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昊，如果我又发病的话，你一定要控制住我。”徐无望感到后怕的说道。

    如果刚才不是方昊阻拦的及时，他很有可能就把眼前的小男孩误杀了。

    “我会的。”方昊严肃的说，“等车到站了我们就下车，然后我立刻把你送回家，今天不去医院了，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出门。”

    徐无望点点头，没有反驳，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将危险的众生剑放在地上，走上前，伸手将地上护着孙子的老爷爷扶起。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看着紧抱孙子一言不发的老人，徐无望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小同志，你……不是普通人吧。”老人家浑浊的双眸绽放着精光，虽年迈却仍坚毅的开口：“娃儿他还小，有什么事的话，冲我这个老头子来。”

    “老爷爷，您误会了。”见老人家的眼神充满敌意和坚决，方昊赶忙开口解释：“我们没有伤害您和您孙子的想法，刚才的那些……都是意外，来，您看看这个，看完您应该就明白了。”

    说着，方昊从口袋中取出一枚特殊的徽章，平举在身前。

    老人家盯着徽章看了一会，像是想起了久远的记忆，神情瞬间一变，眼中的敌意散去，他直起佝偻的身体，一只手盖在孙子的头上，一只手扬起，朝方昊两人敬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

    虽然不认识方昊和徐无望，也不知道他们是隶属于什么部队，但这枚徽章，老人家有印象。

    年老衰弱的脑力已经无法支持他回想起这枚徽章的名称，可老人家仍旧记得一件事——每一名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敢死队成员，都拥有完全相同的徽章。

    持有这枚徽章的人，不论年龄、身份、性别……都可以算老人家的战友，也是每个士兵尊敬的对象。

    方昊抬手，回以一个不太标准的举手礼。

    即便老兵看不见战士的敌人和被秽污染的部位，即便战士看不见老兵的伤势和峥嵘艰苦的岁月，但这不妨碍他们在这一刻达成共识，并向对方献上自己的敬意。

    这是将死之人对赴死之人、亦是赴死之人对将死之人的互相致敬。

    徐无望一动不动的站在一旁，生怕自己又犯下错误，只能默默注视着向他们两人敬礼的老人。

    敬了几秒后，老人放下了自己做出举手礼的机械臂。

    ……

    机械臂？

    徐无望定睛一看，才发现此时的自己并不是在公交车上，而是靠在越野车的车头。

    同样和他坐在越野车车头的，还有从车底爬出、浑身脏乱的威廉·菲德尔斯。

    眼前的老人也不是现实世界的老兵，而是臆想中无暮城的八旬老人。

    “我是无暮城自卫队的前军人，斯摩莱特·奥维，对于刚才的事情，我很抱歉……都怪我没有看好我的孙子。”

    这名八旬老人面带歉意，他的身体由破破烂烂的义肢拼接而成，两条大小不一的机械小腿、只剩右手的机械臂、廉价丑陋的义眼凸起、坑坑洼洼的脸庞满是金属锈斑……难以想象，究竟是多么惨烈的战斗，才会在一个人身上留下如此触目惊心的伤痕。

    威廉·菲德尔斯叼起一根雪茄，点燃后猛抽一口，并递了一根给斯摩莱特·奥维，晃了晃手中的雪茄，说：“来一根不？”

    “感谢。”斯摩莱特·奥维接过雪茄，和威廉·菲德尔斯一起吞云吐雾起来。

    抽了几口，威廉·菲德尔斯将雪茄碾在车盖上熄灭，随后倏然拔出武士刀，抵在他刚刚结交的烟友眉心处，另一只手则举起手枪，瞄准坐在地上、满眼恨意的小男孩。

    “看在你曾效力于自卫队的份上，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说不清楚……那我看你也就别抽烟了，抽你孙子的骨灰吧。”

    “别激动，年轻人……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请你不要伤害我孙子……”斯摩莱特·奥维取出雪茄，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毫无威胁。

    徐无望坐在威廉·菲德尔斯的旁边，和趴在窗户上的帕媞娅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茫然。

    他们两人都没有看见刚才的全貌，徐无望是只知道开头不知道后续，帕媞娅则是知道后续不清楚起始，所以两人皆不打算行动，将主导权交给威廉·菲德尔斯。

    于是，在威廉·菲德尔斯的先礼后兵下，斯摩莱特·奥维缓缓道出了来龙去脉。

    “我以前是自卫队步兵小组的一名普通士兵……你们应该都知道，我们自卫队的责任就是镇守边境之地和外界相连的地带，但我想，你们估计不知道我们面对的敌人到底是什么……自卫队的敌人是不断企图入侵边境之地、成群结队且有组织有智慧的机器人。”

    “在部队时，我经历了大大小小加起来近百场的战斗，因为我的良好表现，首长亲自表彰了我，并将我升为了一名小队长。”

    “那时的我还很天真，天真到以为自己的人生会和美梦般的那天一样，只要奋勇杀敌，就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凭借自己的军功，愈过愈好……”

    说到这，斯摩莱特·奥维顿了顿，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威廉·菲德尔斯，得到允许后，他将先前拿开的雪茄放回嘴里，吸了数口，接着说：“……可笑，真的太可笑了……无暮城可不是这么美好的地方，现在看来，当时那个一门心思为了战功，浴血奋战的自己，完全就是一个可怜蛋……和我说说吧，你们对自卫队的了解有多少？”

    “守护边界，人数众多，军纪森严，义体强大……大概就是这些。”威廉·菲德尔斯如此说道。

    徐无望则是没有回答，因为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卫队这个名称，自然就更不用提了解了。

    “倒也没错，但这只是表象，实际上的自卫队……”斯摩莱特·奥维用右臂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左手，开口道：“看到这条手臂了吗？这是被一名患上赛博精神病的队友砍断的。”

    “至于这两只小腿，折断的原因是被外界机器人攻击，大小不同则是因为小腿的义肢是按双出售的，我原本买了一整双，但其中一只被我的战友偷走自己用了，如果不是因为他被炸死前亲口告诉我，我估计永远都不会知道。”

    “嗯，我印象很深刻，他当时刚说完，就被炮弹击中，整个人瞬间跟沼气池爆炸一样轰的四分五裂了，我的那只义腿也在爆炸中彻底报废，没法继续使用。”