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赌命？

    何意？

    李道溪看着卢佳的神色，内心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而从字面意思也可以理解，这家伙因为那什么“灵气”外溢坚持不下去，所以找到他这个软柿子捏了。

    艹……李道溪捏紧双拳，脸上布满阴云，内心疯吼，这些疯狗毫无人性，完全不把其他人的性命当回事。

    跟他赌命，凭什么跟他赌命，他又没招惹这些家伙。

    “诶……卢佳……村长禁止信徒‘武赌’，等你回来，准备进地笼吧……”

    卢婆婆用双指夹住袭过来的匕首，平稳落地，叹了口气，似乎因没有阻止到这场冲突而有些遗憾。

    村民也彻底哄闹起来。

    “这下李道溪完了啊……”

    “卢佳干得过谁？也只能找他了。”

    “进了冥界道场，只能一死一活……哪个要跟我开一局，我赌卢佳胜……”

    “李道溪灵气不足，没有拳脚经验，死定了……”

    “呵呵……我这人就是贱……我偏要反着来……”

    议论声中，李道溪与卢佳的身体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

    李道溪只感觉此时周围的声音越来越缥缈，越来越浮虚，眼前的溶洞与人群逐渐虚幻，一阵阵似波纹的黑色线条四散而开。

    视线似乎被极致的黑暗侵夺，他的意识与身体也在一瞬间变得游离起来。

    等他再度睁开眼，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刚刚所在的溶洞。

    而是一个空寂到极致的巨大场地，远处一望无际的地平线相接于墨红色的天空，深灰色的地表岩石上除了他和对面的卢佳，看不见任何事物。

    卢佳？

    李道溪瞳孔微缩，紧咬牙槽，一颗心悬到极致，莫名惶恐，又莫名震怒。

    而他手中空空如也，刚刚紧握的刻刀不知去了哪里。

    怎么回事……这个卢佳神色红润，五官健全，根本不是刚刚那个全身冒烟在地上哀嚎的人。

    卢佳用双眼紧盯着自己的双手，生怕此时的景象又重回黑暗，他后怕地长吐一口气，才看向李道溪，嘴角带着一丝狞笑：“道溪师兄，我不知该如何感激你啊……”

    他简单地行了一个抱拳礼后，竟直接双步如飞，朝李道溪攻了过来。

    “虽然你的身体力量提升的同我一样，但我整整苦修了八年的拳脚，经验远在你之上……”卢佳双腿奔腾，说话的语气越发癫狂，“道溪师兄，把你的眼睛给我吧！”

    话音未落，卢佳的整个身子如上了弹簧一般，瞬间弹射到了李道溪的眼前。

    右手五指握爪，向李道溪的喉咙扫去。

    他有信心，破晓百出的李道溪马上就会被他抓废。

    李道溪前世虽然打过架，但没有生死之斗的经验，加上对于环境的陌生，没有底气，只能本能地挥拳阻挡。

    一拳一爪在空中相接，发出清脆的骨肉对撞声。

    卢佳阴笑的脸色露出一丝惊容，他没想到自己用了全力的一击竟然没有撼动李道溪的拳头。

    而李道溪也发现，对方的攻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暴力，当下含怒甩出右腿，朝着卢佳的挡下踹去。

    又是这招……卢佳有所感悟，内心嗤笑，不急不缓伸出左爪，抓向李道溪的胸口。

    “砰”地一声，卢佳倒退三步，接着马上捂住自己的下半身，咬紧牙关，脸色逐渐变成酱紫色。

    “呃……啊！”

    卢佳还是没忍住发出哀嚎，痛得双眼血红，青筋暴起，他出于兴奋，忘记在道场内，所有人的身体都能恢复至完整状态。

    李道溪趁着这个空隙拉开身位，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出现了五个血红的肉槽，还未反应过来的肉壁刚分泌出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

    竟然没有马上止住血？

    昨日手臂断了之后，刚喝完那圣药，伤口不是立马就结痂了吗？

    难道这地方比较特殊？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暗后怕，要不是一脚踢开卢佳，对方强大的指劲能直接穿过他的肋骨。

    看着身躬成虾，双肩颤抖的卢佳，李道溪有所明悟的沉思片刻，试着威胁道：“我是村长入门弟子，你对我出手，就算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随即话锋一转，“倒不如握手言和，合作试试……眼睛，信徒，我都可以帮你找……甚至还可以去村长那里求情……”

    虽然不知道“信徒”怎么找，但李道溪为了稳住对方，决定拿出所有的“诚意”，先出去再说。

    卢佳颤颤巍巍松开自己的双手，脸色暴怒地看着已经染血的下半身，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嗤笑，“握手言和？李道溪，你是傻子吗？我们在赌命啊！”

    “进了冥界道场，能出去的只有一个活人……”

    赌命，赌命……真的是拿命在赌吗？

    李道溪内心一紧，但表面依然不慌不忙，抿了抿嘴，暴怒的神色被他压制，转而苦笑：“原来是这样……你本来就比我强，修炼的时间也比我多，看来今日我必定命绝于此了……”

    卢佳见李道溪脸色颓废惋惜，并没有趁人之危的攻上来，心里认定对方还不知道赌命的规则，刚刚中那一脚也不过是自己忘记防御的缘故……

    但他行动受限，只能拖延着劝解道：

    “李道溪，这一个月以来我一直在观察你，你不喜赌，对于长生也没有格外的热情，像你这样的人，只能偏隅一方当个普通百姓最终老死，不如今日成全了我，也好过在这世道受尽折磨……”

    “呵……你说的对，我这种人，确实融入不了你们的世界……”李道溪的神情显得格外落寞，似乎已经看透世间悲凉，毫无斗志，他闭上双眼长叹一口气道：

    “今日死期将至，心中郁闷，不过能成全你，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只是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什么……事？”卢佳迈开一步，发现下半身依然如针穿般疼痛，无法自然行动，只能顺着李道溪的话语问道。

    李道溪边思考边开口：“我是村长的入门弟子，看起来地位颇高，你这样对我，出去准备怎么做，是逃还是跟所有人赌命？”

    听到这话的卢佳神情微变，沉默一震后又立马恢复那副愤恨的面容，他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绝境之下，我也没什么办法……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

    “原来怪我啊？可我们无冤无仇，你却能对我下手，原因不是你这人阴险毒辣，自私自利吗？”

    “呵呵，李道溪，如果你是我，也会做相同的选择……”

    李道溪义正言辞地摇头：“我不会……如果要赌命，我肯定找那个害我的人……”

    害我的人？卢佳陷入深思，脑海中蹦出卢婆婆的身影，双拳捏得咯吱作响。

    李道溪见对方出神，摸了摸鼻子，睁开眼睛俯视着地面，“你其实刚开始是准备对卢婆婆出手的吧？我很好奇，你这么弱，怎么敢生出与她赌命的心思？”

    “哼……那个老东西……”卢佳咬紧牙关慢慢直起身子，“卢婆婆在外面确实比我强得多，但只要进入冥界道场，我立马能习得她的所有身法拳法，包括神通，除了一些武学经验，身储灵气不同之外，其他的完全一样……”

    “不然，为何外面的人这么厌恶……”

    卢佳神情一滞，随即缓缓抬头，整张脸阴云密布，“你……在套我话？”

    李道溪没有回话的意思，而是全力凝聚自己的意识，整理糅杂的记忆，慢慢的，他在角落里找出一段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

    那是卢佳练习拳法，腿法，身法以及【赌徒】神通的所有心得。

    陡然间，李道溪全身一震，一些凌厉有用的杀招在他的脑子里演化，随即融入进他的身体里。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卢佳在拳脚上确实有些差距。

    毕竟他是属于观摩者，卢佳有实际动手的经验。

    但有这些也足够了。

    “龙爪虎拳蛇形步……这就是你平时练得东西？”

    总算是搞明白了……李道溪长吐一口气，呵呵一笑，阴霾的脸色转晴，回光返照的处境让他的心理出现巨大的惊喜。

    有些完全无法理解的地方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一个多月的隐忍似乎也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他的身子逐渐欣喜的颤抖，欣喜的发狂，甚至有泪水划过脸颊，张嘴大笑，“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这就是赌命吗？为了公正的对赌，弱者可以学习到强者的武学招式，甚至神通……”

    “而你害怕就算达到了同卢婆婆一样的身体条件，也会因为经验，灵气不对等而失败，所以选择了什么都不懂的我……”

    卢佳神色出现短暂的惊慌，下半身的痛感逐渐麻木，他缓缓逼近，灰色的麻布裤角浸满了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九品-【赌徒】最致命的缺点就是没有任何攻防手段，它只能依靠神通剥夺别人身体的某一部位，而我们又不可能时常与人赌命……所以我们这些【赌徒】修士必须学些拳脚……”

    “可就算是普通的拳脚武学，其发挥出的作用也与自身的灵气多少有关……卢婆婆好歹也是活了那么多年的老怪物，就凭我，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卢佳看似是在解释，实则正在调动身体里的灵气覆于双拳，暗暗蓄力，不到五息，他的双臂已经变成了墨红色。

    此时他体内的灵气已经接近枯竭，但使出浑身解数的全力一击，他有自信能彻底击溃李道溪。

    毕竟就灵气而言，他肯定比刚成为村长信徒的李道溪多。

    “跟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呵呵……”

    卢佳的双臂因为无法承载如此多的灵气而微微颤抖，但他此时的神情却显得无比轻松，甚至因为马上就要重获光明而暗自窃喜，嗤笑着说道：

    “李道溪，就算让你学会了我的拳脚招式又如何，我们之间的差距可不止这些……”

    话音刚落，整个人如一支箭矢射出，速度之快甚至在所过之处留下一段墨红色的残影。

    李道溪脸上的笑意收敛，全身戒备，按部就班照着印象中的方法驱动灵气，覆于四肢。

    只听轰的一声，他感觉自己整个身躯都在燃烧，双眼直勾勾盯着那极速而来的一条墨红色身影，右脚后移，肩膀微侧，右拳拉回蓄力，出拳……

    “砰”的一声，卢佳来的快，去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