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人的话，令虚拟世界中的无光佛脸色大变，顾云礼能清楚感到他因为愤怒而上涌的气血。

    显然老僧人的话直插命门。

    “我入生死寂灭之际，曾得诸佛灌顶，已得佛种真谛，可灌顶于你，只求重入轮回！”

    顾云礼重复着无光佛的妥协之言。

    老僧人笑了：“佛陀啊，你若真证佛陀果位，弟子自然信你，可伱都未证佛陀，这佛种也不过是梦幻泡影。”

    顾云礼：“我虽未证佛陀果位，可已触及佛陀！欲成佛陀，六度究竟，十度圆满，方可取万行之一成佛做祖。可若其道已结果位，纵然究竟圆满，也永难为佛！”

    说出这话的顾云礼，自己就被震惊住了。

    因为这话，是他重复无光佛所言，其透露而出的信息，却是他第一次听闻。

    如何成佛？

    佛门如此定义：

    ——菩萨因位之行六度及十度万行究竟圆满而成就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谓之成“佛”！

    大抵意思就是，欲成佛，需证菩萨果位，修六度十度圆满，以万行之一成佛。

    所谓万行，指的是修行佛法的途径。

    类似于玄门的三千大道。

    然而听无光佛所言，一旦有人以万行之一途径，成佛结了果位，那么其他人便再也无法以此途径成佛。

    这个秘闻令顾云礼感到匪夷所思。

    这岂不是说，若有人以佛法大涅幽煌成佛，那么修行此道之人，再也无法成佛？

    佛法如此，道法呢？

    这一刻，一股细思极恐之念，令顾云礼头皮发麻。

    “佛陀的意思是，大涅幽煌一脉已有佛祖？这是佛陀未证果位的缘由？”

    “正是。”

    “那大涅幽煌佛祖是谁？”

    无光佛闭口不言。

    老僧人也不急，取出第五根金刚降魔杵，轻轻插入顾云礼肾处，道：“佛陀不用妄言欺我，弟子有幽煌密碗，可无限涅槃重生，第五世拜入其他佛脉便是。”

    顾云礼轻轻一笑：“既有佛脉传世，自有佛陀坐镇，纵是轮回千万世，也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更何况，你真以为涅槃重生毫无弊端？”

    封住顾云礼五脏的老僧人，明显松了一口气，问道：“这么说，佛陀知道哪一脉没有佛祖坐镇？”

    无光佛颔首：“当然。”

    老僧人笑了：“笑话，若真有无主佛脉，那诸天神佛岂会置若罔闻？”

    无光佛：“佛法万行，总有漏网之鱼。”

    老僧人颔首：“言之有理！”

    话音刚落，禅室内光芒骤然敛去，五柄金刚降魔杵，疯狂搅动而起，欲将顾云礼绞杀成肉沫。

    偌大禅房更是幻化出佛钟之相，一枚万字印悬空而立，诛邪镇魔！

    禅房所祭佛像，更是睁开双眸，镇压万恶。

    这一刻，简陋禅房化为漫天杀机，诛杀一切侥幸。

    然而也就在这刹那间，老僧人表情骤然僵住，却见顾云礼慢条斯理的退后一步，任由无穷恐怖淹没方才所立之地。

    “道法？！”

    老僧人见状，大惊失色。

    然而一切已经迟了！

    顾云礼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礼“阿弥陀佛”，昏暗的禅室内顿时光明万丈。

    偏偏老僧人身上却看不到半点光明，所有黑暗尽数敛于他体表！

    修了四世大涅幽煌的老僧人，见状脸上血色尽失！

    大涅幽煌，核心在于“幽煌”二字。

    幽，至暗至污；

    煌，至炽至圣。

    两者小隐于内心，大藏于婆娑，同时出现将是最炽热的崩坏。

    “不——佛陀，弟子堕入魔道，恳求佛陀……”

    “幽”之力量，彻底引爆老僧人的内心，令他涕泗横流，发疯求饶。

    然而话音未落，他的五官便如同蜡像般融化，五官在模糊中坍缩，在坍缩中坠入胸腔，少顷，只余下一件失去支撑的僧衣。

    顾云礼一挥手，法衣漂浮而起，叮咚，落下一颗舍利。

    顾云礼却看也不看舍利，一挥手，僧衣化为粉末，唯有一颗藏银纽扣飞了过来，待神念一扫而过，分明有残魂蜷缩其中。

    “倒是狡兔三窟，可惜在万物数据化面前，一切无所遁形。”

    顾云礼笑了笑，当即将屋中法器一扫而空，随即踏入幽邃，消失得无影无踪。

    ……

    与此同时，虚拟世界中的无光佛还在虚与委蛇。

    在无光佛说完“总有漏网之鱼”后，老僧人倏然笑道：“佛陀方才曾言‘曾得诸佛灌顶，已得佛种真谛’，如今又言佛途难行，岂不是自相矛盾？”

    无光佛道：“非也，六度究竟，十度圆满，非大毅力大智慧难证圆满，若有佛陀灌顶，得享无量辩才，自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至菩萨圆满，此为佛种。”

    老僧人陷入了沉默。

    或者说，顾云礼陷入了沉吟。

    此时的他，正顶替老僧人的虚拟角色，对弈无光佛。

    在数据共享之下，他对无光佛的情况了如指掌。

    但他还是有些不明白，这种困局之下，无光佛的挣扎，究竟是为了反杀？

    还是祈求一个可有可无的希望？

    “与虎谋皮，必为虎噬……那弟子该如何相信佛陀？”

    “我可以佛陀果位，发下法门无量誓言，只求解开封印，允我施展涅槃轮回之法。”

    “佛陀太高看弟子了，若解开封印，弟子恐有性命之危！”

    “解开四枚金刚降魔杵，也可勉力施展涅槃轮回之法……”

    “最多两道……”

    “三道……”

    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无光佛当即以佛陀果位立誓，不伤弟子，不求今世，唯求来生……等等为条件，换取老僧解开封印三道封印，末了还以“大海劫终不退转”落誓，其誓言之严谨，可谓滴水不漏。

    顾云礼也以誓言起誓，绝不动手云云。

    至此，无光佛终于说出，尚无佛陀占据之道。

    “答案其实就蕴藏在贫僧称号之中。”

    “大涅幽煌？”

    “正是！”

    顾云礼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无光佛能以菩萨果位，得享佛陀称号，自然是有其原因的。

    所谓最接近佛陀的称号，恐怕也是暗指此道无主。

    顾云礼思绪一转，又问道：“如今已过千年，可还无主？”

    无光佛道：“贫僧不知。”

    顾云礼默然。

    好一会儿，才拔下三道封印，试图换取无光佛的灌顶入密。

    怎料，在他拔下封印的刹那间，幽煌密碗陡然一颤，荡漾出一股绝不属于无光佛的力量，一尊宝相庄严的佛陀幻象，自无光佛身后涣耀而出。

    顾云礼骇然失色，各种杀招频出，佛像睁眼，佛钟幻化，大涅幽煌……

    然而种种力量在佛陀幻象面前，不过蚍蜉撼树，顷刻间，便遭到无光佛反杀。

    模拟老僧的顾云礼，甚至还未来得及施展涅槃轮回之法，便烟消云散。

    这一幕，令顾云礼震惊不已。

    ——幽煌密碗竟然拥有佛陀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