巴掌就来到了脸上。

    “放开我。”

    时斐哪怕提不起来一点力气，还是抬起手拍在时雩的脸上，斜着眼看见了时雩的眼睛和脑袋上的耳朵，不自觉抽了口凉气。而后听见唐文气竭的嘶吼，浑身一颤，余光瞥见血肉横飞的场面，眼角不自觉湿润起来。

    而后，干燥又温热的手指抚上了眼睛，时斐紧咬着牙躲开，擦在对方手里的泪水让时雩抿了抿唇。

    兔子终于意识到，想让时斐开心好像不得不要让自己不开心一些。

    他不喜欢这些人，时斐关心的这些人都不应该存在，他刚才故意让他们独自来到二层，在所有人死掉后，再来接走时斐，让他只得依靠自己，多么完美的计划。

    可惜，这几个人比他想象中顽强许多。失望的动了动他的耳朵，而后在他们力竭之前把几个人拉了上来，最后站在原地的王兵一直红着脸，一点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拘谨的像个小媳妇。直到他们彻底出了通道，到了地面。

    明明只过了俩天，他们对踩在青草地上却丝毫没有了实感

    “导航没用了，不知道最近的医院在哪个方向。”小明转着手机，看着没有信号几个字，急的嗓音带着哭腔。

    “中央大街右转有一家妇幼保健院，别问，问就是去打过胎。”唐文刚才耍丢了魂，这会儿蔫蔫的，卷起来衣服下摆擦脸，把糊住眼睛的血擦干净，指着方向闷闷的说道。

    “我这儿有水，冲一下吧，不知道丧尸的血会不会传染，你还是注意一下吧。”金蕊从小明包里拿出来一瓶矿泉水，她的包被丧尸抓掉了，不过还好水和食物在小明包里。

    这句话给唐文吓唬的又有劲儿了，一下弹射起步给自己的眼皮冲了又冲，一边嘟囔着“我刚才可闭着眼睛的啊，没流进去吧！我艹了，这他妈大乱斗都出来了，这么嗝屁也太亏了！”

    “我好多了，放我下来。”耳边小声的传来声音，时雩依依不舍的把人放了下来，看着对方歪七扭八的领口，抬了抬手，又不明所以的皱了皱眉放了回去。

    他刚才想做什么？他感到有些不适，脑子里有一些很烦躁的情绪，让他很是不自在。

    “大家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口，一定要注意。”金蕊哆嗦着把裹到了脖子的胶布撕下来，被撕扯的又红又肿的皮肤像火烧的似的疼，她疼的嘴唇都白了。

    还好她事先做了多重准备，这么想着眼睛快速掠过唐文，小明和王兵的身上，大致看了一下几人身上有没有伤口。

    原先，她是不打算和时斐一起的了，毕竟对方生病了，在这个情况下，营养和抗生素过于难得，她没必要淌这趟浑水，可是，时雩出现了，一个对人类，或者说对时斐友好地异形，这能带给她更多的安全，才让她临时转变了主意。

    而王兵应该也是这个想法，一个人独行风险太大，况且跟着时斐，一定能分到资源的。

    小明静静地跟着金蕊的手边，心疼的看着金蕊纤细的手臂上露出的痕迹，那是被不知道几张嘴啃过的印子，就差一点儿。

    头顶落下一只手掌，不轻不重得拍在后脑勺上，小明回过头看着笑嘻嘻的唐文，被对方揽着肩膀走的更快了些。

    “在等什么？总不会在等红绿灯吧？”

    前面几人停下了脚步，唐文勾着小明从高大的时雩身后探出脑袋来，望着黑下来的大马路和岌岌可危的红绿灯开口说道。

    圣心医院四个大字没有了电源，只剩下灰色的牌子，红色的十字架挂在墙上，哪怕在混沌的末日下也恍惚间散发着圣光。

    楼下停靠的汽车还拥挤繁忙，似乎定格在了任何一个普通的清晨，只是破碎的车窗和半开的车门，以及车轱辘下睡大觉的碎尸，彰显着不平凡的另一面。

    冰冷的铁窗紧紧关闭，昔日门庭若市的医院杳无人烟，他们站在楼下看着栖息在车里的异形，呼吸都黏稠了起来。金蕊找了一辆还算干净的车，拔了车钥匙，准备好离开的时候用。

    他们做了大量的心理准备，终于踏上了医院大厅的瓷砖。

    先是不知道哪里吹的冷风，让人心生一股寒意。偌大的门诊大厅黑压压的堆满了人头，一排排病号服排着队在门诊挂号，她们留着长发挺着孕肚，在他们进门的一瞬间齐刷刷的扭头看过来，甚至那突出体表的肚子里也映出来一张人脸，似乎下一秒就要破肚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